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流蘇的哭喊聲震天而起,驚擾了雲府所有的人。翌日,一個消息不脛而走——流蘇不滿被雲辰遺棄,深閨寂寞,與侍衛竹風通姦被捉!雲辰念在兩人服侍他一場,沒有將兩人送官或處死,而是趕出了雲府!在流蘇哭着保證孩子是雲辰親骨肉的情形下,他把孩子留下了。
當雲府上上下下得知此事時,流蘇和竹風已經被趕出府門,不知所蹤。而當整個黎都城都在流傳離侯綠雲罩頂之時,在衆人口中被稱爲“自甘下賤不守婦道”的流蘇,和被罵爲“*薰心背棄主子”的竹風早已出了黎都城,直奔藏寶之地而去!
流蘇背後是青鸞的圖案,竹風背後是火風的圖案,青鸞腹部的輪廓是一處山巒,而上山路線則是火鳳腳下的雲霧山林!兩人缺一不可!
一男一女結伴外出,最不易引人注意,何況兩人本就是夫妻。雲辰不指望他們能立刻找到寶藏,只是要他們先去探探路。畢竟如今他身邊眼線太多走不開,東西又在寧國境內,一切都需要徐徐圖之!
一夜之間,雲辰改變了方向,他決定暫時不去對付燕國,而是集中精力攪亂寧國!只有攪亂了寧國,他才能趁機亂去找寶藏,只有找到寶藏,纔有足夠的錢財軍資復國!等攪亂了寧國,找到了寶藏,再去對付燕國纔會事半功倍!
若要攪亂寧國,最簡單又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挑撥原澈和祁湛。一個特別好的機會就在眼前——寧王壽宴。
七月初七,寧王原青政在宮中大擺壽宴,文武百官朝賀,王都處處張燈結綵。自打寧王登基以來,一是國君壽誕,一是乞巧節,兩節同慶,這個日子就變得無比盛大熱鬧,今年尤甚。
原澈隨同魏侯進宮朝賀,原本還計劃着能利用此次機會翻身,重新博得老爺子青睞,畢竟祖孫之間哪有隔夜仇呢。然而他沒想到,寧王竟然在壽宴上一力擡舉祁湛,還將手中權力下放,突然宣佈“孤年歲愈大,政務力不從心,除軍機大事和兵部、吏部、戶部之外,其餘事務交由王太孫代爲閱處,非要事不必呈報。”
此言一出,滿朝官員都是震驚不已。須知寧王在位六十三年,政事上一直親力親爲、事無鉅細,從沒有服老之意。可這七十大壽的宮宴上,他竟然……
難道是龍體欠安?還是他老人家真得想開了?
就在衆人都在議論紛紛之時,寧王又突然宣佈,讓雲辰去輔佐王太孫政務諸事,並笑言“太孫若有懈怠,唯雲卿是問”。
凡是都得正反兩面看,這差事看似風光,能接觸到最核心的政務,然而也並不是太好乾。若是乾的好,自然是王太孫“高瞻遠矚,文治武功”,他雲辰頂多算是“輔佐有功”。可若是王太孫政務上出了什麼差池,那他就會淪爲“替王太孫背黑鍋”。
不過在衆人眼中,這自然算是一樁好差事,畢竟王太孫是王位繼承人,只要雲辰盡心盡力地輔佐,一旦新君即位,他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可想而知,席間有多少人眼紅他。尤其,他從前和魏侯府走得極近,如今又能混到王太孫身邊,雖然仕途有起有落,不過看起來是更加如魚得水了!
唯獨雲辰自己知道,寧王這是在“捧殺”他——此舉不僅斷了他的後路,還讓他無形中得罪了一幫同僚,此後只能心甘情願替寧王室賣命,否則下場慘淡。
一整個晚上,雲辰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不同目光,有恭喜者,有讚歎者,當然更多的是嫉妒與不屑,還有不少是等着看他的笑話。
不過雲辰並不在意這些,他反而想要感謝寧王,因爲他還沒使力,這位老頭子已然把兩個孫子的關係搞得更僵。
參加完寧王的壽宴之後,原澈心裡的不痛快可想而知。這一晚,祁湛作爲王太孫出盡風頭,寧王不僅讓他監國理政,還催促他子嗣之事,更特意叮囑幾位老臣照看他……那意思不言而喻!
反觀他們魏侯父子此次來黎都賀壽,京邸卻是門庭冷落。據探子回報,年初寧王趕他回封邑之事,前些日子已被祁湛有意無意地宣揚了出來,這才致使外人見風使舵,以爲他們魏侯父子失勢了。
而且以目前的情形看來,寧王是真得不打算考慮他了!這怎能甘心!原澈氣得咬牙切齒,在京邸摔了幾樣東西,一宿都沒睡着。
翌日,他心裡還是不痛快,本想去找魏侯傾訴兩句,哪知魏侯心裡更加不痛快,直接就把他罵了出來:“讓你好男風,讓你瞎折騰!你還不痛快,老子比你更不痛快!”
原澈氣結,索性出門去散心。可這一出門,王拓又不在身邊服侍,他就更是煩躁不已。
自從這次重回黎都之後,王拓就不怎麼安分,前幾日出門辦點私事,不知怎地就迷上逛青樓了,時常流連如意坊一帶,更曾夜不歸宿。初開始原澈還大罵他幾句,後來見他執迷不悟,一副神魂顛倒的模樣,反倒不好說什麼了。
原澈自己也嘗過情愛之事,知道這滋味如何難捱,眼見近期並無大事,便也鬆手任王拓沉浸溫柔鄉去了。他甚至覺得,若是王拓提出要與那姑娘贖身,他也許都不會拒絕的。
原澈越想越覺得自己實在太倒黴,忍不住想去燕子樓喝兩杯。幾個魏侯府的侍衛杵在他身邊,他越看越覺得心煩不已,便將他們都趕了回去,獨自一人去燕子樓悶頭喝酒。
若是放在平時,幾杯酒他根本不會喝醉,但今日他鬱結在心,沒怎麼留意,便一口氣喝得有些猛。不多時,他已覺得頭腦昏昏沉沉,一頭栽在了桌案上。
好在他是魏侯世子,燕子樓上下都認得他,小二便過來詢問他是否需要回府。他心裡正是煩悶之時,怒氣攻心開口就說:“不回去!老子就要在這兒睡覺!”
小二問了原澈幾遍,見他一直不願回府,只得將他送到酒樓的小雅間裡休息。原澈剛一躺下,就發現自己渾身不對勁,他竭力想要動動手腳,可是雙手雙腿似已麻木,根本動彈不得;他想要張口說句什麼,卻再也說不出話來,舌頭幾乎打了結!
是他真的喝醉了?還是酒裡有詐?他腦子裡迷迷糊糊的,已經全然分不清楚……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處,一陣說話聲突然吵醒了原澈。他猛地坐起身來,發現窗外是一片黑暗,只聽到隔壁似乎響起了王拓的聲音。
“多謝離侯照看,不知我家世子現在何處?”王拓的聲音還算恭謹。
“世子喝醉了,正在此地休息,你放心,沒有大礙。”雲辰的聲音清透從容,但還是讓原澈聽出了一絲絲的算計。
“所以離侯叫我過來,不是讓我來接世子回府的?”
“王侍衛從不輕易接受宴請,若不找了這理由,焉能請得動你?”
是雲辰約了王拓出來?原澈立刻來了精神,連忙豎起耳朵細聽。
但聽王拓又沉聲詢問:“離侯太看得起我了,您費這麼大的周章約我出來,不知所爲何事?”
身爲一個侍衛,在雲辰面前,話語態度完全不落下風!原澈聽到此處,忍不住要默默讚賞王拓一句,真是沒給他們魏侯府丟臉!
然而當他繼續聽下去時,他再也笑不出來了。因爲雲辰不緊不慢地說道:“我今日約王侍衛出來,是想聊表謝意。”
“哦?”王拓彷彿很好奇:“謝我什麼?我沒聽懂離侯的意思。”
雲辰重重嘆了口氣:“事到如今,王侍衛還不承認嗎?”
王拓仍舊繃着聲音:“離侯越說越讓人糊塗了,你要我承認什麼?”
“承認你的主子另有其人。”
聽到這一句,原澈心頭一抽,猛地倒吸了一口氣。他將耳朵緊緊貼在牆壁上,唯恐是自己聽岔了。
可王拓的聲音依舊平穩清晰:“我不知道離侯是什麼意思,我對世子忠心耿耿,你若想挑撥,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雲辰似乎是笑了:“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感謝你。真的。”
王拓冷笑一聲:“離侯說話真有意思,讓人捉摸不透。你若沒事,我就告辭了。”
“急什麼,”雲辰頗有信心地挽留,“有件東西我想讓你看看,你看完之後再走不遲?”
話到此處,屋子裡忽然安靜了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椅子的拉扯聲響起,好像是王拓突然站起身來,冷冷地說了一句:“離侯真是好手段。”
然後他的腳步聲匆匆響起,越來越遠。
王拓這是什麼意思?是不再反駁?還是予以默認?還是覺得雲辰太過荒唐,憤而離席?
此時此刻,原澈恨不得自己長了一雙透視眼能穿牆越壁,看看雲辰到底給了王拓什麼東西,又爲何能讓王拓毫無徵兆的離開。然而隔壁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連腳步聲也沒,這讓原澈有些拿捏不準,雲辰到底走了沒有。
正疑惑之時,忽聽隔壁再次傳來雲辰的聲音:“世子殿下聽夠了嗎?”
...
帝業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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