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的野丫頭?”兆驚得是這丫頭早就在樹上了,剛剛的話,她最少聽了個七八成!
兆一皺眉,面目上顯露出幾分煞氣來,他這個樣子顯然嚇到了野丫頭,她往後縮了縮,還是不大樂意的說:“我爲什麼告訴,與你何干!我在樹上都被你們吵醒啦,巴拉巴拉,你們廢話怎麼這麼多!”
看來是個什麼還不懂的孩子啊。
兆稍微放鬆了一點,眼睛卻還是緊緊盯着她:“你下來,我問你話呢。”
他一個皇子,怎麼能這麼昂着脖子仰視着別人。
“我不下去,我撞見你們談情說愛了,你會不會要拉着我找我先生告狀去!”那野丫頭抱着樹幹不肯撒手。
兆一口老血:“你胡說什麼?!誰談情說愛了——”
“那個公子哥兒長得太漂亮了,我在棋院都聽說過他的名號,還有人都說他絕對是女扮男裝過來讀書的!”野丫頭說完緊緊抿着嘴:“你都牽他的手了,他那麼長的指甲,也就姑娘才留,我都看着了!”
……兆心裡竟然慶幸這丫頭沒有被南風盛行後的妖言亂語沾染,想的還是裴祁女扮男裝。
“他就是個男的。不是女的。”兆強耐着性子解釋:“你呢,你是誰家的。”
“啊,那你們原來是那種。”野丫頭恍然大悟:“我哥常說現在有男子摟摟抱抱,國子監的監生就有好幾對,原來是那樣……我哥說不能歧視你們,但是也不能被你們騙了。”
媽蛋,剛說過的話還是打臉了。
“……”兆青筋都要崩出來了,咬牙切齒:“你哥是誰。”
兆心道:告訴我,我不打死他。
野丫頭開口要說,忽然又咽了回去,這會兒她倒是覺得兆不可怕了,爬下樹來乖乖道:“我不能說,你要是告狀了,我哥不打我,我姐肯定把我按在牀上抽。”
兆覺得他還是閉嘴吧,他根本不關心這野丫頭的哥姐會怎麼男女混合雙打。
他一低頭,卻看見穩穩落在地上的野丫頭,掌心裡全是血混着灰塵,似乎是用力地捏着那尖銳的石子兒刺破了皮。
“這棋局是你擺的?你是棋院的學生?”兆擡頭看了她一眼,她的年紀入棋院本來就算得上早,又是個女孩兒:“你叫什麼?”
“我叫妙儀。”她說道。
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看她衣料上佳,行動舉止卻有如村裡孩童,也揣測不清她的身份。
那女孩兒將掌心在衣襬上搓了搓,青綠色的衣裙上蹭上一團血灰。
“你別那樣,用湖水洗一洗吧。”兆看她實在是對自己太狠了,這纔開口道。
崔妙儀傻愣愣的,這纔想起來旁邊就是湖,急急忙忙往湖邊去了,她太過冒失,記着這頭忘了那頭,蹲在水邊也沒在意,身後裙襬落在水裡溼了一大片。
兆簡直想扶額,只好走過去拎了一下她裙襬:“哎,你這衣服都要弄溼了。”
他話音未落,忽然聽着耳邊嘶嘶聲音,低頭一看,一條花蛇攀出草叢,正要鑽入湖水中,兆生來最怕的便是蛇,當即臉色發白,鬆了她的裙襬,往後倒退趔趄兩步。
若他是個會雜耍的,這會兒估計就能倒翻兩個跟頭爬在牆上了。
兆也是讓這突如其來的花蛇嚇懵,他若不是在乎着自個兒皇子臉面,指不定會扯着嗓子喊起來了,卻不料身後便是那塊平整的大石頭,他腳下絆倒,往後倒着就坐在了那塊大石頭上。
崔妙儀見了那花蛇,歡快的叫了一聲:“小花。”
她如此歡快,花蛇卻不,見了她如臨大敵,立起身子嘶嘶叫起來,崔妙儀順手撿了個枯枝子,又從湖裡用手舀了水,朝那花蛇潑去,花蛇見了水朝它潑來,又有個枯枝要打,鬥志陡升,一口撲在那枯枝上,卻不料反被崔妙儀單手緊緊抓住了七寸。
“哎呀,小花你上哪裡去了,我就說怎麼不見了,原來是藏起來了。”崔妙儀拎了個半米多長的花蛇,一手死死扣住七寸,面上卻笑意盈盈的愛撫着花蛇的腦袋。
她低了頭,卻看着剛剛那個又兇惡又陰鬱的少年坐在大石頭上,面如死灰。
“哎……”她剛要開口,兆艱難的撐在石頭上起身,崔妙儀往石頭上看去,面上急了,連帶着將手裡拿條可憐的花蛇都甩的根條繩一樣:“你!你坐壞了我的棋局,你這麼一弄,我還要重新擺!”
兆纔是心裡要吐血的那個!
“你還說棋盤——你還說棋盤!你爲何要用那麼尖銳的石子兒擺!”兆疼的面色漲紅,那些“棋子兒”讓他剛剛一坐,差點隔着褲子嵌進臀上的肉裡!
兆更兇了,眼神幾乎能殺人。崔妙儀雖然上頭被兩位戰鬥力爆棚的哥姐壓着,但也好歹是個世家女孩兒,哪有那種被外人一訓就低頭的丫鬟脾氣:“你自個兒怕蛇,還怪着我的棋盤?膽小鬼,我讓小花咬你!”
她說着就要拿手裡的花蛇去嚇唬兆,兆整個人繃得跟弓一般,也不管那疼得厲害的尊臀,嚇得直往後縮。
崔妙儀得意的一笑,坐在大石邊,伸手將石子擺回原位,另一隻手還捏着花蛇。
兆一臉痛苦的靠在樹邊,暗自用手將那些嵌在他褲子上的細小石子兒全給抖下來,他估計夜裡回去一看,這屁股都能青一片。
“這蛇是你養的?小姑娘家,養什麼蛇!”兆揉了揉屁股,躲得遠一點,總算是恢復了往日的驕傲樣子。
“不是啊,我剛逮的,這個蛇沒有毒,我以前在村裡子捉過。下棋累了,我就想到樹上睡一會兒,所以就把它系在了樹上打了個結。結果沒想到那都困不住,它又跑了。”崔妙儀垂頭擺着棋子的時候,倒是顯得安安靜靜了。
……想到那花蛇被打了個結掛在樹上,兆真的有點憐憫這路過的‘小花’。
此刻倆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若是扯一些琴棋書畫,秋高氣爽,或許兆也就打算轉身走了,可崔妙儀忽地偏頭問道:“李、盧兩家,南遷了之後,爲什麼沒有斷了根啊。”
兆擡起頭來緊緊盯着她。她將那番話,都聽了進去!
妙儀卻渾然不覺,她剛剛只稀裡糊塗的聽懂半分,也沒有覺得這些話語牽扯什麼大事。縱然真的是牽扯了大事,她八歲的年紀,也是什麼都不懂。
兆卻扶着樹蹲了下來,面上扯出幾分與他不相應的笑容來:“你阿耶沒有與你講過衣冠南渡之事麼?”
妙儀剛剛開始學書,她雖頑劣,但崔家強壓的教育下,她卻讀書並不算少,擡起臉來圓溜溜的眼睛望着兆:“衣冠南渡,八姓入閩,不是幾百年前的事情麼?那八姓,也沒有李、盧兩家啊。我記得這兩家,前朝拓跋氏的時候,不還是在北地麼?”
兆眯了眯眼睛,心中更確定這女孩兒非普通人家,開口道:“是,那時候是因爲戰亂,五姓家族雖有不少是北地郡望,但也遷走了一部分。直至後來,高祖時期,楊、李、盧三姓……與鮮卑貴族交惡,被扣上國史、貪賄、私結權黨等罪,家中幾位權臣遭牢獄之災,後退隱南遷。”
歷史上對於高祖後期的“三姓獄災”一事描述甚少,其中緣由複雜,七十年前也鬧得漢人世家憤慨驚惶。高祖死後,顯宗即位一面安撫世家,一面有意隱下這動盪不提,七十年過後,旁人對於此事之感受,也漸漸沒有那麼深刻了。
李、楊幾家旁支因遭受牽連而誅九族,血流成河,鮮卑氏族當年策劃此事,在大鄴立國後剛剛要癒合的華夷縫隙間狠狠劃上了一刀,自“三姓獄災”後,像崔式與賀拔明珠這樣的婚姻也就更加少得可憐了,幾十年過去,鮮卑勢弱,五姓分散,纔能有瞭如今鮮卑和漢人還算是和平相處的局面。
崔妙儀卻更好奇了:“高祖不是得有神授的明君麼?怎麼會做出如此……殘暴的事情呢?”
兆垂了垂眼睛:“人到了晚年,高位坐了一輩子,誰不會做出蠢事來呢?你讀書的時候,都沒有先生來教這些了麼?”
“教我的先生,我不喜歡,我不喜歡跟她們一起讀書。”崔妙儀提起這個,小臉上露出幾分不高興的樣子來,手裡拿着的石子扔進了湖裡:“我好羨慕哥哥,他也不愛讀書,卻可以去很多地方。”
“他最近不在家麼?他去哪裡了?”兆笑着問道。
“他去西域了呀,跟賀拔阿公一起走的。”妙儀一臉天真。
什麼?!
“你!你是崔季明的妹妹?!”兆當真是心中一驚。
這丫頭是崔家的——
兆心裡頭萬千心思划過去,他不會做蠢事,這丫頭聽沒聽清都未必,他要是真爲了掩蓋那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對崔家嫡女動個什麼手腳,事兒暴露出來,他能讓崔夜用在朝堂上打壓的這輩子都掛着污名。
他母親驚慌失措幹出下手的蠢事兒,把柄讓人捏到今天,他自是不可能這麼做。
“你認識我哥哥呀。”崔妙儀似乎很高興,跳起來站在湖邊,把小花蛇當作鞭子,比劃了幾招,又是蹬腿揮拳,又是揮掌抽鞭,似乎在模仿街邊賣金瘡藥的江湖雜耍,又喊招式又呼嘯成聲,表演一圈後昂首道:“你看,我這幾招幾式都是跟我哥學的,你沒見過他啊,他武藝高強,個子那麼高,眼睛那麼大!瞪起眼睛來能把惡賊都嚇跑!”
原來她那一套雜耍是在模仿崔季明啊!
……兆看着這丫頭踮着腳比的高還沒不到他肩膀,手上比劃的眼睛大小倒是跟兩個菜碟似的,他忽然覺得他不認識崔季明。
“那你知道我是誰麼?”兆強笑着問道。
“我知道啊,你是趙巔夏。”妙儀似乎對於自己的記憶力很得意的說道。
她甚至連裴祁極其怪異的吳地口音也學了個十成十。也不怪妙儀,她若是聽旁人用正統長安普通話的洛陽正音說,大抵能反應的過來眼前是位“殿下”,可裴祁的確口音重,到她這兒,就成了“巔夏”。
兆這會兒真是心裡頭沉下去,裴森剛剛稱呼了他好幾次“兆殿下”。這丫頭若是隻要將隻言片語往家中長輩面前一傳,且不說崔夜用聽不聽得到,但憑崔式那狐狸,就能猜個十有*。
他心中掙扎起來,這事兒總要找個辦法解決。
“趙郎,小花睡着啦,它現在不嚇人了,我把它送給你,你掐住它七寸,它就乖乖聽話啦。”崔妙儀說着,將那剛剛被她當鞭子使直接嚇得半死的花蛇,拿在手裡就要往兆的手腕上系。
兆一看那花蛇,後背上冷汗都能溼了衣服,猛然抽回手來,這才反應過來……
這才幾歲的丫頭,幹嘛稱呼他“兆郎”,有那麼熟麼?!
“趙郎,你躲什麼呀,小花已經睡着啦,它現在不咬人了。”
這回,兆可算是確定這丫頭竟然小小年紀,跟稱呼情郎般,叫他“兆郎”!
女子稱男子,名後單加一個郎字,簡直膩歪的如同婚後互叫“小甜甜”,縱然是男子之間關係好的朋友,也大多不過是單稱字或排行。
兆也不知道是被肉麻的,還是噁心的,脖子的要紅了。
紅着脖子,卻有點小得意。
嗯,應該是他太過俊朗。宮內萬貴妃殿內的小宮女們,也不少人老是偷偷看他,他現在正在長個子,被女孩子喜歡,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這小丫頭雖然長得一般,可眼光還是很好的,而且有種熱情如火的不要臉啊。
兆蹲到她面前來,心想着既然這丫頭很喜歡他,那事情也就有的解決。
“小丫頭,你喜不喜歡哥哥啊。”兆也是十來年沒說過這種話,牙都要倒了,卻強撐一張溫柔的笑臉。
崔妙儀擡起頭來:“不喜歡啊。你那麼慫,連蛇都害怕。”
兆:“……”
“而且你長的還沒我哥好看,還特別兇。”
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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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望來找崔妙儀的時候,也是着急忙慌的。
棋院的師傅找不到崔妙儀,急的就差招貼失蹤兒童告示了,這纔想起來隔壁的隔壁的弘文館,還有個以前在棋院學習的崔元望。
這個堂哥指不定知道點什麼,連忙就拉着元望來找妙儀。
崔元望還算是知道一點妙儀的脾氣,在這兒湖邊找到了獨自一人的崔妙儀。
妙儀臉上寫滿了某種詭異的表情,卻一個字兒崩不出來,元望後頭還有事兒,管不了這麼個時常神經抽搐的妹妹便秘的表情,拎着她扔給棋院的先生便往外走。
他這頭快步跑出去,看着國子監旁邊正停着一輛烏蓬馬車,連忙上車,人還在喘着就拱手行禮:“殿下,實在是我那妹妹性子頑劣,她要是藏起來,要不是熟人真未必捉得到。”
坐在車中的澤倒是笑了,遞了一盞茶給他:“你倒是關心二房家裡的堂妹,等你這一會兒也不妨事。”
“今日聖人不是要與殿下問學麼?咱們還是早早進宮準備些好。”元望飲盡茶水。
澤下午的課業便不上了,東宮之中還有很多課程,他着急回去,崔元望作爲伴讀自然相伴。
他們進了宮往萬春殿去,殷邛下了朝之後召見了些朝臣,還有些站在外頭等着召見,澤沒有隨着御前最近剛受寵的那位賈公公去側殿歇息,而是選擇站在了朝臣後也跟着等候。
賈公公到御前有些風頭,也不過幾個月,他一個滿臉褶子似的中年黃門,卻生了一雙白玉似的小手。澤總覺得將他袖子往上擼兩分,就可以看見他那全是黃斑的胳膊,跟一雙姑娘似的手縫起來的接縫。
他得寵,就是因爲這雙做事細緻精巧的驚人,又能按摩的巧手,於是賈小手拼了勁兒的買姑娘用的油膏護理他這雙圓潤細滑到連青筋都看不出來的小手。
賈小手搓了搓他那雙泛光的手,進去給殷邛通報了,殷邛也沒什麼反應。
等到了羣臣彙報完了,該摔的硯臺和摺子也已經灑的滿地都是了,澤才繞過跪在地上打掃的賈小手和仇穆,到他爹眼前去。
做的文章給殷邛看了幾眼,殷邛也就沒有脾氣好的時候,今日依然擰着眉毛,耐性格外差,看了兩眼便扔到邊上去了。
澤已經習慣了。
殷邛在罵他,總比當他不存在好。
可他心裡的無措與痛苦真是一分也沒有減少。
“這是誰教你的調子!現在這個時候說‘治大國如烹小鮮’,這個世道論這理論有意思麼?”殷邛爆出一排青筋的手壓在摺子上。
澤沒法說是誰教的,他不論寫什麼來,殷邛總是要罵。
他有時候絕望的想,阿耶只是單純的朝他發泄脾氣而已,不論做什麼他都是錯。
“是我自己寫的,我不知道這句話這句話有何錯。”澤硬邦邦說道。
“那你給我解釋解釋。”邛撐起身子,直了直他僵硬了一天的腰。
澤道:“便是說掌握平衡之道,各方勢力平衡,穩住朝堂上相互膠着的狀態,也有無爲而治之含義。”
殷邛:“那你是覺得,當今朝堂應該重視平衡?”
澤道:“阿耶登基後,削弱世家實力,平衡軍營開支,難道不是平衡之道。”
殷邛陰慘慘的笑了:“我平衡,不是因爲該平衡,而是因爲我沒本事,你不明白麼!”
澤驚了一下。
殷邛吼道:“若是你父皇是一人之力,手握兵權,政見獨立,自有基礎登基,我會玩這些‘烹小鮮’的路子麼?!我是不得已而爲之,烹了十年,什麼也沒做,天天守着這幫東戳西戳的世家,戰戰兢兢,守着不大的地方,跟他們鬧這些沒用的心眼子!你倒是還學會這一套了,是不是你打算幾十年登基後,再來烹這點玩意兒?!”
澤不知今天前頭朝臣提了些什麼,讓殷邛如此大怒。
但他說的話,也足夠讓澤震驚了。
殷邛拿起了摺子正要狠狠擲在地上,忽地後頭傳來了一句涼涼的話:“你對自個兒有火氣,朝孩子發什麼脾氣。光吼,說不清楚一句話,你這樣能教個誰?”
殷邛如同噎了一口氣,擡起來的摺子再扔不下去了,坐回了位置,說不出的疲憊:“那你來教啊。”
“呵,我自己兒子顧不上教,上趕着教別人家兒子,你給我的俸祿夠我給你這麼忙前跑後麼。”薛菱從屏風後頭緩緩站起來,手裡拈着一張摺子。
澤一臉吃驚。
後宮不得干政。
這句話殷邛都恨不得做成橫匾掛在紅闌殿,可薛妃娘娘怎麼會在這裡。
殷邛坐在椅上捂着臉冷笑幾聲:“那就讓他慈悲天下去吧。”
薛菱斜了他一眼,看着一臉驚惶的澤,不忍的從後頭走出來,將那摺子放在了桌案上,開口道:“殿下,我敢問一句,幾個月前那封跟林閣老有關係的策論,是不是……你自己的意思?”
澤點了點頭。
“你是真心認爲國不宜殺戮太重,養軍太多太過拖累國庫開支,降低賦稅,無爲而治,均田天下。”薛菱開口道。
薛菱笑:“殿下當真是多情菩薩心,擱在天下,算是好事兒,在殷家,這應該叫做昏聵無能。”
澤嚥了咽口水,剛要開口,薛菱卻擡手止住了。
薛菱道:“殿下,少年初成,總是喜歡學着爹長大,學着爹做事。你也不例外,只是將你阿耶最厭惡的那張皮學了個十成十。”
她早早聽說過殷邛和澤之間的矛盾,本想着少年到了叛逆時候,跟爹有些摩擦也算正常,這連着幾日萬春殿內聽會朝,總算是品出點不對來了。
殷邛根本不是個當爹的料。
再加上薛菱之前覺得他也不是個做郎君的料,這會兒殷邛在她眼裡頭當真是一無是處了。
薛菱:“殿下可知道大鄴如今最大的沉珂是什麼?”
澤:“世家位重?邊關侵犯?軍權偏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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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菱心道:媽蛋這要是我兒子,我早一巴掌抽上去了,這麼些年,學了些屎!
殷邛哼哼冷笑了兩下,彷彿在嘲諷鄰居家的孩子考了倒數第一。
薛菱:“殿下,是窮啊。咱們大鄴,太窮了。”
澤站在天下最恢弘富麗的大興宮內,一臉懵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