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身邊的四個自己人,忍不住又打開了話匣:
“冬爺你是怎麼找到這艘船的?他們願意去蓬萊?”
“還不是捲毛那小畜生給牽的線!對哦你不認識……”冬煌拍了拍腦門,“反正就是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介紹了一艘神出鬼沒無檔案的船,這些船員跟咱們居然還能一拍即合,目的地差不多是同一個。聽說耗子在渤海失蹤過,有段時間親的像一家人似的。”
“老子也懵,本來都要拜把子了,一聽說我失蹤了四年,居然又有點瞧不起我了!”耗子不服氣的叉着腰說道,“他們的脾氣都挺怪,好的時候跟你親哥哥似的,問急了翻臉不認人!”
“那是你態度不對,越好奇他們越不屑,別去問,他們不是就主動說了一些嗎?”冬煌無奈的攤了一下手,“相處了這麼多天,重要的情況咱們也摸的差不多了,我相信他們人不壞,應該是有什麼顧慮的,到了海上見了捲毛,自然一切都清楚了。”
我點點頭,現在的情形讓我想起來第一次遇見冬煌幾個人時的感受,當時肯定很怪很疑惑,但到頭來又認定了他們都是值得信賴的好人。
現在既然能確定鯊魚號裡不是壞人,那我還是管住自己的好奇心,慢慢等着解開謎底吧!
林醫生開車載着我們,順着沿海公路飛馳而去。現在是12月初,打開車窗,溼鹹又冰冷的海風把幾個人的頭髮全吹的亂七八糟的,我不顧冬煌的強烈抗議,把他那邊的車窗也給搖開,一邊哆嗦着打着噴嚏,一邊和耗子放肆的嘲笑着幾個人的亂髮。
這種舒心的感覺,已經不能用單純的一個“爽”來表達了,抑鬱已久的心情此刻得到了肆無忌憚的釋放,我拋開所有煩惱所有疑問,沒心沒肺的哈哈笑着,打心眼裡愛死了這些即將和我生死與共的摳腳大漢們。
一整天的時光都在陪怪人吃飯、聽耗子吹牛、罵林醫生的背信棄義、和跟着冬煌採購裝備中度過了。我們載着一整後備箱的乾糧、電池、攀巖繩繞過大半個煙臺回到碼頭的時候,太陽都有一半沉沒入海了。
和早晨的喧鬧完全不同,除了我們,整個碼頭就空無一人了,鯊魚號孤零零的在寬廣的岸邊搖晃着,連一艘小衝鋒艇的陪伴都沒有。
船上倒是熱鬧非凡,主甲板上支起了一口冒着熱氣的超級大鍋,所有的船員都忙碌的跑來跑去,蘇麗妖繫着一條圍裙,正蹲在大鍋前的臺竈上,龍飛鳳舞的切菜。
原來她是鯊魚號的廚娘嗎?怪不得朝聞道這個東西跟她那麼親密,吃貨遇上大廚,我再也挑不出什麼刺兒來了。
“咱們要一飽口福和眼福了,晚上見識一下老吳是怎麼祭海神的!”耗子搓搓手,特別期待的吞了一口唾沫。
直到夕陽的餘暉完全隱沒在海洋的盡頭,我才明白過來,祭海神根本就是一項娛樂活動啊!
吊架上的燈泡被打開了,整個碼頭、整片海岸間就只剩下了這個舞臺似的明亮甲板。一幫小夥計從艙室裡扛出成箱成箱的酒堆在地上,大鍋裡咕嘟咕嘟的烹煮着什麼肉食,向外飄散出讓人垂涎欲滴的香氣。
怪人早就蹭到鍋跟前捧着個小碗等着了,蘇麗妖沒工夫搭理他,雙手的兩把菜刀耍的那叫一個威風!各種亂七八糟的食材都被她切成了薄片,一碟碟的倒入鍋中,吸引着更多的饞蟲捧着小碗圍聚過來。
一輪明月升起,船上的人全撒開了歡。
船長的小姘頭不畏寒冷,還是穿着那件吊帶睡裙,露出半個胸脯和豐滿的大腿,正圍繞着一根細柱子,扭動的特別騷氣。
船上的男人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不住的吹着下流的口哨,將手中的酒瓶一仰而盡。
我看了她的幾個動作實在是有點接受不了,趕忙扭過面紅耳赤的臉,專心對付那一大鍋肉片。
對面怪人的表情真是無比幸福,他兩個腮幫子都快被撐爆了,還是一個勁舞動着筷頭,邊瞥一眼搔首弄姿的露露,邊繼續往鍋裡撈肉。
“慢點吃不行啊,你這樣好丟臉……”我看着他的樣子有些無語,“你是沒吃過肉還是咋地……”
他裂開嘴就笑了,嘴裡的肉片都差點噴了出來:“這個太好吃了!”
“多吃點哦,來,喝點湯吧!”旁邊的蘇麗妖給露露鼓完了掌,回過頭來幫怪人盛了一碗湯,小心的吹了吹給他送到嘴邊。
親密過頭了啊……
我端着小碗背過身去盡力不看他們倆,露露剛好跳完了豔舞,撲到船長懷裡打了個哆嗦。
一個個的都在秀恩愛嗎?我嘟囔着臉,心裡老大不爽:同樣都是女的,我年齡還處在傳說中的花季,爲什麼偏偏自己的身材是這幅模樣?好吧,就算拋開了外在不說,我的內心也沒什麼女人味,這幾天遇見了三個女人,和高小雅比,我沒有溫婉賢淑,和露露比,我沒有妖豔嬌媚,和蘇麗妖比,我沒有清純可人。
老天啊,你確定我真的不是個小夥子嗎?
活動又進行到了演唱環節,《十送紅軍》的旋律一響起,我真是對這些愛國敬業的船員表示欽佩,這年頭唱紅歌的人還真是鳳毛麟角啊!
“現在嗓子老了,當年在部裡,一首歌換了一張布票吶!”放下話筒的大塊頭滿面紅光的坐下來,跟旁邊套着圍脖的男子吹噓道。
“別提了,俺大姑最喜歡唱這個,可惜61年被餓死啦!”
我在後面聽着又是滿肚子疑惑,什麼布票,什麼被餓死,哪個年代的事情啊?
“喂喂?”
吳老船長接過了話筒,正坐在集裝箱疊成的小塔上,準備發表着什麼。
“我說兩句,把總綱領交代一下。”
所有船員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恭恭敬敬的仰頭看着他。
“休漁期開始了,渤海在未來的三個月會慢慢被海冰封住,所以咱們幾個小時後的出海是今年的最後一炮,這都是老規矩了。”
我心說怪不得沒見到其他漁船,原來是因爲初冬的海冰啊!
“不過這一回呢,咱們又有點特殊,鯊魚號迎來了兩個小朋友——王浩和冬煌!”
頭頂的燈泡原來是有人控制的,中心光束馬上就打到了旁邊的兩個人身上,他倆像明星似的朝我們揮手示意了幾下。
我想這倆人一個將近30,一個將近40,怎麼着也不算是“小朋友”吧?
“白瞎了這麼多年,也該拼一把了,明天最後一次殺向晨霧之海,把咱們腦子裡的大疙瘩給解決了!有沒有信心?”
“必須的!”
耳邊突然爆發了一陣吼叫似的迴應,我都被嚇得一個哆嗦!
可是晨霧之海是什麼,這一船水手聽到這個名字都像打了雞血似的那麼激動。
“很好,都給我打起精神,咱們吃完這頓祭海飯,明早就去把那兒的海神給撈上來,死的也值!是不是?”
“必須的!”
身邊的幾個夥計都激動的握緊了拳頭,我愣愣的覺得吳老船長不太簡單啊,撈海神又是怎麼回事?
冬煌湊到我耳邊,輕聲解釋了一下:“別小看這些人,這船上的水手,全都是見過海神的。”
海神?
我瞪大了眼睛,突然感覺到這艘船和身邊的這些人都不屬於現實世界。
“帶着咱們的大課題,帶着咱們的深仇大恨,拼他最後一把!”
船長極富號召力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海面上,我壓抑住的疑惑全被他的話語吹散了,渾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引誘着沸騰了起來!
“今晚都吃好喝好玩好!太陽升起,看緊點你們的腦袋,跟着我——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