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戴局長手下的人。”孔令錚說道:“看來要找他問個清楚了。”
“這件事情只有交給你辦。”楊硯卿說道:“戴局長看在你姨父的面子上,也會親歷親爲。”
謝七看着孔令錚:“那就麻煩了。”
“我們還說什麼麻煩不麻煩。”孔令錚說道:“這件事情是我心上的大石,如今終於有機會搬開了,對了,你們愣着幹什麼,想吃什麼儘管點。”
楊硯卿站了起來:“既然已經沒有必要檢驗了,走吧,換個地方。”
換了一個地方,氣氛就愉快了不少,齊石與方副官也趕了過來,有了孔令錚剛纔的說話,方副官再看到洪三,感覺便截然不同,言行舉止中說不出來的生硬,脖子也扭不動,也不敢直視洪三,洪三大大咧咧地說道:“不就是說要結婚的事嘛,你怎麼像個女人一樣。”
方副官結結巴巴地說道:“少,少爺都告訴你了?”
孔令錚正色道:“順口一提。”
謝七不免責怪道:“這種事情應該當事人來講,你怎麼嘴這麼快。”
孔令錚的聲音立刻柔軟下來:“是我的錯。”
洪三的眼神突然飄移起來,她扯了一把謝七:“七妹,我看,那不是許三年嘛,他身邊的不是四妹嗎?”
許豐年正抱着一壺酒在喝,坐在身邊文靜可人的姑娘正是易四,謝七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前一陣子,四姐還因爲許豐年溝搭上了其他的女人黯然神傷,這纔多長時間,兩人便重修舊好,四姐就像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她們想拉她出來,她卻偏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撲下去。
洪三嘴裡嘟嚷着,立刻起身,被謝七拽住了:“三姐,不要讓四姐難堪。”
“可是,這丫頭被許豐年騙了啊。”洪三氣怵怵地說道:“許豐年只是利用她獲取洪門的情報,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這都看不出來嗎?”
“三姐,回去再說,他們走了。”謝七輕聲說道。
許豐年攬着易四的腰,兩人頗爲親熱地下了樓,洪三立刻趴在二樓的欄杆上,看着兩人上了一輛黃包車,一路朝城東而去,她懊惱地坐下來:“真拿她沒有辦法。”
方副官輕咳了一聲:“這個許豐年很有些本事,十里洋場什麼樣的人都能搞得定,信息來源也很準確,賺了不少錢。”
“在刀口上過活的人而已。”孔令錚說道:“情報過來過去,只要被捲進糾紛中,一條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此時,菜已經上來,楊硯卿說道:“先填飽肚子再說,事情還長得很哪。”
吃完飯,齊石丟給楊硯卿一個眼神,兩人便站了起來:“我們還有事情要辦,就先走一步,再會。”
兩人不容其他人說話,便匆忙下樓離開,洪三嘀咕道:“幹嘛神神秘秘的。”
楊硯卿與齊石下樓後,便朝着城西走去,楊硯卿問道:“東西帶了嗎?”
“帶了。”齊石說道:“大哥電話裡說帶上東西,我就知道了,現在去江老爺子那裡比對一下,就知道兩塊血玉有何關聯。”
踏進那條巷子,江老爺子的家門大開,兩人對視一眼,齊石便放慢腳步上前,隱約聽到陳阿七的聲音,回頭衝楊硯卿打了一個手勢,兩人迅速地退出巷子,到了最近的一個茶館裡先叫了一壺茶,齊石說道:“這陳老爺子一陣子沒見,現在果然動起來了。”
兩人在茶樓坐了大約半小時,便看到陳老爺子帶着吳老六離去,兩人不急不緩地付賬,這才慢悠悠地過去,江老爺子正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曬太陽,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睛,見到來人,嚇了一大跳,他一下子從搖椅上跳下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將門關上:“你們怎麼來了?”
楊硯卿心生狐疑:“江老爺子怎麼這麼緊張?”
“剛纔陳阿七來了。”江老爺子說道:“他們沒看到你們吧?”
“沒有,我們剛好避開。”楊硯卿皺着眉頭說道。
“那個陳阿七是個人精,最好不要碰面。”江老爺子說道:“要提防那個人,以前都是他的徒弟過來,這還是他頭一回親自上門,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人身上有一股莫名的狠勁,這樣的人,遠離比較好。”
不過是第一次見面,江老爺子便對陳阿七沒有好感,
楊硯卿微微點頭:“我與陳阿七已經碰過面,而且不止一次,第一次,他便認出我是什麼人。”
“長相。”江老爺子說道:“你的長相,只要是熟知你爺爺的人,第一眼便覺得像回到了你爺爺的年輕時代。”
“陳阿七過來,是來問血玉的?”齊石見這兩人越說越遠,趕緊問道。
“沒錯,急不可奈。”江老爺子說道:“那是因爲收到我的信,最近我找到了一塊血玉,他便急於來看看,結果並不是他要找的,玉,也是千奇百樣,就算是難能一見的血玉,也有分類的啊,但他爲何一看便知道不是自己要找的?”
“能不能讓我們看看?”楊硯卿問道。
江老爺子找來兩塊血玉,左邊一塊是陳阿七的,右邊一塊是最近找來的,兩塊玉擺在一起,齊石抓了抓腦袋:“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同啊。”
兩塊玉都是青玉,“這種青色叫蝦子青。”楊硯卿指着左邊的說道:“而右邊這塊則是鼻涕青,仔細看看,還是不一樣的,尤其對着光時,但是,兩塊玉上面的血沁十分相似。”
江老爺子舉起兩塊玉,光照過來,蝦子青的那一塊裡似有血絲在涌動,如線蟲一般緩緩爬動,然後四溢而去,就像將墨汁滴到水中,不知爲何,突然覺得那些血奔涌而來,好像要鑽出玉,直奔自己而來!
江老爺子渾身打了一個激靈,身子後退了好幾步,臉色也變得雪白,楊硯卿見勢不妙,趕緊上前扶住江老爺子:“沒事吧?”
“沒,沒事。”江老爺子舉起另外一塊,這一塊裡面雖然也有血絲,卻與剛纔的截然不同,是靜止的,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說道:“的確是不同。”
楊硯卿狐疑地接過兩塊玉,對着日頭看了,便塞給齊石,齊石的反應則要大得多:“大哥,這真是一塊奇玉。”
“怪不得陳阿七認定不是。”江老爺子說道:“是我走了眼。”
楊硯卿與齊石過來就是爲了確定這血玉的樣子,此時,又想到一件事情:“江老爺子,您覺得陳阿七會是當年江城四傑中的陳鵬飛嗎?”
“從年紀來看,的確符合。”江老爺子說道:“陳鵬飛是北派盜墓弟子,當時正嶄露頭角,聽說,還被袁大頭請去盜過秦陵,可惜進不了地宮,不得不放棄,當年的名聲的確是響的,我們馬幫中,不少人聽說過這個名號,可惜,我當年在江城也就是短居,沒等見到他就匆忙逃命去了,他若是,我倒有些失望了,想像中可以在地下做成大事的人,並非狠辣之徒,須得謹慎細緻之人,光靠着一股子外在的狠辣狡猾是做不成大事的。”
齊石深有感觸:“沒錯,我也是這麼認爲的,江老爺子覺得我如何?”
“你們二人搭檔自然毫無問題了。”江老爺子說道:“對了,你們來是爲了什麼事?”
楊硯卿笑道:“我們的事情在剛纔已經辦完了。”
江老爺子恍然大悟,這兩人過來就是爲了看血玉的:“這回撲了空,收錢辦事是必須的,我會繼續尋找血玉的下落。”
“楊某有個不請之請。”楊硯卿說道:“以後若是找到血玉,能否?”
坐擁三塊又如何?
江老爺子一咬牙:“我幹這行從未循過私,也罷,這是我欠你們楊家的,應了,以後要是找到一模一樣的血玉,首先通知你們。”
楊硯卿拱手彎腰:“謝謝江老爺子。”
出了江老爺子的家,齊石想開口,楊硯卿便說道:“回去再說。”
兩人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何大夫,他如往常一般,手裡拎着藥箱,安靜儒雅,看到楊硯卿,便淡淡地一笑:“好久不見。”
“何大夫又出診?”齊石打趣道:“現在在十里洋場,出診的大夫要麼是替有錢人服務的,要不然就是爲了窮人,何大夫到是特別,是爲了兄弟們。”
何大夫的身份,楊硯卿心知肚明,見何大夫在自己面前也表現得鎮定自若,心裡倒對他佩服起來:“我們先告辭了。”
何大夫看着遠去的楊硯卿,低頭繼續趕路,隨即來到一家民宅,按規律叩門之後,裡面的門打開了,何大夫一走進去便說道:“剛遇上了楊老闆。”
“哦,他回十里洋場了?”這人正是上回的老掌櫃,臉上的一道道溝壑無不顯示出其閱歷的豐富,他伸手道:“進去吧,鐵男回來了。”
“鐵男?他不是被送走了嗎?”何大夫連連搖頭:“東瀛人正在找他,巡捕房也在找他,他不要命了?”
“哈哈哈……”一陣爽朗的聲音傳來,只見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走出來,眉眼在鬍子裡格外不起眼,何大夫愕然道:“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