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淪波舟】。
我聽到林醫生念出了這幾個字,心裡躁動的厲害,【淪波舟】,也是藏在南海的?
我當然知道所謂【淪波舟】是代表着什麼意思的,鯊魚號的船員們喜歡叫我“故事大王”,08年我跟冬爺他們相遇的時候,還在兼職着圖書管理員的工作,淪波舟這麼牛逼的珍貴物件我當然也不辱使命的在古籍之中見到過。
可是我敢相信自己的大腦,我千想萬想,怎麼都沒想到淪波舟會跟那個困擾了我如此之久的大海螺聯繫在一起,這不是異想天開麼?
但是……這似乎又是合情合理,有跡可循的啊!
《拾遺記》裡如是記載:“始皇好神仙之事,有宛渠之民乘螺舟而至,始皇與之語,坐見天地之外事,及天地初開之時,瞭如親睹。宛渠國人長十丈,兩目如電,鶴髮如披,顏如童稚,鳥獸之毛以蔽形。其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淪波之舟’。”
也就是說,信奉求仙之術的秦始皇曾經接待過一位來自遙遠的“宛渠國”的賓客,他遊歷過四方,學識淵博,深得始皇帝的重視。在當時,他前往皇宮所使用的交通工具,就是一種被稱作“淪波舟”的大船!
這艘船的形狀十分奇特,看起來像是一隻大海螺一般,而這並不是淪波舟最牛逼的地方,它的牛逼之處在於,這種船的行船方式並不是如平日所見的帆船或者竹筏一樣,漂浮在海水的上方,靠着浮力和風向來航行,而是直接沉沒進海洋的底部,如同現代的潛水艇一樣在水裡就把行程走完了!
而且,洶涌的海水無法灌進海螺之中,坐着這艘船航行在水中的人,不僅不會被淹死,根本就連衣衫都沾不溼!
先不說把這段故事放在古代去誦讀,就是放在現代、放在此時此刻我這個新時代青年的眼中,我也認爲這種航海途徑是癡人說夢。
怎麼可能會製造出那樣一艘理想中的船隻來?除非那是潛艇穿越回了兩千年前的古代吧……
但是爲什麼紀念品中的海螺模型會和我在蓬萊的世界地圖中所看到的樣子一模一樣?這裡刻着的文字表明,第四海洋勘探隊的人認爲那大海螺就是傳說中的淪波舟,而李副官筆記中的描述則說明,他認爲那是珊瑚礁岩組成的一座海螺型空氣洞,那裡相比其他的洞穴,可以承載着更多的鮫人生活。
這又和我之前認爲那是一隻超大海螺生物的想法完全不一樣了,到底誰的觀點是對的呢?沒真真正正的、親自到達那個海螺以前,我是說不準的,但是……說不準誰的觀點都沒錯呢?
那也就是說,我在這裡不否定任何一方的觀點,我要將它們全都整合在一起,同時安放在大海螺之上——
大海螺可以提供鮫人的生存環境,也可以提供那個“宛渠國人”的生存環境,它的外殼看起來就像是珊瑚覆蓋的奇特礁盤,它沉沒在水底,如果行動起來,也全浸沒在水中不會在海面上露出頭來,而且,內部始終是充滿了空氣,不會涌入海水的。
ok,所有的條件都符合了,兩方的大海螺合二爲一,可是,最大的問題就在於,礁盤是牢固的、不可能隨意移動的,而淪波舟是“舟”!
“‘宛渠國’有沒有哪本書上說過它的具體位置?”
怪人的聲音嗡嗡的從我身下響起,我雖然不算重,但一直這麼壓着不下去,感覺都快要把他的脊椎壓斷了!
“這個真沒有,反正在我看過的那些書籍裡,提及這個國家的記載簡直是鳳毛麟角,而且大同小異。”我搖了搖頭纔想起來怪人還趴着,根本也看不見,便繼續說道,“但是宛渠國人懂得的東西很多,可以說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吧,他乘着淪波舟遊歷過了世界四方,各地的景物與各處的風俗他都能跟始皇帝說出個一二來,所以始皇這個暴脾氣對他的態度纔會那麼的親切友好。”
“我在想,秦始皇都統一六國了,還有什麼國家是他聞所未聞,而且提不起野心的呢?這個宛渠國人的描述也怪的很啊,躲在海螺裡航行,卻又不是鮫人,聽你說他的外形也和人類不一樣啊,那是什麼鬼東西?”
“個頭超高超高,雙眼銳利又有神采,白髮長的像一件衣服一樣,臉卻生的很水靈,身上還穿着鳥羽獸毛做成的衣物……”
我說着說着,心裡就打了個梗,這樣的描述顯然不是鮫人或者人類了,但此類的容貌我們也並不陌生啊,這不是東王公麼!
真是哪哪兒都少不了東王公,他們早已把地盤擴張到了南海之下了嗎?
“這裡的水鬼就是東王公與龍伯人的結晶,這麼想想,他們的出現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情。”
我以爲已經死翹翹了的取腦狂魔突然聲音微弱的插了句嘴,這個背景複雜的老頭子居然頑強的活下來了,還偷聽了我講的淪波舟的故事!
腿部的痠痛逐漸蔓延上來,一時半會兒的,關於淪波舟的前塵舊事怎麼也搗鼓不清,我也不想再跟清醒過來的取腦狂魔搭話了。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覺得我們幾個躺了好幾個小時,但此時此刻螞蟻噬骨的那種麻癢伴隨着肌肉的酸脹折騰得我要死要活,就算再給我幾個小時、給我一整天,我也不見得能恢復體力站起來。
畢竟笑氣是一種吸入過量就會致死的毒氣,我們幾個能大眼瞪小眼的忍耐着那種難過的感覺,也是一種福氣,死了就什麼也沒了。
又是幾個小時過去,我們全都滴水未進、滴米未沾,別說怪人了,我自己的肚子,包括一向高冷的林醫生的肚子都餓到前胸貼後背的咕咕直叫,可想而知大家撿回這條命是多麼的不容易,此時此刻我們的狀況又是狼狽到了何種程度!
等到似乎一個季節過去,花兒都卸了,我纔像蚯蚓一樣艱難的蠕動了好久,終於是從怪人的背上滾落下去,還了他一個自在的喘息。怪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讓人哭笑不得的嘀咕了一句:“翻身農奴把歌唱啊……”
距離身體恢復還是有好久好久的時間要等待,我的目光遊離着,還是被那顆小月亮吸引了過去。除卻【南海淪波舟】,那個前面一句的【第四海洋勘探組】究竟是個什麼鬼,我在這麼長這麼閒的時間裡,和林醫生對望了好幾次,還是沒能徹底想明白。
沒有當事人的證詞,任由我們的思緒不着邊際的編制故事,也只能是推測而已。在我的認知裡,【海洋勘探】這四個字一般是和石油、天然氣之類能源開發有關的大工程聯繫在一起的。
南海這麼大,當然也會埋藏着數不盡的海底能源,這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鯨鯊肚子裡的那個傢伙有一塊銀牌,銀牌上的日期與眼前這尊工藝紀念品上的日期相吻合,很顯然它們是同一批產物,應當屬於同一批潛入海中勇者。
回想起左丘先生看到屍骨時所露出的神情,我認爲他們倆是認識的,而且,他們應當在1958年期間,共同隸屬於那個【第四海洋勘探組】!
不過我記得大家還在船上的時候,聽誰說過一句,我們國家對於龍洞的研究是在1974年西沙海戰爆發以後纔開始的,怎麼提前了16年就有一批海洋勘探組的人到這兒來了呢?但仔細的想了想,海戰後的科研應該是官方承認的,歷史當然很短,而在實際的南海里,千百年來早已不知吞沒了多少探險家了吧。
1958年,在中國的大躍進時代,在三年自然災害剛剛開始之初,左丘先生他們就靠着超前的思想把目光投向了海洋,這其中也包括當年從這裡帶走了造化玉牒的張小爺。
在那個年代,不可能存在南海之中的不期而遇,誰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財力鑽時代潮流的漏子。我們現在基本能夠確定了,五十多年前,跟隨着張小爺進入了龍洞的那支“運輸隊”,就是這紀念品上刻着的【第四海洋勘探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