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純天然的山林裡植物生長的太好,我覺得鼻子間聞到了一股清幽的花香。會稽山這地方如果來度度假、旅旅遊,就算是藉着這個大懸崖舉辦個攀巖活動啥的,都是不錯的選擇,可現在我們遇到了太多不能解釋的詭異現象,我的心態和剛上山那會兒是完全不同的了。
本來我想好好的在山上游覽一番,解開姒家人和禹陵的秘密。
可現在我只想找齊隊裡失蹤的成員,然後能跑多遠跑多遠。
冬爺的下降之旅到此爲止了,但這裡距離崖底還有很遠很遠,他在這裡遇到了什麼?
我們警惕起來,細緻的觀察着這附近的一切蛛絲馬跡——
馬跡沒找到,但還真的有不少蛛絲!
因爲它們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乳白色,又十分的纖細,遠看過去就和霧氣混在一起了,我一直都沒有注意到。
我的腰包上溼溼噠噠的纏了一塊比較大的蛛網,它輕輕的顫動着,及其細微的水珠反射着我們的手電光,看起來倒有些像做工精良的蕾絲亮粉婚紗。
“冬爺該不會是遇到了蜘蛛精吧?”氣氛凝重,我看着旁邊那條繩,學着耗子哥的調侃語氣說道,“西遊記裡那些女妖精都挺漂亮的,冬爺遇到了春天?”
“這裡的蜘蛛沒人打擾,不受外界環境影響。”林醫生難得的也跟着打趣道,“說不定這山上有靈性,它們真的成精了。”
面前的崖壁上潮氣很重,因此長出了成片成片的苔蘚來,我伸手在上面蹭了半天才把腰包上粘人的蛛絲蹭掉,苔蘚很軟,我的指甲稍微用力一戳,上面就留下一條淺淺的劃痕來。
我看着靈機一動,趕忙讓林醫生看看冬爺的繩尾附近留下什麼苔蘚痕跡沒。
“沒有搏鬥過的跡象。”林醫生來回晃盪了幾下,把附近都巡視了一遍,“一切都很平靜,腳踩的鞋印、刀子或者手指的抓痕都沒有。這個地方又是直上直下的,不可能藏匿着其他人,冬爺應該是自己切斷了繩索。”
我們的下方像是鋪了一層柔軟的棉花糖,層層疊疊的望不到頭。雖然看起來挺讓人有食慾的,但是即使是一顆糖豆也能穿破它筆直的掉落下去,從這兒就撒手的話,人是會扁扁的被拍在地上的,冬爺沒有翅膀,他也沒有自殺意向,他不可能意識不到這一點。
“是不是再往下不遠,有東西可以接住我們?”我猜測道,“比如有個什麼延伸出來的平臺,有一顆側着生長的大樹,冬爺能保證從這兒可以跳到上面,所以纔在能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割斷了繩子?”
林醫生搖搖頭,這個問題必須得要實踐來解答才行。他從山崖縫隙中摳出一塊風化的小石頭來,向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就把它丟了下去——
鴉雀無聲,石頭穿過棉花糖消失了,它好像沒有掉落到崖底去,但也沒撞上我想象中距離不遠的延伸平臺!
看來我們必須再下降一些,才能得到解答了。
自從發現了蛛網以後,我的注意力便被它們分散了,這些東西非常讓人心煩,它們有些是完整的,有些是破碎的幾條絲,分佈在了這個懸崖中的各個角落裡,想避都避不開!
更爲恐怖的是,苔蘚的縫隙間存在着一些大小不一的黑色小穴,感受到我對蛛網的觸碰,從裡面陸續的爬出了很多熒光綠色的大蜘蛛來!
我也活了差不多二十年了,尤其我的小時候還是在九里山那種地方長大的,見過的個頭最大的蜘蛛也不過和一把鑰匙的長度類似,即使是那樣我都快被嚇死了!可眼前揮動着長腿向我靠近的洵山蜘蛛居然和我攥緊的拳頭差不多!
這……這簡直是要吃人啊!
我手忙腳亂的試圖用軍刀劃開身上的蛛絲,可是蛛網的粘性是不容小覷的,軍刀剛揮了幾下就被包裹住了,就像被纏了一層保鮮膜,一丁點兒都不好用!我看到那蜘蛛背上的鮮豔的熒光綠就覺得這玩意保準有毒,嚇得全身毛髮都炸起來了!情急之下手頭也沒有多餘的武器了,只好用強光電筒迎着蛛絲照射了過去——
這一招還是挺管用的,懸崖裡潮溼陰暗,就算天亮也進不來多少日光,而強光電筒不僅能提供光亮,打開的時間久了前半段還會發燙,我記得蜘蛛應該是怕火怕熱的!
那邊的林醫生也動作很快的從後背包裹中摸出打火機來,“噌噌”幾下點亮了火光,把眼看就要爬上他胳膊的大蜘蛛逼退了回去。
我很着急想離開這裡,到底怎樣的距離可以讓冬爺從高處墜下而又不至於受傷呢?我認爲兩層樓的高度就已經是極限了。
想想以前看過那些自殺報道,五六樓跳下基本就是個死,三四樓肯定得斷胳膊斷腿。如果是二樓到地面的距離,冬爺那樣身體強壯又訓練有素的話,大概也能承受得住。
繼續下降,這懸崖的確是直上直下,沒有任何一丁點兒可能延伸出來的平臺的。冬爺如果真是自己切了繩子,保準得自由落體一落到底!
不過除了那一大堆討厭的蜘蛛網之外,我們在崖壁上倒是有了新的發現:
除了那些苔蘚和蜘蛛洞,崖壁上出現了零零散散的幾朵大花盤。
其中一朵就在我右手邊,它的大小跟向日葵差不多,花瓣卻特別有層次感:一層乳白色,一層淺紫色,一層桃紅色,最中心的花蕊像一隻小爪子一樣立體的伸了出來。
我鼻子中一直嗅到的那股芳香就來自於這種美麗的大花,沒想到在懸崖裡還有着如此一番美景啊!
可有些奇怪的是,花的根部需要插在土壤裡,這朵花的花盤看起來略大略重,它側着貼在崖壁上就不會掉下去嗎?
它的味道實在是很讓人舒服,我忍不住伸手觸碰了一下它吐出的爪子狀花芯,想試試它到底爲什麼能在90度懸崖裡如此牢固的固定住,結果指尖剛往上一碰,那個小爪子就反過來把我抓住了!
它不僅在跟我握手,還在輕輕抓撓着我的手心,驚得我一哆嗦,趕忙想收回來!可那爪子還握的很緊,我一抽手,直接把花盤也拉離了崖壁幾公分!
它不是貼合在懸崖上的,它是……它是把花莖插入了苔蘚裡的蜘蛛洞中!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蜘蛛把花種子運送到老家裡,特意栽種了這種美麗的植物當裝飾?
我剛跟林醫生說這花在友好的跟我握手,就覺得另一邊原本屬於耗子哥的那條繩索抖動了一下!
我心裡一陣激動,是錯覺嗎?一個小時過去了,耗子哥在底下終於給我們發出了信號?
我不方便活動,只得控制好平衡,伸出一隻腳輕輕地踩住了繩索,這下我就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那繩子雖然真的在動,可是它的頻率太快太高了,人類如果揮動繩索哪能有這麼快的速度啊,跟觸了電似的!
這繩子的抖動不是人爲的!做個比喻,懸崖是一把豎起來的古箏,這條繩子是一根琴絃,遙遠的那頭有東西在彈奏着一首曲目,我在這兒感受到的,是傳遞過來的顫動!
不僅是耗子哥這一根,再往旁邊的怪人那根也在動了!
“下面有什麼東西?”
我和林醫生面面相覷,他很不滿我又忍不住好奇的碰了那朵花,可現在沒時間指責我,他晃盪繩子靠近我這邊,抽出刀子想幫我把那個緊抓不放的爪子砍斷。
我很擔心耗子哥的安危,便用腳勾了一下繩子——
在這之前,我檢查繩索磨損程度的時候,也朝上試着提了提,如果提不動,那意味着耗子還拴在上面,可是當時這繩子是輕飄飄的,他已經離開了繩索,而現在,繩子我勾不起來了,它被崩的緊緊的,底下掛着一個很重的東西!
我的手感到猛的一鬆,林醫生把小爪子無情的斬斷了,但讓我很驚訝的是,林醫生的那把刀子還沒來得及脫離花盤所在的範圍,就被花蕊中重新吐出來的小爪子二號抓住了!
這是……這是類似於含羞草、豬籠草那種植物吧,很敏感,一觸碰就會讓它有所反應的那種?
“來我這邊。”林醫生果斷不跟植物抗爭,他放棄了奪回那把刀子鬆開了手,“你避開它盪到我這邊來,可能有蜘蛛要爬上來了。”
我一聽不光上方有剛被我們驅趕過的蜘蛛,下方還有蜘蛛要湊熱鬧似的趕過來,心裡就一陣發毛:“你怎麼知道是蜘蛛要來的?”
“你剛纔碰的這個,應該是‘日輪花’,它是和蜘蛛一夥的。”
我懊惱的覺得自己又闖禍了,連忙弓起身子來,跨過那朵緊抓着刀刃不放的“日輪花”,飛檐走壁抓住了林醫生的手,我還是忍不住好奇道:“就因爲它是插在蜘蛛洞裡的?”
“不是,這花需要蜘蛛的糞便作爲養料,花香又能吸引你這樣的傻子去採摘,日輪花和食肉蜘蛛就相伴相生了。”林醫生平淡的語氣裡也難掩一絲對我的無奈,他取出另一個攀巖扣來,把我倆上頭繫着的繩子扣到了一起,他摸出了兩個火摺子,塞進我手裡,“把身上的蜘蛛網都烤掉,別發出聲音往下走。”
我緊張的手心中全是汗液,他說那蜘蛛是“食肉的”?難道連人它也吃嗎?
難道說我的隊友消失的原因就是……
我不敢再多想,抓緊了火摺子嚥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