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國聖賢閣,不僅是離國諸多大儒的住所,是他們教授學業的地方,甚至還有着離國衆多聖人雕像之處。
不僅是那些前朝大賢大聖,還包括當今剛立成聖人的女將軍秦玉,他們的雕像都在其中。
在聖賢館裡的聖人雕像,甚至都有着衆聖氣運,有着聖人灌頂,比起科舉館時朝拜着的聖人雕像來說,強大了數倍,乃是擁有真正聖人真意的地方。
在這些聖人身上,可以見到衆多細節,感悟出離國的國運如何。
而且可以從離國國君對待這些聖人雕像的態度上,也可以揣摩出這國君的性情。
而在這聖賢館裡,擁有聖人氣運護體,也不擔心會被左相暗算。
當然,想要進入聖賢館並不容易。
此地乃是離國的聖地,離國藏納無數聖書的經香閣也在其中,爲天下所仰慕。
想要進入此地,只有得到離國國君首肯,或者被衆多大儒舉薦書,這才能進入其中。
當初幾位他國的狀元,千里迢迢趕來,想要進入聖賢館,苦苦磕頭三日三夜,額頭上全是血,最後還是無緣進入。
此事甚至還成爲離國的美談,成爲離國的驕傲。
所以此地,並不是有修爲就能強闖的地方。
不過,楚雲亭卻早有籌劃。
“終於來了……”便在這時,他的目光微微一凝,向着遠處望去。
這裡乃是嬌娜等人安排的住所,其他幾人早就被他安排去休息,不曾來守護,所以便給了一些人不請自入的機會。
便在這時,遠處一道身影越來越清晰。
那人身上氣機涌動,風雷手段藏匿其中,整個人如風似霧,藏於黑暗之中,慢慢地到了庭園面前,一直到了楚雲亭遠處十丈。
然後他恭恭敬敬地對楚雲亭行禮說:“南朝韓,深夜來訪,打擾楚公子之處,還望見諒。”
赫然是那位聖狀元南朝韓。
他臉上,並沒有之前的那種傲骨,反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這位聖狀元,在右相府之時,已經被楚雲亭所震驚,隨後通過一天時間打探消息,知道楚雲亭的生平過往,竟對楚雲亭升起了一種敬佩之情來。
十六歲之前,文氣被廢,被楚府壓制,但卻僅僅用六個月時間橫空而起,修爲一日千里,短時間裡修煉出三門宗師,敢與左相抗衡,這是何等的少年天才?
尤其是在右相府裡,見到那般絕色美女而不動心,果斷離去的氣質,更是讓他對楚雲亭升起了好奇之意來。
所以在思慮一天之後,他終於暗中潛來,想要見楚雲亭一面,想要問楚雲亭衆多問題。
“原來是聖狀元。我數年之前,也都知道聖狀元當初在殿試上一展風采,鳴動衆聖,將聖狀元的殿試之文吟誦數百遍。聖狀元當時作的《宣鼎志》裡,以一己之力與天地融合,寧死而不求魔之心,讓人欽佩。”楚雲亭此刻氣質如華,從容淡定,娓娓道來,但語氣裡的那種真摯,卻是極爲明顯。
當初他在文運被廢之時,可謂是遍讀衆書,也曾讀過這南朝韓的《宣鼎志》,對這位極爲風骨着的聖狀元自然有印象。
當初在右相府時,彼此針鋒相對,只是彼一時、此一時也。
“慚愧慚愧。當時我有此志,只可惜這幾年來失去了心志,昨日被楚公子一言震撼,回去後仔細沉思,這才恍然驚醒……”南朝韓臉上頗有慚愧之念來。
他可沒有想到,楚雲亭態度如此光風霽月、如沐春風,更生羞愧。
畢竟他前去右相府,可以說是暗中做了別人的棋子,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上還不自知,若不是楚雲亭,只怕他更不知精益求精、不知奮力向前了。
“你乃是狀元之才,又在聖賢館求學,乃是離國大才,無論是文運,還是才華,都遠在衆人之上。我看你體內大道之音凝固,奧義明朗,這些年積蓄甚多,已經到了水滿而溢的地步,之所以沒有跨出最後一步,其實原因在於……”楚雲亭娓娓道來,卻是開門見山,不再做任何客套,直接說中對方的心事。
對方這四年來,一直是在潛心求學,但境界一直沒有突破,便是因爲這個最大的缺陷。
“楚公子請講。”此刻,南朝韓臉上滿是震驚,自從知道楚雲亭的身世、手段後,他覺得楚雲亭深不可測,或許能幫他解開這個問題,卻沒有想到,楚雲亭一言中的,他忍不住恭敬行禮,等待着楚雲亭的下文。
這是困守他數年來的問題。
若是打破,只怕他終生也難以寸進。
哪怕在聖賢館裡,那幾位導師也無法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這原因在於,你做不到固守本心,做不到枯榮不驚,做不到一心精進。”楚雲亭淡淡地說着。
眼前這人能成就聖狀元,其才華可謂在離國也是屈指可數,可是想要更上一步,卻有着更強的阻礙。大學士的境界到大儒,可謂是真正的突破,只有那種把形色五相全部排斥在外,不受人間所有的誘惑所動,一心向學、晝夜不息的人,這才能真正地突破。
正如當初楚雲亭的文運骨被廢,可是依舊一心秉承真心在修煉學習,最後打下了無上的根骨與毅力,終於藉着文運珠而強勢突破,便是這個道理。
世人追求萬事萬物,很難做到排斥所有的誘惑,一心向學。
唯獨只有把修煉向學當成常態,當成每時每刻所必須要做的事情,疲倦了就休息,休息好了就學習,一直到疲倦,始而終復,這纔是真正地破境。
真正至於巔峰的人,往往都是這樣的人。
這是楚雲亭的深刻體會。
眼前這位聖狀元能被人誘惑到右相府去,便知道難以排斥人間的形形**,所以境界一直不曾提升,也是正常。
聽到這裡,聖狀元南朝韓喃喃地說:“固守本心,枯榮不驚,一心精進?”
這幾個字,振聾發聵,但又讓他感覺到一陣疑惑與質疑。
像那些苦行僧一般,晝夜不停地在修煉嗎?若是那樣,談何人生?談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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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煉迄今,是爲了提升他的學問修爲,能做到知行合一,能做到立德立功立言,若是一直枯守而修煉,無法見慣世間百態,如何能真正地領悟其中真理?
像那種苦行僧,枯坐六十年,最後一朝成道,能成就大儒,那又如何?
而他的幾位導師,成爲大儒之道,也不曾像楚雲亭說的如此枯守而坐。
“心境而已。”楚雲亭淡淡地說着,也不說破。
這是世間衆人最爲疑惑質疑的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的真正解決,需要對方自己去悟,若是全部由楚雲亭說破,對方印象不深,感受不深,永遠也難成聖人之道。
“心境?心境?”南朝韓喃喃着,陷入了疑惑之中。
他腦海裡電閃萬千,彷彿捉住了一線曙光,但終覺得還朦朦朧朧、迷迷糊糊,難以跨越最後一步。
這一刻,他涌起了更多的疑惑來。
他再一次想要向楚雲亭詢問。
便在這時,他看到了眼前楚雲亭做出了一個動作。
從容而行,其氣質卻如同盤膝而坐一般,寧靜、從容、威儀,卻與萬事萬物擦肩而過一般。
彷彿萬花叢中過,萬葉不沾身。
彷彿龍施雲雨,卻不沾半點雲雨。
這一刻,南朝韓的腦海裡雷霆電閃而過,恍然大悟,脫口而出:“心境固守,知行合一!”
心境纔是真正地關鍵!
並不拘泥於行爲、動作,並不需要枯坐!
一動一行之間,也是磨礪心境的過程。
身在形形**之間,心境卻能渡苦海,卻能守本心,不受萬物所動,這纔是修煉之道。
就像他的那幾位大儒導師,他們知行合一,固守本心,哪怕是在世俗之間,也不曾失去了修行的真諦,一心向學,守着獨特的精氣神,哪怕不曾修煉,境界也是節節突破。
而他去紅塵之中,卻被紅塵所誤,想要嚐盡紅塵的形形**,這便是天大的荒謬!
只有身在形形**之間,卻能固守本心,不受萬物所迷,這纔是真正地修煉之道。
一時間,他終於悟了。
此刻的他,對眼前的楚雲亭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
這個道理,看起來簡單,但卻深刻,沒有楚雲亭的以身引導,他哪裡能體會到?
哪怕他的那幾位導師,也不曾教導這些。
可以說,楚雲亭是他的新導師,爲他劈開了無數的迷霧荊棘,爲他打開了眼前的光明大路。
一時間,他深深地向楚雲亭恭敬行禮說:“多謝楚公子指點。”
儘管還是稱呼楚雲亭爲楚公子,但此刻,他語氣裡的恭敬程度,堪比他面對那幾位大儒導師着的態度。
涌起了無窮的感激。
“區區小事而已,不足掛齒。”楚雲亭暗暗地點了點頭,這位聖狀元果然天賦聰明,他這麼簡單的幾個動作,就能讓對方破開迷津,足見不凡。
“楚公子的恩義,在下永生難忘。”南朝韓的語氣越發堅定,也越發佩服楚雲亭的爲人。
原本還是敵對,可是楚雲亭卻願意爲他解開迷霧,這種心胸幾人能比擬?看起來是簡單的幾個動作,可是每一個動作之間,甚至都有着楚雲亭的真義性靈,不曾有半絲隱瞞,足見光風霽月。
此刻的他,甚至願意爲楚雲亭做任何事情,來回報楚雲亭這樣的指點。
幾乎同時,南朝韓頭腦裡靈光一閃,忍不住說道:“楚公子,聖賢館裡有諸多聖人雕像,有無數的經典藏書,我願意爲楚公子擔保,讓楚公子能進入聖賢館參詳數日,或許能更有機會找出左相的破綻缺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