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翳瞪大眼睛,道:“先生說什麼?”
南河慵懶又疲倦的捲了卷身子, 一條汗津津的胳膊摟上他:“我說……下一次, 不要再讓你這種笨蛋來主導了, 明明我都能教你。”
辛翳委屈:“明明我也是爲了先生, 害怕先生疼。”
南河頗爲有理:“我保準不弄疼你,怎麼樣?”
南河躺在那裡,滿腦子都幻想的是狗子滿臉傻樣,求饒連連,對她曠闊的知識領域,老練的行動的五體投地,甚至被她教訓教育的面紅耳赤, 無力招架。
想一想都能感覺到箇中美妙。
南河倒也不覺得他如今的莽撞傻氣不好·, 她自覺剛剛他的傻與慌夠她回味許久。
辛翳卻把她的話當成了埋怨, 更覺得自己做的不對,他沒聽懂她的真實想法。反倒是覺得更愧疚。辛翳伸出手揉了揉她小腹,埋頭下去,將腦袋抵在她臉旁, 他只是咕噥了一句, 小聲道:“我覺得這種事兒沒什麼好的。先生說的是要兩個人都舒服。但我並沒有覺得先生感到舒服……”
南河正偏着頭。想着自己的這場仗,要如何找補回,要怎麼贏得戰機?對他那句低聲的呢喃,也沒有放到心裡去。
他更是想起了剛剛自己露出的種種蠢相。想起了自己的無知和莽撞。他以爲自己變得成熟了。但事實上並沒有。他以爲自己足夠體諒先生。但仍然是先生在包容他。
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像先生那樣?
他實在忍不住,轉過臉去問了一句先生:我剛剛真的很傻麼?
南河差點沒憋住笑但他忍住了,畢竟辛翳的表情, 實在太過較真,她也只好板着臉:“我覺得還好,就算是真的有點傻,就算你不懂,我也只是會覺得可愛。疼是難免的……就算你不傻,我也總是會疼的……”
他泄了氣,明白了她話的意思,看來他真的是表現得很傻。
南河只覺得身上一層熱汗,辛翳伏在她身上,二人各自的汗津津的肌膚貼在一起,南河動一動,都覺得有幾分不太適應的臉紅,她小聲道:“你別趴在我身上了……起來。我要去洗洗身子。”
他一下子撐起身子來:“我給先生擦洗。”
他低頭看下去,才瞧見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種種痕跡,還有些可恥的□□,他心跳的差點要從喉嚨裡蹦出來:“我、我不是故意弄在先生身上的……我……”
南河自己都對這事兒難以啓齒,看見他恨不得一頭撞死的表情,也只好安慰道:“我……也沒有生氣。你去洗塊軟巾……”
辛翳慌張跳下牀去,南河忍不住道:“你是覺得自己屁股長的好看是麼!穿條褲子!”
辛翳撿起一條扔在地上的褲子,邊跳邊穿,急急忙忙的闖到外間去,拿了套乾淨衣物,轉身離開回來的時候,手裡捏着兩塊絞過水得乾淨軟巾。南河已經坐起身子來,她裹着髒單衣,蹙着眉,辛翳箭步過來,道:“我給先生擦洗。”
南河:“不用!不用,我自己……”
辛翳將手摁過,道:“不,我說要幫先生了!這纔是男人該做的事情!”
南河悶悶應了一聲,任他擦洗,他倒是動作輕柔,只是荒唐一陣子之後,倆人腦袋裡都逐漸清醒起來,後知後覺,各個閉嘴,臉紅的像是猴屁股,恨不得都給各自找個遮羞布。
屋裡陷入沉默,南河也只是想起自己紙老虎的種種行爲,有點擡不起頭來。
但辛翳這個看起來少年心的傢伙,卻更多的胡思亂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給南河擦洗乾淨之後,幫她穿上了單薄中衣。同樣的不好意思,南河卻漸漸感到昏昏欲睡,在他給她換了衣裳之後,一翻身幾乎沉沉睡去,辛翳卻左思右想,一會兒激動一會兒又像被潑了冷水。
一會兒想着自己下次絕對不要這麼傻,他剛剛是昏了頭腦,還有很多自己早就考慮過的技術動作沒用上。
一會兒又覺得有沒有下一次還不一定,先生能忍他一回,他也不能就這樣不要臉的胡作非爲下去……
他半晌才上牀擁住睡去的南河,南河已經睡的呼吸悠長,無知無覺,辛翳忍不住感慨,她再多思慮,好似在感情面前也從來不會多想,不會忐忑。
南河哪裡知道莽撞胡爲的小狗子,也有那麼多想法,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一睜眼,就瞧見辛翳緊張兮兮的半坐在牀邊盯着她,南河依稀間彷彿見到了他狂搖的尾巴……
南河:“……我又不會醒不來,你看着我做什麼?”
辛翳撲過來,忽然就要鬆她衣領,南河嚇了一跳:一大早上就他媽想耍流氓,逞威風!她非把他踹下牀去不可!
但辛翳只是瞧了一眼她身上,鬆了口氣,道:“唔,都消了啊……我還怕真的留了痕跡。”
南河扯了扯衣襟,道:“你要是真的敢使勁下嘴,我昨天就讓你滾了。”
辛翳竟然從牀頭端了個托盤,上頭擺了一排瓶瓶罐罐。
南河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這都是什麼?”
辛翳:“我找景斯要的藥膏,畢竟先生昨天都疼了!”
南河瞪眼:“你怎麼跟他說的!”
辛翳自己竟然害羞起來:“我當然不能直說,我就說昨天跟先生鬧,先生受了內傷——”
南河:“內傷?!景斯能信?”
辛翳:“景斯問我說哪兒受了內傷……”
南河:“……”
辛翳卻有點奇怪:”我沒說上來,但是他就忽然就恍然大悟,甚至還唉聲嘆氣的讓人拿來這個……”
南河隨便一想,就能想象到他滿臉通紅,想找理由卻找不出來的抓耳撓腮模樣,這羣熟人看他們倆的眼神早就像是吃夠了狗糧啥都懂了,景斯估計也不難猜出來他們倆……
辛翳倒是心大,還覺得自己藏得好,也對別人的眼神滿不在乎。
但南河忍不住想,現在怕是景斯都要知道她這個衣冠禽獸終於把自己學生給睡了!
辛翳獻寶似的擡起小藥罐,他還以爲她看不出他那點小心思:“我給先生塗藥——”
南河撐起身子:‘不用,我、我說了不用,你那就跟蹭樹似的,也沒傷到我哪兒——我都不覺得你這是算弄成了!”
辛翳瞪眼:“什麼叫不算弄成了,先生還不算睡了我?”
南河實屬不好意思:“我說了不用,你這樣我就要生氣了。”
辛翳還是怕她生氣,連忙放下小罐,給南河拿了白襪來,他倒是粘人,非要親手給她穿上襪子。他以前雖然也會對她胡思亂想,但有時候明顯還是個一知半解的小屁孩,甚至做了過分曖昧的行爲,他都不自知。
但這會兒,他顯然開竅的更進一步,一瞬間的開竅只讓他覺得每句話每個詞都有了背後的暗示,許多行爲都引起了他的胡思亂想,對着充滿南河氣味的空氣都能瞎聯想的狀態。
他幫她穿上襪子,將南河一隻腳放在他半跪着的膝蓋上,抽出一條白色綢帶,熟練的在她腳踝上的襪筒外繫好,只是中途,他呼吸頓了幾次,忽然道:“先生腳很小,以前腳就不大,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南河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抱着白貓,一身騷衣裳,光着腳,她忍不住有些想笑。
辛翳:“不過那時候我就懷疑先生的身份了。不是說男女,而是先生的腳上明顯有很多細小的舊傷疤,而且還有草鞋留下的磨痕與薄繭——那就不像是一雙君子的腳。不過先生現在這雙腳很嬌嫩,一看就像是被人好好保護着。”
南河:“確實,聞喜君似乎也沒吃過什麼苦。”
辛翳點頭:“我雖然想說以後保護先生不受這樣多的苦,以後也有漂亮的手腳,但我知道,先生根本不在乎什麼傷疤什麼漂亮——”
南河笑:“你倒是很瞭解我。”
辛翳:“那我就說讓先生的手,掌握該擁有的東西;讓先生雙腳,登上比以前更上的高堂。”
南河一愣,她隱隱聽出辛翳背後的話語。
但他沒說什麼,只是笑道:“先生猜我昨日給誰寄信了?”
南河撐着胳膊起身,她纔剛起來,身子頓了頓——
有點微妙的痛楚……
她就不該拒絕某人要抹藥的好心,這會兒嘴硬,她卻沒臉再提,只能當作無事發生,問道:“寄給誰?大家不都在郢都麼?”
外頭晨光漸漸映進來,他一邊給她拿外衣,轉頭道:“舒,我給他寫信了,說你醒了。”
南河穿着衣裙,有些吃驚:“什麼?”
辛翳:“我知道你其實掛念她,但或許因爲我說了很多話,可能你也會考慮我的想法,所以寧願跟她斷了。如果她回信,我都不會看,我會讓人直接交給你。你要是以後想要跟她再通信,也可以……我相信先生。”
南河擡眼看着他,辛翳似乎很不適應她的眼神,轉過臉去。
南河正想說店什麼,忽然景斯在外頭叩門:“大君,有軍情來報,至急!”
辛翳沒多想:“進來!”
景斯捧着牘版,都顧不上在這倆人之間多看幾眼,跪下身子,擡手道:“趙軍大批南下,簇擁在黃河北岸,先頭部隊已經渡過黃河,直進大梁城!”
辛翳:“帶了多少人?”
景斯:“不知道,各軍前線回報的數字都不一致,有人說趙國最起碼簇擁了二三十萬大軍在黃河北岸……”
“二三十萬?!這數字別又是虛報!”辛翳一驚。
南河道:“我也對趙國的境況有所聽聞,考慮到趙國如今的情形,他們境內冬災嚴重,或許真的會打算舉全國之力南下……畢竟回頭往北已經沒有活路,不如往南一拼。趙國受災面積最大,受災人口最多,不可能不急。”
辛翳臉色難看起來:“趙楚之間幾乎沒有交手過,畢竟我們從不相鄰。但若是趙國真的以楚國爲目標全力南下,那就意味着天下國土與兵力數一數二的國,要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