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看着少爺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唉,現在的年輕人談個戀愛真是……”
老楊不明白爲什麼纔不過四個小時聯繫不到蘇小姐而已,少爺就着急成那副模樣。
知覺卻告訴司立軒,蘇語曼絕對不是普通的失蹤,隨着距離顏家的路程越短,這種不祥的預感就越強烈。
電話不接,公司沒人,打電話問了一圈身邊的朋友都沒有見過她。
蘇語曼,你到底在哪兒?
一進顏家大門,沉悶的令人窒息的空氣撲面而來,司立軒懸了一路的心臟哐噹一聲墜入了深淵——他從來沒有像那天一樣痛恨過自己的預感。
“司先生,您來了。”程媽眼眶還有些通紅,顯然剛哭過的樣子,眼神躲躲閃閃。
顏家的大門敞開着,屋裡的燈光亮如白晝,偌大的房子像一座冰冷的棺材,沒有人說話。
顏忠聽到程媽的聲音,顫巍巍地轉過身來,臉色十分難看,只說了一句:“你來了。”
一旁的顏沉厚似乎在給誰打電話,卻沒有人接聽,眉毛都皺成一團。
司立軒沒空管他在幹什麼,疾步走到顏忠面前:“語曼呢?”
“曼曼她。”顏忠頓了頓,“有事出去了。”
“和誰?去哪兒?”司立軒不信老爺子的話,“爲什麼手機一直關機?我整個下午都在找她。”
“呃。”顏忠年紀大了,腦子不似年輕時候那般靈活,撒謊還得想半天理由,“可能是公司太忙了沒時間看手機吧,等她回來了我讓她和你聯繫。”
“我去公司找她了。”司立軒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體內洶涌的煩躁和不安。“她不在公司。”
“這……”顏老爺子語塞了。
“我說司立軒,蘇語曼是我們家人沒錯,但我們不可能24小時看着她,你找不到她就來問我們要人,我倒要問問你呢,你這個男朋友是怎麼當的?”一旁看不過去的顏沉厚站起來道。
顏忠扯了扯他的衣角:“好了沉厚,都別吵,立軒,你先回去,等有消息了我會馬上和你聯繫。”
至此,不用多問,司立軒基本已經能夠確定蘇語曼一定是出什麼事了,而且還是很嚴重的大事,顏忠有意要瞞着他不讓他知道。
“我先回去了。”知道自己再問下去也是白問,不如回去自己想辦法,司立軒向老爺子道了聲再見,離開的步子有些沉重。
顏忠站在窗臺前,目送司立軒的車子緩緩駛離顏家大院,方纔揮手招來顏沉厚,沙啞的聲音因爲着急上火顯得更加蒼老:“給吳老爺子打個電話,我要見他。”
“爺爺。”辦好顏忠交代的事情之後,顏沉厚來到窗前,“真的不打算告訴他?”
“唉。”顏忠嘆了口氣,身子微微佝僂着,“你以爲能瞞多久?可能他走出我們家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我不想告訴他,是知道他擔心曼曼的情況,怕他一衝動會做出傻事。”
哼,做出傻事纔好,這樣司家和吳家反目成仇,反而幫了他大忙了,顏沉厚暗戳戳的想道,嘴上卻不敢表露分毫:“還是爺爺考慮的周到。”
“曼曼的事兒怎麼說?”顏忠揉了揉老花眼,回到沙發上坐下來。
顏沉厚緊緊跟在身後:“吳老爺子也在氣頭上,不肯接我電話,我拜託他的管家才勉強說通明天先見一面再說。至於曼曼嘛……我看吳老爺子的意思是不打算放人。”
顏忠的身子都陷進了柔軟的沙發裡,昏黃的燈光下像一顆風雨中飄搖的枯樹,每個皺紋的褶皺裡都寫滿了疲憊。
他是在朋友家中聽到這個消息的,當時被嚇傻了的程媽打電話過來,還沒開口就嗷地一嗓子哭了起來。
顏忠在程媽斷斷續續的敘述中大概聽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吳家的千金不知道因爲什麼事來找蘇語曼大鬧,爭執間蘇語曼失手將她推下樓梯,吳家的小姐當場暈厥,至今還躺在醫院裡搶救。
聞訊趕來的吳老爺子看到疼愛的孫女被擡上救護車,大發雷霆,強行命人調出顏家的監控錄像,一氣之下將蘇語曼帶走關了起來。
顏忠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等他趕回家的時候,吳老爺子已經將人帶走,而且因爲正在氣頭上,吳小璐昏迷中還沒醒,拒絕和顏家交涉。
“那個吳老頭也欺人太甚了。”顏沉厚緊跟着趕回家,聽到消息後義憤填膺地說。
誰說不是呢,顏忠直嘆息搖頭,趁顏家沒有主人,強行命人破壞顏家的保安系統不說,還光明正大綁走他的外孫女,眼裡明顯就沒有他這個主人。
吳志鶴心疼他寶貝孫女,難道他顏忠就不心疼自己外孫女嗎?
然而事到如今,事情已經發生,還有監控錄像在,證據確鑿,雖然蘇語曼失手不小心,但還是擺脫不了會被放到理虧的那一方。
“只能等明天見過吳家人再說了……”顏忠自言自語似的呢喃道。
顏忠又說了些什麼,顏沉厚一點都沒聽進去,他的心跳從得知蘇語曼被吳志鶴帶走的消息之後就沒有停止過狂跳。
太棒了,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賜良機!每天做夢他都在想要怎樣除掉蘇語曼這個禍害,現在有吳老爺子助他一臂之力,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蘇語曼再踏進這個家門!
顏忠說的沒錯,司立軒比他想象的更快得到了蘇語曼被吳老爺子軟禁的消息。
彼時他正在飛奔去吳家的路上,簡凌打了十幾通電話勸他不要衝動也沒能制止他。
最後直接給司機老楊打電話,讓他務必把人安全帶回來。
老楊不敢武逆董事長夫人的話,決定冒着被少爺開除的危險調轉車頭往司家的方向開。
“如果你不停車,我就自己跳車。”司立軒的聲音冷如寒冰。
老楊打了個哆嗦,爲難道:“少爺,夫人說了您先回去,她會幫你想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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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司立軒什麼都聽不進去,走火入魔一樣,只想立刻馬上見到蘇語曼。
老楊沒見過少爺這樣,生怕他到了吳家會剋制不住脾氣大開殺戒,正猶豫到底要不要停車的時候,司立軒徑直拉開了車門。
車子還在公路上高速行駛,兩旁不時有汽車飛快地略過,老楊驚得一身冷汗,趕忙猛打方向盤停在了路邊:“少爺!您瘋了!”
“不想讓我瘋掉現在就去吳家,立刻馬上!”司立軒低吼道。
對不起了夫人,老楊欲哭無淚,今天只能聽少爺的話了。
沐傾天也在第一時間接到消息趕往吳家,一行人浩浩蕩蕩堵在吳家門口,吃了個閉門羹。
吳家大門緊閉,連傭人也不見蹤影,一打聽才知道吳老爺子今天壓根就沒回來。
司立軒給夏志修打了個電話,咬牙切齒地下了一道死命令:“給我查,吳家在龍城還有幾處房產。”
沐傾天比司立軒晚到一步,懶洋洋地靠在車門邊看熱鬧,等司立軒打完電話,嗤地冷笑了一聲。
司立軒知道他故意挑釁,自己卻沒有心思搭理他,惡狠狠瞪了對方一眼,漆黑的眸子像兩塊上好的萬年寒玉,沒有一絲人情味。
沐傾天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大概是覺得自己在氣勢上很難贏過他,又補充了一句:“語曼要是有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司立軒腳步頓了頓,終是沒搭理他的挑釁,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上車後老楊還替他打抱不平:“沐少爺這話說的也太不講理了吧,吳家那位小姐刁蠻任性是出了名的,怎麼能怪到少爺您的頭上呢。”
話是如此,司立軒聽在心裡卻並不覺得輕鬆。
如果語曼有事——不可能,他打斷了自己的猜想,沒有如果,他絕不可能讓任何人再傷害到蘇語曼。
就在大家都爲了找人,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蘇語曼身處一幢海濱別墅旁,夜霧漸濃,海邊吹來的冷風夾雜着海水溼漉漉的腥鹹,屋裡暖氣開到二十多度,暖和得讓人差點忘了現在是十二月。
蘇語曼正躺在一張大牀上思考人生,枕頭邊是吳家的廚娘親手烘焙的小餅乾,奶香味濃郁,閒着無聊,蘇語曼一個人吃了兩盤。
她的大腦到現在還有些暈暈乎乎的,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又太詭異,她來不及思考,吳小璐就已經被送上了救護車,來不及辯解,就被吳老爺子強行拖上車送到這幢偏僻的別墅裡。
許是還有幾分忌憚顏家,吳老爺子並沒有真的像電影裡演的橋段一樣,把蘇語曼五花大綁起來扔到小黑屋裡,相反蘇語曼更像來這裡做客,好吃好喝供着,一點不比在自家差。
就是來的時候手機平板等等所有通訊工具都被吳志鶴收走,又不許和外界聯繫,被關起來到現在近八個小時的時間沒有和家人聯繫。
“外公應該急瘋了吧。”蘇語曼翻了個身,趴在大牀上,一肚子懊惱,“該死的,我就不該和那丫頭一般見識。”
想到自己下午失手推到吳小璐的一幕,蘇語曼仍舊覺得委屈,她發誓自己根本沒有用力,除非吳小璐比布娃娃還柔弱,否則根本不可能摔下去,也不可能昏死過去。
“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裡了呢?”蘇語曼百思不得其解,鬱悶的時候就容易肚子餓,肚子一餓就無法思考。
所以她不得已又叫來廚娘,問問她還有沒有別的東西可吃的。
吃飽喝足重新躺下之後,她突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人——司立軒,說好的下午一起去看新上映的電影,結果卻發生了意外,聯繫不到她,他一定也很着急吧?
想到這兒,蘇語曼的心漸漸安定下來,空白的八個小時讓她有足夠的時間思考,也讓她對這份感情有了更加深刻的定位。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蘇語曼想把這句話告訴司立軒,不知道他的內心是否有時候也會和自己一樣感到迷茫,下意識地去找手機,纔想起來自己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