“你敢這樣和我說話?!”周桂蘭惱羞成怒,擡起手要朝着宋月揮過來,可是卻被宋月一把抓住了手。
“周姨,我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可以隨意的被你打,你動我,我或許還能忍,可是別動我女兒,要是你們下次還敢打曉曉的主意,別怪我不客氣了。”宋月脊背挺直,聲音鏗鏘有力,漂亮的臉上是一種毫不讓步,讓周桂蘭的心中一凜,彷彿……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幾乎被她給刻意遺忘的一角處,曾經也有一個女人,雖然虛弱蒼白,但是卻毫不退縮地對着她說,“你真的以爲你贏了嗎?把輸贏放在男人的身上,還真是可悲,我的確是活不久了,但是將來,卻也不是你可以隻手遮天,恣意妄爲的!”
怎麼會那麼的像!
讓她產生着一種……心懼。
周桂蘭怔怔着,直到宋至成的聲音驟然響起,“你們到底在胡鬧什麼,難道今天宋家給人看的笑話還不夠嗎?!”
對宋至成來說,這一場70大壽,簡直可以說是丟臉丟到家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的話,他一定會希望自己從來不曾辦過什麼壽宴。
顧曉曉躺在穆逸熙的懷中,只覺得自己真的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難受得要命,於是,她艱難的開口道,“熙……我……難受……”
穆逸熙這會兒根本顧不得宋家的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擡起腳步,抱着顧曉曉直直的衝下了樓梯,而在衝出琴房門口的那瞬間,也經過了林洛羽的身邊。
林洛羽的視線,至始至終都盯着在穆逸熙懷中的顧曉曉,他可以想象的到,她此刻身體一定不對勁,痛苦非常,她本就是個堅強的女人,就算疼痛,也會吞進肚子裡自己忍着。
以前即使在學校裡受了委屈,她也絕口不會對她母親提一個字,每次給她母親打電話的時候,總是會笑着說一切都好,不用擔心。
有幾次,他曾問過,爲什麼不把那些事兒對她母親說,她卻只是笑笑道,“要是告訴我媽的話,那不是又多一個人煩心嗎?不管是幾個人煩惱,始終要我自己來解決問題,那麼倒不如少一個人煩心好了。”
直到穆逸熙抱着顧曉曉下了樓,再看不見身影,林洛羽才收回了視線。
“洛羽……”呂偉低喚着。
林洛羽低低一笑,似自嘲般的呢喃道,“還真是羨慕他啊,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可以爲曉曉這樣做……”
呂偉則趕緊緊張的四下看了一下,好在剛纔好友的這一番話,說得很輕,並沒有別人聽到。
“好了,曉曉也已經沒事兒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呂偉道。
“沒事嗎?”林洛羽的目光冷冷的撇向着還在對峙着的宋月和周桂蘭。聰明如林洛羽,又怎麼會看不穿周桂蘭宋麗她們的把戲。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陰謀,以宋至成的70大壽爲舞臺,只是顧曉曉不知道用了什麼樣的方法,先一步解決的問題,纔會在琴房門被打開後,情況出乎了周桂蘭她們的預料,以至於這場戲,最終朝着另一個方向在演着。
陸妍珊這會兒才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只是她禮服的胸口上,還有着明顯的鞋印,像是在隨時提醒着所有的人,剛纔她曾經被一個男人像一灘賤泥似的重重的踩在了腳底。
韓文軒這會兒才上前,小心的撫着陸妍珊道,“妍珊,你沒事兒吧。”
陸妍珊咬牙切齒,她都這個樣子了,怎麼可能還沒事兒!她以前當寶貝似的搶過來的男人卻是這麼的沒用,在他被穆逸熙踩着的時候,竟然只會在旁邊看戲,而根本不敢上前來救她!
可是現在這裡還有不少的記者和賓客,她爲了保有那僅有的一絲絲形象,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做出一副委屈無比的樣子,投入和韓文軒的懷中嚶嚶的哭着。
宋至成此刻對着宋月道,“阿月,把你周姨的手放下,你難道還想再繼續亂上添亂嗎?”
宋月抿着脣,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親,儘管她一向來知道,父親對自己的愛,其實很少很少,遠遠不及對周姨以及對宋麗的愛。
小時候,每每看着父親疼愛妹妹的情形,都讓她心中會涌起一陣陣的難受,可是她也在努力的告訴自己,父親還是愛她的!她也是父親的寶貝女兒——儘管,這種告訴,對現在的她來說,不過是小時候的一種自欺欺人罷了。
“爸,周姨的手我可以放下,可是,今天事兒,周姨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宋月道,無論如何,她都要爲自己的女兒討回這份公道。
可是宋至成卻並不這麼想,對於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名譽是最重要的,任何家醜,他都不想要外揚,更何況現在還有那麼多的外人在。
“什麼交代,你覺得該有什麼樣的交代?你周姨也只是說話心直口快而已,並沒有惡意,再說曉曉現在也沒有什麼事兒,一個長輩,需要給晚輩什麼交代,阿月,還不快鬆手!”宋至成不耐煩的道,只想趕緊讓眼前這場鬧劇過去。
但是不可否認,今天的宋家,已經成了天大的笑話了,明天估計報紙頭條全都是宋家的這些笑話。
越想,宋至成就越懊惱,覺得自己的這個大女兒,也太不識大體了。
“阿月,難道你連父親的話都不聽了嗎?你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父親的了!”眼見大女兒不爲所動,宋至成又是一聲呵斥。
“師父!”展緋則跨前一步,想緩和一下氣氛,但是宋至成卻道,“小展,這是我們宋家的家事,你別插一進來。”
“可是……”展緋則還要再勸說,但是宋月的聲音,卻打斷了他的話。
“父親?”宋月冷冷一笑,“我就是太癡心妄想了,所以今天才會來,不過卻再一次的證明了,你可以是周桂蘭的丈夫,可以是宋麗的父親,可以是陸妍珊的外公,但是卻不是我的父親,曉曉的外公!”
宋月鬆開了手,放開了周桂蘭的手。
周桂蘭還想要羞辱一番宋月,但是看着宋月此刻的神情,心中的那股懼意,卻讓她一時之間開不了口。
宋至成氣得手都在抖,指着宋月的鼻子道,“你……你要反了天了?!”
“你不是我的天,沒有什麼反不反的。”宋月淡淡地道,“從今以後,我宋月和你宋至成,還有宋家,再無關係!”
說完這些話,宋月便越過了宋至成,徑自離開了琴房,走下了樓。
宋至成臉色驟然一變,整個人像是僵住了似的,而一旁的周桂蘭,卻覺得今天發生了那麼多不好的事情,唯有這一件,還算是個好事了。
至少宋月已經表明了和宋家在沒有關係,那以後宋家的家產,她也別想再來爭了。
宋月走出宋家大門的時候,展緋則追了出來,“阿月!”
“展哥。”宋月回頭,看着展緋則道,“你怎麼出來了。”
“我先送你回去吧。”展緋則道,“你們過來時候的車子,穆逸熙應該是已經帶着曉曉,先開走了。”
的確,這會兒她穿着這一身的禮服走路並不方便,而且這裡打車也很難打。宋月點點頭,跟着展緋則走到了他的車子處,上了車。
車上,展緋則道,“今天的事兒,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有人在搞鬼,可是你就算是爲曉曉生氣,也犯不着說什麼要和宋家斷絕關係之類的話啊,師父今天也是氣急了,纔會口氣不好。要不等這事兒過了後,我再和師父提一下,然後你再和師父說幾句軟話,這也就揭過去了。”
宋月道,“展哥,你覺得我還要再服軟嗎?還要再退讓嗎?這麼多年來,我退讓的還不夠多嗎?”
展緋則啞口無言,他跟着師父多年,自然很清楚宋家的關係,知道師父的偏心,也知道宋月這麼多年來的苦,所以有些話,他說不出口。
“今天我的這些話,並不是突然的。”宋月繼續道,“這個想法,其實這些年來,我腦海中一直都有,只是一直都下定不了決心,即使這個家對我並不好,可是我卻依然還……”她頓了一頓,隨即自嘲一笑,目光中更多幾分清明,“不過今天的事,也讓我更清楚了一些事情,一些自己明明早就明白的事情,我今天,只是下定了這個決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也不想曉曉以後再繼續在勾心鬥角中受到傷害。”
所以,宋月也打算倒不如就這樣先把自己和女兒從宋家的爭鬥中給撈出來,撇個乾淨,至於母親當初留給她的那些東西……她還要再好好斟酌一下。
“既然你這個決定,不是匆忙做出來的,那我也不勸你什麼了。”展緋則道。
“謝謝你,展哥。”宋月道。
“不知道穆逸熙帶着曉曉去哪兒了,曉曉那樣子,還真是讓人擔心。”展緋則有些擔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