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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容不迫地將黃金酥交給宮女,仰面望着比他高出一個頭的欣燕,煞有其事地開口道:“本宮以儲君之名,命你把地上的點心撿起來,再出去站半個時辰反思自省。<-》”
此語一出,殿內安靜得鴉雀無聲,只聞炭火噼裡啪啦的燃燒着。宸妃與我面面相覷,水潤的美眸中透着幾分驚奇和震動,彷彿是想詢問我:這個威儀赫赫的俏正太真的是我家那面薄靦腆的小兒?
似乎感受到了氣氛的凝固,耀靈眨巴着小眼睛四處探望。闖禍的欣燕嘴巴大張,難以置信地愣在原地,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阿合含着黃金酥,下頜上掛着一條口水,茫然地望着身邊互相瞪視的胞姐與堂兄。
“哈哈哈……”
迪古乃突然爆出一陣大笑,情不自禁地起身步下臺磯,撫掌含笑道:“光英,不愧是朕的好兒子!”
衆人清醒過來,頷首附和,連聲讚譽道:“殿下尚年幼,卻已有儲君風範,甚好甚好!”
光英微微臉紅,歡喜之情溢於言表,但他很快又恢復嚴肅,斥責道:“完顏欣燕,休得磨磨蹭蹭!”
烏延氏見勢不妙,委屈地望着迪古乃,賠笑道:“陛下,孩子不懂事,妾回去後一定好好教訓她。”
迪古乃微微一笑,重新坐下,並不發話。畢竟,難得見光英如此有魄力,自然不能插手滅了他的自信與威風。不過,他也不能爲光英助威,直接告訴光英該如何令欣燕服,不然豈不是叫大家笑話他爺倆聯手欺負外人了。
光英見欣燕不服,白皙的面容劃過一絲窘迫,雙頰慢慢漲紅。欣燕見狀,愈發神氣。雙手掐腰,脖子一擰,嘲弄道:“我偏偏不撿!”
宸妃右手緊抓繡帕,生怕光英落了下風,從此內心更加怯懦。這時,殿內忽地響起一串哭聲,打破了僵持的氣氛。
我無奈一笑,低頭親一親耀靈,柔聲哄道:“寶寶不哭。”
迪古乃收回注意力,伸手將寶寶抱了過去。問道:“怎麼哭了?”我掃一眼衆人,玩笑道:“可能是瞧哥哥姐姐鬧彆扭,沒人陪他玩。傷心了吧。”
宸妃眼神一動,順着接話道:“今兒小耀靈可是最大的主角,你們幾個猴孩子把他的風頭都搶去了,他不哭纔怪呢。”說完,她向光英招手。笑道:“還不快乖乖坐回來。”
光英也是個聰明的,見好就收,見臺階就下。他不再瞪視欣燕,而是摸一摸阿合的頭髮,語重心長地說:“阿合啊,咱們千萬要把書讀好。不然會被笑話不懂禮數。”說完,不慌不忙地返回原位。
欣燕臉色一白,重重地“哼”一聲。氣呼呼地跑了出去。
烏延氏跺了跺腳,吩咐人去追女兒,衆人又笑了一陣,小插曲很快過去。我見耀靈哭個不停,心想八成是尿了。因道:“郎主,臣妾先帶靈兒回去了。”
迪古乃頷首說好。又叮囑駕車的宮人當心。光英主動請纓,笑着說:“讓兒子護送弟弟和元娘娘吧。”我哧地一笑,正欲說話,迪古乃已應允他。光英高興地拍一拍手,率先出了大安殿去安排馬車。
三月杏花吐蕊,柳枝抽芽,萬物漸漸復甦。饒是如此,春寒依舊未散去,時不時飄一場小雪,刮一陣狂風。就像耀靈粉嫩的臉蛋,忽喜忽哭,把我們折騰得夠嗆。
此時此刻,耀靈躁動不安地躺在炕上,一次又一次的試着翻身,卻始終未能如願。通常嬰兒三四個月大時纔會翻身,可他就是耐不住寂寞,非要嘗試這高難度的動作,看的我和迪古乃哭笑不得。
在發現自己不可能完成翻身動作後,小可愛露出焦躁的神色,委屈地撇嘴嗚嗚大哭。我無奈一笑,將他抱入懷中,又向迪古乃道:“去,躺着,假裝一下。”
迪古乃問:“假裝什麼?”
我笑道:“假裝你也不會翻身,這樣寶寶心裡就平衡了。”
迪古乃連笑幾聲,按照我說的話,乖乖地躺平了身體。我拍一拍寶寶的小臉蛋,誘導地說:“寶貝,快瞧爹爹。”
耀靈邊哭邊望向迪古乃,眼神頗爲好奇。迪古乃“哎喲”一聲,裝作翻身困難,接連失敗了好幾次。耀靈慢慢止住哭泣,睜着烏溜溜的眼睛,小嘴微微一動一動,最後凝成一抹微笑。
迪古乃爬起來,輕輕拭去寶寶眼角的淚痕,笑嘆道:“寶貝,你可真難伺候。”
耀靈笑得更開了,下巴一點一點,似乎有些興奮。我和迪古乃相視一笑,彼此眼中都藏着巨大的滿足和甜蜜。試問這世上,還有什麼比寶寶的笑容更令人喜悅呢。
不過一瞬,耀靈開始四處張望,彷彿在尋找什麼東西。我正納悶着,迪古乃輕咳一聲,說道:“該喂他吃奶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嗔笑道:“郎主倒是清楚。”
他嘿嘿一笑,伸手幫我解開綾襖,動作熟練飛快。耀靈依舊笑着,彷彿在誇迪古乃善解人意,一眼就瞧出了他這個小饞鬼的心思。
椒乳半露,耀靈微眯着眼,一心一意地吮吸乳汁,留下他親爹眼巴巴地望着。我受不了迪古乃那餓狼般的眼神,輕輕踢了他一下,抿脣道:“你不是還要去昭明宮嗎?”
他搖搖頭,將我和耀靈攬入懷中,“嬌妻愛子在側,朕哪裡捨得離開?”
我笑一笑,仰面親吻他的脣角。迪古乃撥開我的髮絲,把臉埋在我頸窩裡嗅了嗅,嗓音暗啞地說:“宛宛,以前你身上總散發着幽香,如今全變成奶香了。”
我但笑不言,低頭撫摸耀靈的面頰。迪古乃蹭一蹭我耳根,吹出一口熱熱的濁氣,“朕今早問過太醫,太醫說宛宛早就可以行房事了。”
我聞言一驚,又氣又笑地說:“這樣的事,你幹嗎跑去問太醫啊?”
迪古乃哼哼道:“不然呢,你老是說不行,朕要是不問太醫,怎知你一直騙朕?”我哭笑不得道:“我只是覺得越晚越好嘛。”
他輕咬我一口,氣呼呼地說:“朕不管,今晚把耀靈交給奶孃或是秀娥,朕要好好治治你。”我身子一顫,面上悄悄生出絲絲紅暈。
傍晚時稀稀落落地飄起了小雪,迪古乃攜我乘轎往瓊林苑去,打算晚上歇在蓬萊宮。問他緣由,他沒心沒肺地說了句:“晚上要是不帶你出來,一旦耀靈半夜不睡覺哭鬧,你指不準要撇下朕去哄他。”
我只能捶他幾下,責怪道:“僅此一次,下不爲例。”他脣角一揚,貼面私語:“這就要看宛宛今晚能不能把朕餵飽了。”我正欲罵幾句,但念着懷孕以來他的表現,想想還是算了。
下了轎子,周遭一片雪霧茫茫,遠處燈火迷濛虛幻,真如蓬萊仙境一般。宮人護衛們遠遠跟着,迪古乃牽着我的手,走進青翠的松林中,邊問道:“宛宛,你是否覺得,此處的景緻有些單一了呢?”
我淺笑道:“我以爲很好,空靈寂靜,視野朗闊,無須太過花俏。”說畢,卻隱隱聽見一陣琴聲,悠悠揚揚地從松林深處飄來。
迪古乃駐足,不悅地問:“何人在此?”樑珫躬身道:“陛下稍候,容老奴去看看。”迪古乃道:“不必了,朕親自去。”說完又嘀咕道:“一羣廢物。”
行了數十步,待撥開繁茂的松樹枝,視野中乍然出現一名紅衣女子,正手持亮晃晃的寶劍翩翩起舞。她一身紅色羅裙,不懼嚴寒,露出雪白的頸,甚至可瞧見若隱若現的乳溝。飄雪與她齊舞,纏纏繞繞,像霧像雲又像她呵出的香氣,美得驚心動魄。
我臉色微沉,不動聲色地瞟了眼迪古乃。他神情微愕,眸中透着幾分讚許,甚是欣賞。
茗兒輕聲道:“娘娘,這是誰?”
我拂落肩頭的雪,淡笑道:“大概是蓬萊仙子吧。”
聞得此言,迪古乃握一握我的手,喚樑珫上前,問道:“此女何人?誰給她的膽子,敢在蓬萊宮舞劍。”
不等樑珫回話,紅衣女子已發現動靜,領着身後彈琴助興的兩名宮人,款款上前施禮道:“民女見過陛下,見過娘娘。”
好一個民女!
說得如此嬌媚,如此柔弱,聽得人骨頭都酥了。此女瞧着年紀尚幼,頂多十五歲模樣。可她眼睛生的好,似醉非醉,波光盈盈,勾魂攝魄。
迪古乃淡淡問:“你是哪家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低眉一笑,嬌聲道:“回陛下,民女是皇后娘娘的表妹,乳名莎裡古真。”
迪古乃“噢”一聲,喚來一名宮女,吩咐道:“送小娘子回皇后那兒。”
莎裡古真面色微驚,搖頭道:“我不回去,我還要舞劍呢。”說完,她直視着我,笑問道:“早聞元妃娘娘善舞,不知民女今日可有幸與娘娘比試一番?”
言語間大有挑釁之意,茗兒正欲斥責,卻被我悄悄攔住。莎裡古真輕笑幾聲,上下打量我幾眼,又道:“哎呀,我忘了娘娘才生完孩子,恢復身段可還要好些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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