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忙,蘇青天一個電話打過來,蘇語曼還是乖乖的放下工作請了半天的假回去了。
景爍早就打電話給她說過師傅最近兩天身體有點不太好,好像是頸椎病又復發引起一系列的併發症,蘇語曼惦記着這回事,特地聯繫了一位當醫生的老同學,準備等週末有空了就帶蘇青天去檢查一下。
蘇語曼帶有鑰匙,自己開了門,玄關口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一溜鞋子,蘇語曼低頭換鞋的時候下意識的數了一下。
多出一雙。
她又數了一遍,拋下自己還有師兄師傅的,的的確確多了一雙。
“家裡來客人了?”蘇語曼迎頭對出來接自己的景爍問道。
景爍擋在她眼前,殷勤地接過她的包包掛起來:“是啊,比你早到了一會兒。”
“誰啊——”啊字沒說完,蘇語曼就失聲了。
司立軒正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上半身筆挺,襯衣袖口一絲不苟地挽起來一直到胳膊肘,露出一小節筋骨線條健美的小臂。
聽到身後有響動,他明明早就聽見蘇語曼停車的聲音,卻還是裝出一副微微驚訝的表情問道:“你回來了?”
語氣之自然,好像這裡就是他的家一樣。
蘇青天正躺在一張全新的按摩椅上,比上眼睛享受着舒服的電動按摩,精美的外殼和高端的各種儀表盤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聞聲懶懶地擡起眼皮瞥了眼蘇語曼。
“哼,你這丫頭還知道回來看看。”
“公司忙。”蘇語曼機械地走過去,站在沙發前卻不知道該不該坐下來。
“整天就知道說自己忙,立軒難道不比你忙嗎,還不是經常抽空來看我。”蘇青天眼睛都懶得睜開看她一下。
“你經常來?”蘇語曼很驚訝,難怪蘇青天對他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之前明明沒有怎麼接觸過的人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下班正好順路。”司立軒笑笑。
“這是什麼?”蘇語曼裝作沒看見他的笑容,心臟忽然漏跳半拍,注意力轉移到蘇青天身上,“新買的玩具?”
蘇青天按了個什麼按鈕,震動的按摩椅停了下來,他語氣還帶着方纔的不滿:“這是立軒買給我的,我就說了一次最近經常覺得頸椎不舒服,這孩子倒是有心記住了。”
司立軒嘴角上揚的愈發厲害,眼神溫潤如水,整個兒變了一個人似的,乖巧的不行。
蘇青天越看他越覺得順眼,全然忘了蘇語曼剛回家的時候,自己還提醒過她不要再和司立軒走的太近。
“現在覺得好點了嗎?”蘇語曼有些尷尬地瞥了司立軒一眼,問蘇青天道,“我跟我學醫的朋友聯繫了,這週末有空就去看看。”
“這麼巧。”司立軒笑意盎然地看向她,“我也剛跟鑫瑞說好,明天就帶伯父過去檢查一下,越早檢查越好。”
蘇青天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哼哼聲:“養你們兄妹三個這麼大,關鍵時刻都靠不住。”
蘇語曼明知他是氣話,並沒有真正怪自己的意思,可心裡仍不大是滋味兒,一方面又對司立軒挺感激的,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他和蘇家的人走得太近,畢竟這是自己最在意的地方和人,內心十分的矛盾。
“還是司總細心,我們都比不過。”景爍趁勢大大誇獎了一番。“走吧,該吃飯了。”
蘇青天先起身去的餐廳,景爍和司立軒跟在後面,蘇語曼默默然走在最後。
司立軒故意放慢了步子,拉近了和蘇語曼的距離,快走到餐廳的時候,聽到身後一個極輕極輕的聲音對自己說:“謝謝。”
猛地轉過頭,蘇語曼卻突然加快步子超過了他,走到遲邵陽旁邊坐下來。
剛纔那一句輕聲的謝謝,也彷彿只是司立軒的錯覺一般。
即使是夢境,也夠司立軒回味一陣子的了。
等進了餐廳,蘇語曼的嘴巴就沒合攏過。
廚房裡多了好幾樣原本沒有的東西,蘇語曼一直想買但都沒時間去挑選的烤箱也裝上了,還有好幾樣蘇語曼叫不上名稱也看不出用處來的高科技玩意,分別盤踞在廚房不同的角落裡,耀武揚威地向她宣示着什麼。
不用問,司立軒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她,這些東西都是哪兒來的了。
蘇青天向來不是愛佔小便宜的人,能讓他心安理得的收下這些東西,可見司立軒花了多大一番心思。
而且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從廚房裡溜達一圈回到餐桌旁,蘇語曼越發的沉默了。
“那套刀具怎麼樣?”景爍湊到她面前問道,“司總說是朋友從意大利出差帶回來的,刀柄都是純皮的,你還別說,有錢人就是會享受,用起來就是不一樣……”
景爍又如數家珍地介紹了其他幾樣東西,蘇語曼心不在焉地聽着,景爍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的視線都落在司立軒身上,他正和蘇青天討論最近的時政新聞,兩人相談甚歡,蘇青天時不時哈哈大笑完了還不忘讚歎一下。
一切都是那麼平淡,美好。
好的有點不真實,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眼前的場景,如果自己最後真的嫁給他了會怎麼樣,那時候愛的昏頭昏腦,不是沒有過不切實際的美好憧憬。
現在答案就在眼前,卻不是她需要的了。
司立軒和蘇語曼中間隔着一張餐桌,夾菜的時候會有意無意地順手夾起離自己近點的菜放到蘇語曼碗裡,眼睛卻不看她,也不和她說話,只和蘇青天聊得熱火朝天,景爍偶爾還會插進來幾句,遲邵陽則埋頭一個勁兒的扒飯。
蘇語曼不想吃他夾過來的菜,故意扒開放到一邊,遲邵陽見了還沒心沒肺地去搶:“你怎麼不吃肉啊?不想吃給我啊,別浪費食物,大師兄辛辛苦苦做好的多不容易!”
景爍和蘇語曼同時瞪了他一眼,只不過眼神的含義不大一樣。
在蘇家一直都是男人做飯女人洗碗,因爲嫌做飯麻煩,蘇語曼更情願洗碗,何況有時候撒撒嬌耍耍賴什麼的,還能讓遲邵陽或者景爍幫她洗。
蘇青天吃完飯就撇下碗筷繼續享受他的新按摩椅去了,景爍出去接電話,遲邵陽打着石膏不能碰水也離開了餐廳。
蘇語曼動手收拾碗筷,司立軒就在一旁幫忙,兩個人的手總是不約而同地去拿同一個碗碟,不經意間碰在一起,蘇語曼觸電般迅速地收回手。
“我來洗吧。”司立軒高高地挽起袖口。
蘇語曼打量着他,一身貴的嚇死人的名牌,手指甲修得整齊乾淨,膚色白得好像常年不見陽光,怎麼看都不像是做家務的人。
“不用了。”委婉地拒絕了他,“你是客人,去歇着就行。”
“只是把我當客人嗎。”司立軒自嘲地笑了笑,從蘇語曼手中強行奪過油膩膩的碗筷,“既然是客人,難道你不應該讓着我?”
大冬天洗碗可不是件什麼好差事,蘇語曼樂得不洗,要是換做景爍或者遲邵陽,她早就撂下碗筷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對象換成司立軒,自己就這麼一聲不響的走了貌似說不過去,於是她耐着性子,站在一旁看他洗碗。
蘇語曼之前一直不理解網上一條段子,說長得好看的人鏟屎都像在打高爾夫,現在看着司立軒洗碗,她忽然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不管看着他幹什麼都是一種享受,長久的安靜彷彿也不覺得那麼尷尬了。
“來過多少次?”蘇語曼忽然問道。
司立軒正用一塊乾淨的抹布擦乾淨碗碟的邊緣,輕車熟路地找到碗櫃放進去擺好,動作流暢自然,一氣呵成,恐怕在自己家,司大少爺進過廚房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卻能對這裡的環境如此熟悉,可見來的有多頻繁。
“有空就會來看看。”司立軒倒也不隱瞞,大大方方的承認。
“理由呢?”蘇語曼追着不放。
“關心下屬?”司立軒看着她笑了笑,眼底的光澤輕快地跳躍了一下,“反正我回家也是一個人待着,找個人說說話挺好。”
蘇語曼不再吱聲,她太瞭解那種想說話卻找不到可以聊天對象的苦悶心情。
司立軒洗乾淨手,故意使壞在她袖子上蹭乾淨水珠。
蘇語曼默默站着沒有躲開。
“走吧。”司立軒用溼漉漉的大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蘇語曼聽話地跟在他身後往廚房外面走去,忽然前面的人一個急剎車停下來,蘇語曼來不及停住,慣性作用下額頭狠狠地撞上一個有着溫度的物體上。
司立軒趁機順勢摟緊了她,就在廚房門口,門還只是虛掩着,敞開一條縫隙。
“你幹什麼?”蘇語曼彆扭地掙扎了兩下。
司立軒下巴抵在她頭頂,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我聽白修煜說,你要送他去山區體驗生活?”
蘇語曼還在掙扎,司立軒的手臂越收越緊:“別亂動。”
果然就乖乖不動了,每次都是如此,蘇語曼都佩服自己怎麼這麼聽他的話。
“怎麼了,心疼你朋友?”
“當然不是。”司立軒爽快地出賣了自己朋友,“他被捧慣了,是時候該吃點苦受點罪了。”
“他來找我說電影投資的事兒,是你的意思吧?”
司立軒沒否認也沒承認:“說到這個,我已經把合同交給景爍了,現在全權由他來負責?”
“你什麼意思?”蘇語曼猛地一把將他推開,努力擡起頭來瞪他,想用眼神震懾住對方,可入眼之處卻是他尖翹的下顎上一圈清淡的胡茬。
“你不肯跟我談。”司立軒無辜的聳聳肩,“我只好讓景爍來幫忙了。”
“你這是犯規。”蘇語曼咬咬牙。
司立軒一臉得意,鬆開了懷裡的人兒揚長而去。
果然到了晚上,大家都集中在客廳裡看電視聊家常的時候,景爍突然一臉嚴肅地對蘇語曼說有話要對她講,和她一塊進了書房,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張合約來。
“沒辦法,這是我的工作,我也不想這樣。”景爍把筆和紙都推到蘇語曼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