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野心

完顏宗翰回來的時候我正和迪古乃郊外遛馬歸來,一進前廳便看見他繃着個臉坐在堂上。他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端起茶杯仰頭一飲而盡,然後靠在椅背上凝視着我不說話,弄得我心中慼慼,不解其意。

秀娥服侍着淨了手,又拿了帕子給我拭汗,我示意她先下去,慢吞吞的湊到完顏宗翰身邊喊了一聲“義父”。又給他斟了一杯茶,親手遞至他嘴邊。哪知他居然不動,只是斜瞅了眼茶水,鼻子裡哼了一聲。我頓時有些不悅,把茶杯重重的往案上一擱,嚷道:“你不喝算了!”說完欲甩袖離開。身後一聲嗤笑,手上猛地一緊,他強行把我抱進懷裡。我板着臉掙扎,卻被按住後腦,堵住雙脣。

快要呼吸不過來時,完顏宗翰才鬆開我,狹長的眸子閃着滿足的光芒。一面撫着我的胸口幫我順氣,一面吻着我的耳朵笑道:“小東西……”我羞得瞪他一眼,又擡頭看了眼四周。他點了點我的鼻尖輕笑道:“沒人,誰敢在外偷看。”

我低頭氣道:“做什麼見到人家不說話?還有……誰許你親我了?”自從他的老婆孩子孫子來過後,我心中的抗拒感越來越強烈,夾着幾分羞恥。畢竟若在現代,我怎麼會和一個超級大叔這般親暱,任他長得像劉德華也不行啊。

他答非所問,握着我的手緩緩道:“方纔是和迪古乃遛馬去了?”我點點頭,隨口“嗯”了一聲。他捏我一下,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挺受歡迎的,這幾個孩子個個都黏着你。聽說連合剌也常常來找你,顏歌啊顏歌,你可是忙得很吶!”

我把臉深深埋在他胸口,哼道:“若是不忙,我還不得悶死了,你還得感謝那些孩子們。”不想去看他是什麼表情,因爲直覺和經驗告訴我,完顏宗翰又在吃醋了。

他收緊雙臂摟住我,熱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耳後,“放心,以後你不需要他們陪了。”我訝異的看他一眼,道:“你不走了?”他笑盈盈的說了一句:“不走了,即便是走,也要把你隨身帶上。”

隨身帶上?他當我是玩物麼?

最近幾日一直斷斷續續的下着小雨,北風颳得愈發厲害起來,夏天的衣裳早已都被收拾進了衣櫥。我心中鬱悶,這時擱着江南正是賞菊秋遊的好時節。身在會寧的我,也只能呆坐在屋裡看書繡花寫字,來來去去都是這些事情。完顏宗翰整日也不知在忙些什麼,但晚上必定會來別苑過夜。我真是怕他那羣妻妾又妒意橫生,指不定哪天又找上門來鬧一鬧,說不定會把所有的孩子孫子都帶來了呢。秀娥也跟他說了上回蒲察氏她們來過的事情,完顏宗翰聽後跟泰阿丹發了一頓脾氣,責備其隨意放人進來。我心想泰阿丹如何敢攔,那可是你的老婆,也是個正兒八經的主子,他一個侍衛,哪來那麼大的膽子。

我便跟他說老婆還是要自己管的,他聽後捏了我一把,然後摟住我笑說:“我看你纔是個醋罈子呢。”我無言,對於他的女人們,我雖多多少少有些敵意,可倒不是因爲吃醋。只是嫌她們上門做些子好笑的姿態,拿腔捏調惹人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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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一神色匆匆的男子走進了完顏宗翰的書房,我開口問花漣:“是誰來了?”完顏宗翰事先吩咐了衆人不許靠近書房,這時又突然來了訪客,如此神神秘秘,把我那顆好奇心硬生生的勾了出來。

花漣道:“像是西京留守高大人呢。”我微感驚訝,高慶裔?當年教我女真話的那個人。他於金天會七年時任西京留守,此時不在西京,怎麼跑到會寧來了?

花漣見我想過去看看,忙出聲勸道:“小娘子別去。”我眨眨眼笑道:“義父有說不許我靠近麼?”她低頭爲難道:“這倒是沒說。”我拍拍她的手道:“這不就是了。”

走近門口時,裡面先是一片安靜,隨即聞得高慶裔問:“四爺提議扶植杜充,主公爲何沒同意?”高慶裔居然稱完顏宗翰爲“主公”,看來他確實對這個主子十分敬重。

完顏宗翰輕哼一聲,語氣似有不屑,“杜充做過不少高官,兀朮渡江伐宋時,此人是南朝重臣,駐守建康。但他禁不住兀朮勸降,竟然不戰而降。你是知道的,我一向不喜這種畏敵投降之人,所以不能用他。”聽到這裡,我微微撇了撇嘴,一時感慨良多。軍人到底是軍人,即便是對方是自己的敵人,也不願敵人不戰而降,覺得這樣的將領沒有氣節,不值得他敬重。

接着又聞得他說:“你是說劉豫有投靠撻懶的意圖?”劉豫是宋人,原來是濟州知府,後來金攻濟南時,劉豫出降,爲京東西、淮南安撫使,知東平府兼諸路馬步軍都總管,節制河外諸軍,其子劉麟知濟南府。說得難聽點就是個叛徒,爲金人辦事,管管地方上的政務,平平老百姓的反抗。而撻懶漢名是完顏昌,金太祖叔父的兒子,上回兀朮被困在鎮江,便是他帶兵前去援救。

高慶裔答:“正是,他當年攻下濟南後,便以左監軍鎮撫之,大事專決,儼然山東之主。劉豫難免想以他爲靠山,所以微臣建議主公,及早向陛下提議立劉豫,方可收爲己用。”完顏宗翰沉默了會,才道:“如此,便需儘快,我此次乃秘密回京,不便進宮,你去知會希尹,讓他去面見吳乞買。還有,最近對易儲之事可有聽到什麼風聲?”

秘密回京?只聽得高慶裔笑了兩聲,說道:“風聲再多,也抵不上主公的一個心思,諳班勃極烈到底還活着,多還是忌諱着。”

我聽着糊塗,這前一句是何意思,又聞得高慶裔繼續說道:“如今燕雲之地盡在主公掌控之中。論聲望戰功,這大金國也無人能與主公相提並論,微臣斗膽一問,主公……難道不想自立爲帝?”

“啊——!”我心裡一驚,忍不住叫了一聲,趕緊想提步往回跑,卻不想裡面傳來完顏宗翰的笑聲:“進來吧,鬼鬼祟祟的,以爲我不知道是麼?”

什麼?他居然察覺出了我在外面,這就是大金超一流猛將敏銳的直覺和警覺心麼?我一時進退兩難,不知是該依言進去,還是撒腿就跑。但聽着他並不像是生氣了,應該不是要罰我吧?

我帶着一臉尷尬的傻笑推門而入,高慶裔震驚的看了我一眼,臉部的線條有些僵硬。完顏宗翰眯着笑招呼我過去,我乾乾的應了一聲,把門從裡面合上後挪起重重的步子走到他身邊。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了聲:“坐下。”我便愣愣的坐了下來,垂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心想他們居然把這裡當成商議密事的地方了,而我又聽見了不該聽的,真是坐如針氈啊!

完顏宗翰伸手擡起我的下巴,含着絲笑問:“既然你想聽,那便大大方方的坐這兒,我也有幾分好奇,你怎麼看待方纔先生那句話?”

“這個……”我舔了舔嘴脣,這不是難爲我麼?又見高慶裔表情也很不自然,雙眼微垂,一如從前在我面前的神態,恭敬卻又不謙卑。只是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還是顯得有幾分侷促不安,“怎麼不說話?歌兒儘管實話實說,想不想義父當皇帝?”完顏宗翰又催了一句,雙眸直直的盯着我,眼底沒有一絲波瀾。

我所瞭解的金國詳史有限,所以並不清楚完顏宗翰的結局,應該是壽終正寢吧,但他一生都沒有做皇帝,這是可以肯定的。心思動了幾下,想着還是順着歷史回答他比較好,再來百姓們飽受戰爭之苦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出現緩和之勢,豈能再陷入水生火熱之中。於是定了定心神,微微一笑道:“義父已經是皇帝了呀。”完顏宗翰如今大權在握,很多軍國大事金太宗還要請示於他,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此何須再勞師動衆去爭那把龍椅,一不小心還會落得個亂臣賊子的千古罪名,豈非得不償失?

只聽得完顏宗翰輕嗤一聲,拉過我的手笑嘆道:“這麼久不見你,說話的功夫倒是見長了。”高慶裔也淡淡的笑了一聲,難得擡起頭看了我一眼,道:“小娘子不願當公主?”我搖頭一笑,抿嘴笑着斜睨完顏宗翰一眼,甜甜笑道:“金國的公主我並不稀罕,只要義父把我當做公主就夠了。”

話音落畢,完顏宗翰放聲大笑,站起身一把將我抱起。高慶裔一臉訕笑,跟着站起,完顏宗翰抱着我朝門口走去,淡淡道:“今日之談我就當做沒有發生,以後也不要再提了。”

高慶裔似乎有些不甘心,張嘴欲說,完顏宗翰目光嚴厲的橫他一眼。我思量幾番,還是把話說完的好,免得日後他又來挑動一番,難保那時完顏宗翰還受得了鼓惑。

趁着還未走出書房,我示意完顏宗翰停下,看着面色沮喪的高慶裔沉聲道:“先生豈不聞‘天下之禍,不由於外,皆興於內。’放眼如今的金國,戰功赫赫之人不在少數,且大多是太祖直系子孫,義父有心稱帝,難保他人不會藏有此心。到時羣雄並起,戰火紛飛,無論誰勝誰負,金國必定元氣大傷。南有宋,西有夏,東臨高麗,雖然稱不上虎視眈眈,但是否在韜光養晦、隱忍待發也未可知。自太祖稱帝至今,不過短短十五年而已,此時不忙着富國強兵,卻和自己的族人挑起內戰,先生不覺得這是在自掘墳墓麼?義父當初最得太祖信任,艱辛創業,方得今日半壁江山。若因爲一己之私而罔顧君臣之義、叔侄之情,那斷斷不是天地英雄所爲,先生難道又想義父揹負謀逆的千古罵名嗎?”

待我一口氣說完這一大番話後,屋裡安靜的落針可聞,只聽得到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見他倆瞪大着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我,心中不免有幾分後悔,剛纔我是太激動了麼?唾液橫飛的講了那麼一大段話,以爲自己還是那個歷史系學生顏歌宛。真是糟糕!總是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十二歲的少女!

“歌兒……”完顏宗翰動了動嘴脣,目光復雜的凝視着我,心裡“咯噔”一聲,忙捂住他的口急道:“什麼都不許問!”

“元帥!”答離的聲音突然遠遠響起,我心頭一鬆,答離可真是來得及時,完顏宗翰側身道:“出去看看。”高慶裔點點頭,推門而出,我忍不住小聲道:“你可是做了決定?”

他輕笑,眼神也不再充滿疑惑,低頭吻了我鼻尖輕語道:“都依你的。”我心頭一震,深深看他一眼,高慶裔在門外低聲道:“主公,諳班勃極烈……半個時辰前去了。”

未來的皇帝在金太宗之前死了,我不得不說這個完顏杲確實沒福氣,想着歷史那麼多人爲了帝位爭得你死我活,他倒好,本可無憂無慮的等着繼位,卻提前撒手人寰了。而他這一去,也給金國的大臣們留了一個難題,論誰再大膽也不敢直接自薦或是推薦。畢竟這不同於普通的職位空缺,想發表意見的人也是不輕易張口,一個不小心被安個“冀圖擁立不世之功”的罪狀,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保不準就誅九族了。

過了三日,完顏宗翰又匆匆離開了會寧,不過倒沒把我隨身帶上,說是很快就會回來。九月有喪事也有喜事,不過都是對於他們女真人而言。宋金川陝之戰中,金軍爲攻佔陝西,在富平與南宋展開大會戰。南宋輕率集結重兵,倉促反抗,被金軍打得潰不成軍。領導此戰役的金將是完顏宗翰一派的完顏婁室,自己的心腹立了戰功,他自然是很高興。而且金太宗接受了他的建策,在中原扶植南宋降臣劉豫建立齊政權,讓其接管淮東、淮西和京西三個攻宋戰場,以期建立同南宋之間的緩衝地域,而這也是以兀朮渡江攻宋受挫爲前提。金人暫時打算放棄了進攻江南,將攻宋主要方向由東南轉移至西北,由此也給趙構的小朝廷留了些喘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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