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耗子撕心裂肺的老土情歌聲中,“祭海神”就算是結束了。每個人都玩的很累,三三兩兩的直接躺倒在甲板上,凝望着滿天的星星。
“對了,咱們好久沒聽小幺妹講故事了吧?”冬煌一骨碌爬起來,從後腰‘摸’出一個小小的本子,翻開一頁‘交’給我說,“這上面‘亂’七八糟的,還有文言文,我跟他們又說不清楚,趁着大家還沒睡着,還是你來講講蓬萊島的故事吧!”
我低頭一看,上面都是一些相關記載的摘抄,左一段右一段零散而潦草,看着就讓人頭腦發暈!
我合上小本子,直接說道:“關於蓬萊島的記載,史記上只有徐福出海久未歸簡單幾句描述,而在東方朔的《十洲記》裡,是有一個更爲完整的說法的。”
甲板上談天說地的水手都收了聲,老船長帶着‘露’‘露’也湊了過來,和我們的人形成一個半圈,將我圍坐在中間。
好傢伙,我的聽衆見面會嗎?
這好歹也算是個大場面,我心裡想着不能丟人,便清了清嗓子,儘量用直白的語言,把故事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
主角還是那個統一六國的秦始皇,他晚年‘迷’信道法仙術,一心追求可以使人長生不老的仙丹,各地的方士看準了這個機會競相進獻,但不僅每個人的仙丹配方都不同,還缺少一味導入仙氣的‘藥’引子。
這時候呢,秦始皇聽說在西域地區,有個大宛國,每過一些時日,從東方就會飛來一隻大青鳥,它的嘴裡銜着一種可以延續生命的仙草,這個國家凡是冤屈而死,或者身患絕症的人都會被橫陳在野外道旁,由青鳥來判斷這個將死或已死之人到底需不需救治。
秦始皇得到消息後,就立刻派人到北城請教了鬼谷子先生,鬼谷子說,那種草只生長在東方的一片瓊‘玉’田地裡,也叫養神芝。它葉子像菰米,結出來的果實就是長生不死‘藥’所必須的‘藥’引。
秦始皇馬上請他前往東方尋找,但鬼谷子推脫年事已高,便推薦關‘門’弟子徐福來完成這項任務。
此後,徐福帶着童男童‘女’各三千人,乘着樓船出海,一路向東尋找仙草,但秦始皇等了很多年也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徐福彙報說,仙草就在一個叫做蓬萊的海中島上,很多仙人就住在島上巨大瑰麗的白‘色’宮殿裡,但那島的四周全是汪洋大海,海里總有大鮫魚攔着,所以一般的船隻根本無法駛入。如果想要登島就要先把大鮫‘射’死,這是唯一能得到仙草的方法。
當晚,秦始皇思索着這件事情漸漸入睡,竟然夢到和一位巨人樣貌的海神發生了爭鬥。醒來後,他就問身邊的博士關於這個夢的寓意,博士說:“那條大魚正是海神派出來的先鋒,皇上想登島求仙,對仙人的祭祀那是既周到又恭敬,現在出現這種敢攔皇路的惡神,必須按照徐福的要求把它除掉,海洋才能恢復平靜。”
於是秦始皇命令隨從備好弓箭即刻出發,果真在海面上見到了一條大鮫魚!他下令船上的‘侍’衛全力開戰,不惜一切代價除掉海神的障礙。在三天三夜的‘交’戰過後,秦始皇終於親自將其‘射’殺了,並將大鮫隨船拖走,帶回了咸陽。
徐福沒了藉口,只好再次前往蓬萊取‘藥’。可這回,人家乾脆就玩兒了個人間蒸發,再也不回來了。秦始皇一直等到死,也沒能見到傳說中的蓬萊仙草。
這個記載我在幾年前就讀過了,當時完全認爲長生不死‘藥’只是個笑話,蓬萊也只是個虛無的傳說而已。
但現在的我坐在通向渤海的港口上,幾個月前剛剛從還魂草手裡救了龍的心臟一命,我不得不相信秦始皇的第一種長生秘術的確存在。那麼,有關第二種秘術的‘藥’引子,至少也得是有根有據的吧?
我壓抑了許久的心情立馬躁動不安起來,那些瘋狂的、想冒險、想挖掘秘密的念頭猛然間從我的右心口爆發出來。
高小雅說我的心跳每分鐘50下,那麼我在興奮狀態下應該就趕上正常人了吧,果然我適應不了平淡的生活嘛!
我越講越興奮,當我從故事中回過神時,沒睡着的夥計們都一臉的入‘迷’,啪啪啪的給我鼓起掌來。
冬煌哈哈笑着誇了誇我:“小幺妹果然是故事大王,我嘴太笨啦,死活說不出來,有你在我可輕鬆多了!”
“原來這纔是完整的故事啊……”蘇麗妖滿臉的憧憬,“我們是見過海神,但沒想到它是守衛蓬萊島的!”
“正好啊,我們耗子哥去過蓬萊島,但沒見過海神!”怪人絲毫不顧及男‘女’授受不親的原則,大力拍着她的肩膀眉飛‘色’舞的迴應着:“咱們兩撥人可真是一拍即合啊!”
“等一下,‘海神’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抑制住反感,還是忍不住問了她一聲。
“是個很大很大、很滑很兇很害羞的東西。”蘇麗妖夢遊似的表情描述着,“它拖住了我們的漁網,硬是把鯊魚號帶進了晨霧之海才掙脫開,我們差一點就死在那裡了!”
“是嘛……”
我表面上點着頭,心裡卻嘀咕着:該不會是什麼大鯨魚吧,他們這是現實版《老人與海》嗎?
“絕對不是普通的大魚哦!”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抿了抿嘴巴說道,“因爲我們都看得清楚,它是個巨人。”
我心裡一震,硬是把即將脫口而出的“怎麼可能”嚥進了肚子裡,這一整船的人都在這兒呢,我如果否定了他們的眼睛,估計再也沒人喜歡我了。
大家都不再說話,陸陸續續返回了艙室,只剩下了幾個收拾滿地殘酒的小夥子。
從剛纔就一直沒‘露’面的林醫生正獨自依靠圍欄坐着,他手裡攥着一個酒瓶和一隻一次‘性’塑料杯,一邊自斟自飲,一邊仰望着星空。
他是在思念着林夫人嗎?
我端着已經冷掉的‘肉’湯湊到了跟前:“你就這麼不喜歡熱鬧?”
“恩。”
“獨行俠啊你!既然這樣,那你幹嘛要跟冬煌他們搭夥?”
“他們缺隊醫,我缺經驗。”
“可你不是已經有心臟了嗎?幹嘛要去蓬萊?”
“我有和秦始皇一樣的顧慮。”
我回想了一下,秦始皇在拿到龍的心臟以後,還是堅持要等等徐福的仙草,一是從主觀上,換心不如吃‘藥’容易接受,二是客觀看來,移植那樣一個噁心的器官肯定有風險。
如果林醫生在顧慮這些的話,那他買下張小爺的信就肯定不是爲了醫學才研究長生,而是正如我的猜測一般,要救治某個重要的人吧!
“是不是你的妻子……身體不好?”我猶豫再三,決定不再照顧他的情緒,還是把心底的疑問說了出來。
“你看那個——”他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放下酒瓶,指向了天空,“中間一顆大星星,前後兩顆小的,那是牛郎星。”
我擡頭看過去,很容易就分辨出了它所在的位置。
“在它對面很遙遠的天上,還有一顆織‘女’星。”他可能喝的有點多,居然咧嘴笑了!但我真的從未見過如此傷心的笑容,“它們無論是在相遇前還是分開後,都是不同世界的人。”
林醫生的一番話,說的好有詩意,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臉大半天,然後舉起酒瓶一飲而盡,轉身就走開了。
他算是默認了一切都是爲了妻子,可牛郎織‘女’的這個比喻又代表了什麼?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很不好的事情吧。
“阿嚏——”
夜晚的海風比白天要刺骨許多,我在他走後纔剛剛開始看了一會兒星星,單薄的外套就有些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