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刀沒想到自己會徹底地陷進去,一時間哭笑不得,待看到紙和筆,長嘆一聲:“當年我殺人無數,現在要開始償還了。”
他提起筆,在紙上一本正經地寫起來,只說自己要外出,讓兒子不要掛心,信紙裝進信封,秦一刀說道:“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他看到是我的親筆就知道了。”
信倒是寫得痛快,舒易說道:“放心,一定會轉達的。”
胡風毫無下落,只有先去找葉洪,葉洪做爲土匪頭子被當局多年通輯,可惜他就像隱藏在山林裡的野獸,藉着大自然的優勢,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據說,他活動的區域已經轉移到了湘西的大山中,吳老六說道:“湘西土匪最多,大哥,我們要是去那裡必須小心。”
楊硯卿對湘西有所瞭解,那地方因爲地處偏僻,交通閉塞,野蠻剽悍落後的風氣較其他地區嚴重,所以湘西土匪不僅多,且十分猖獗。
湘西從來不是一個安分順從的地方。歷代帝王都從未停息過對這片土地的征伐。在長期的爭戰中,湘西人在爲自己的生存作困獸之鬥時,這裡的山民早就養成彪悍的民風,九山半水半分田,鋌而走險,落草爲匪再尋常不過。
一行人帶着秦一刀遠去湘西,鼠頭一番打聽,居然猜到老爺子是落在了楊硯卿手裡,他倒是不急了,自己的爹幹了什麼事情,兒子是一清二楚的,早在曲老大家裡見到楊硯卿,他就刻意避開,不與楊硯卿太親近,沒成想,還是沒護住老爺子。
再說楊硯卿一行人往湘西去,心中也是沒有底,那地方的情況不比十里洋場簡單,談到對那裡的瞭解,沒人比得過吳老六,他自己說,曾經有兩年的時間,他和陳阿七呆在這裡的當地土豪墓的主意,其中兇險,老六甚至不願意多提,只說陳阿七再沒有回到這裡的打算。
初入湘西,衆人就被那裡的美景吸引,山勢險要,綠林密佈,雖然已經是初冬,可是松柏多,看上去仍是一片綠間,只是寒流肆意,與南方的溫暖不可同日而語,進入湘西的地界以後,一行人就不得不加了衣裳,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因爲對山裡的情況不瞭解,楊硯卿等人不敢妄進,尋了一個住處暫時住下來,摸底後再進去。
此時,一行人正坐在同一個房間,吃着熱乎乎的烤紅薯,說着話兒,秦一刀的情緒依然低落,默默地坐在角落裡,這一路上他找了幾次機會逃,不止被發現,還讓舒易在他的臉上動了手腳,現在他果然不是秦一刀了,至於是哪位通緝犯,舒易不打算告訴他,那只是他憑空想出來的人罷了!
齊石看着吳老六:“先從你知道的說起吧。”
“那個地方勢力分佈複雜,苗土之間,家族之間,各個山頭之間都有些恩怨情仇。”吳老六說道:“到了那裡千萬不要宣稱自己是哪一方的人,遇到的可能是仇家,以前勢力最大的是李家,別的山頭就算不滿,可是他們有錢有人有火藥,也是無可奈何,這個消息是不是還有效,就不得而知了,葉洪去了以後,說不定成爲新的老大。”
齊石吃完擦擦手,雙手抱着自己的腦袋:“反正就是需要新的情報,在湘西,有沒有什麼有名的情報頭子,像許豐年那樣的人?”
“有,有一個,我會想辦法找到的。”吳老六說道。
楊硯卿掏出厚厚的一疊鈔票塞到吳老六手裡:“有錢能使鬼推磨,老六,拿着這些去好好打聽吧。”
“知道了,大哥。”吳老六看天色剛剛暗下來,便說道:“齊石,你和我一道去。”
兩人走出了旅店,剩下的人呆在那裡,陷入了沉默,秦一刀嘆息一聲:“湘西真冷啊。”
“秦一刀,暫時忘記你安逸的生活吧,至少要找到葉洪。”舒易說道:“你要想頂着這張通緝犯的臉出去,也可以。”
秦一刀的臉抽搐了一下:“我這是遭的什麼罪,要受你們這樣的折磨了,對了,聽說湘西不少人會用毒,尤其是蠱毒,進去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不想去。”
“你可是秦一刀,殺人不眨眼的秦一刀,居然怕什麼毒?”舒易揶揄道。
楊硯卿說道:“不,三爺爺,秦老先生說的倒沒有錯,我在十里洋場也聽說過,湘西的黑巫術和白巫術。”
楊世間也說道:“沒錯,三叔,的確有這麼一說。”
舒易拍了一下手:“你們當我不知道麼,黑巫術用於對復仇人或報復他人,也可以用作治病、誅邪、對抗黑巫術的咒語等。行巫的巫師也可分爲兩種,一種爲歷代相傳,由老巫師傳授;另一種是所謂神靈在夢中傳授的巫師,稱爲夢巫。巫毒則屬於典型的黑巫術。也就是秦一刀所說的蠱毒。”
秦一刀說道:“白巫術就是普通的巫術了,求晴、祈雨、驅鬼、破邪、除蟲、尋物、招魂之類的,這個倒無所謂了,反正吧,進去不要亂碰亂摸,尤其是湘西的女人。”
楊硯卿的眉毛聳動了一下:“晚輩沒想在山裡碰到什麼絕代姿色的女人。”
秦一刀終於笑了,他抹掉眼角的淚水說道:“有意思,你們楊家的男人真有意思,不過,這話雖然有些唐突,我還是想說,你爺爺,你爹找到的意中人都不是普通的女人啊,可惜,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殺了她們。”
楊硯卿和楊世間還沒有反應,舒易首先一拳打在秦一刀的臉上:“你這個老不死的,現在還敢這麼講?”
秦一刀的鼻血涌了出來,流在臉上格外好笑,他抹了一手掌的血,怒吼一聲:“我他媽的真是倒黴,怎麼就讓你們找到了,早知道死掉得了,就一了百了了,唉呀,真是躁人,我要出去走走。”
“不可以,在找到葉洪以前,我會和你形影不離的。”舒易冷笑道:“看看你自己的臉吧。”
秦一刀的憤怒瞬間消散了:“我就呆在這裡受你們的折磨好了,你剛纔給我吃的是什麼藥?爲什麼全身無力?”
“一點讓人疲乏的草藥罷了。”舒易說道:“會有點沒力氣,但不至於動彈不得,放心吧,一會兒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會變得輕爽了。”
秦一刀一會兒果然沉睡過去,楊硯卿說道:“三爺爺,您利用草本可以做到各種事情,那個無名也是一樣,可以利用毒藥達到自己的目的,倒有些異曲同工之妙,在您的印象裡,同輩當中有沒有這樣的人?”
“擅長用毒的人不少。”舒易說道:“像秦一刀說的,湘西就有不少人,可是,與我們能夠扯得上關係的,一時半會真的想不到,這個無名真是奇怪,七步走,他用過的吧?”
楊硯卿點頭道:“是的,我和您提過,他用七步走暗算過老六,後來也用過七星海棠暗算過齊石,用的都是些獨僻的毒藥。”
“非但獨僻,而且都是狠辣的東西。”舒易說道:“自古以來總有人把這種東西用偏了,草本的確可救人,也可以害人。”
楊硯卿說道:“那個人爲雀骨,雀喙雖小能得食,衣食豐隆人不及,做事量小不君子,從來自掃門前雪。是個小人無疑,可是奇怪的是,在海下地宮,他明明有機會殺我,卻沒有動手,我當時甚至感覺到了一股殺意。”
“大概覺得你身上還有有用的地方吧。”楊世間說道:“那個無名我也看到過,聽過他的聲音,聲音並非先天的,看他臉上的火燒痕跡,一定是後天形成的,沒有熟悉的感覺,如果是在爹身邊出現過的人,每一個我都會記得。”
楊硯卿說道:“難道說,還有人是知情人,卻一直隱秘地在暗地裡?”
“沒錯,我就是這麼認爲的,但是,一個人活在世上,一定會和其他人產生聯繫。”楊世間說道:“總會抓到馬腳的。”
舒易已經昏昏欲睡,此時,突然有人敲門,齊石和吳老六回來了,一進來,兩人就坐下來,吳老六不等發問,馬上說道:“已經打聽到了,葉洪的確在山裡,而且現在和李家是兩大股勢力,土匪麼都是看誰的山頭大,就會迎風倒,葉洪來了以後,帶着原來的人馬發展很快,再加上他名聲在外,引得裡面的散匪投靠,短短的時間裡,他就成了第二大匪頭了。”
齊石補充道:“說是第二大匪頭不太確切,現在是與李黑山是並列第一匪頭。”
吳老六說道:“是了,你說得對,是並列第一,兩股勢力的對扛十分明顯,還有就是,裡面的土匪都是牆頭草,看誰得勢就往哪裡靠,都不是很可靠的人。”
楊硯卿說道:“我們要以什麼樣的姿態進山,又要以什麼樣的姿態站在葉洪面前,這都需要好好考慮。”
楊世間說道:“你有什麼想法?”
楊硯卿看着躺在牀上的秦一刀:“三爺爺,是時候讓他恢復本來面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