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令人驚歎的表演
“你就是夏景昀?”
土坡之上,江安縣令趙鴻飛昂胸負手,氣度盡顯,淡淡開口。
“回大人的話,罪人正是夏景昀。”
夏景昀禮數十足,趁機擡眼一掃。
一個綠袍文官,胸前繡着紫鴛鴦,雖然此刻裝出一副了不得的樣子,但臉上依舊殘留着愁苦的受氣包氣質,顯然正是這個江安縣的縣令。
在他旁邊,站着個宮裝美人,身段兒自不用說,如一朵嬌豔牡丹正值花期。
她一臉冷傲地站着,並沒有因爲夏景昀穿得邋遢就看不起他。
她只是平等地看不起在場的任何人。
夏景昀立刻懂了,這位估摸着是什麼更大的人物,或者更大人物的身邊人。
大人物真幸福啊!
“這個滑車運土的法子是你獻上來的?”
腳邊冷不丁傳來一個聲音,給夏景昀嚇得一哆嗦,然後才瞧見旁邊還蹲着一人。
滿臉皺紋,大手粗糙,跟個地裡幹活的老農似的。
但敢搶縣令的話,夏景昀也不至於傻到真的把對方當老農,連忙道:“正是。”
“那你覺得伱那法子真的能行?剛纔試過一遍,雖的確頗有巧思,但離真正能成還遠着呢!”
張大志一臉懷疑地看着夏景昀。
夏景昀斬釘截鐵,堅定道:“定然能行。”
趙縣令直接開口道:“那就速速做來看看!”
夏景昀卻沒行動,而是朝着趙縣令作了個揖,“罪人斗膽,懇請大人,如若罪人能夠成功,望大人可以免去罪人一家七口勞役。”
趙縣令瞬間眯起眼睛,“你什麼都沒做,就敢跟本官提條件?”
夏景昀立刻道:“只要罪人的法子用上,至少能讓這兒的進度加快一倍!”
趙縣令冷哼一聲,“你知道一倍是什麼概念嗎?你就憑着這點東西,能給本官省下一半的人力?海口誇大了可下不來臺!”
夏景昀恭敬道:“正因如此,罪人才斗膽請大人免了一家勞役。”
“若達不到你所說,本官將你一家七口,悉數直接扔進亂葬坑!”
“多謝大人!”夏景昀面色一喜,“請大人分配幾位身強力壯之人與我。”
趙縣令朝身旁護衛使了個眼色,護衛便很快安排好了幾個隨從暫時聽命於夏景昀。
將作監的張大志和之前一樣,跟在旁邊,默默看着。
夏景昀先沒有急着架設什麼設備,而是讓人用工具先將兩頭的堆土使勁夯實。
接着纔在高處架起一個高大的木架,然後將大軲轆橫放在木架上。
然後,跟之前不一樣的操作來了,他取來一根長繩,讓人每隔一段就打上一個繩結,接着將這根長繩系在了軲轆中間的那個凹槽裡。
張大志眼前一亮,似有所悟。
接着他拿起尺子量了量,在這根繩子的左右兩側,分別豎起一根木樁,再綁上繩子。
而後便與衆人一道,牽着這三根繩子下了土坡,來到了數十丈外。
在這兒,他先將一個轉盤安置好,將中間那根長繩繞在轉盤上。
再量好距離,在兩側立起兩根木樁,然後將繩子使勁繃直綁好。
三根繩子便一起在空中架起,如長橋臥波,迎風微晃。
“這怎麼看起來如此.簡陋?”
勞工場中,鬍子監工拎着鞭子,不時回望,瞧見眼前的畫面,心頭不由生出幾分擔憂。
他並非真的擔心夏景昀這個人,而是覺得就這樣失去一個神算幫忙,多少有點虧了。
土坡之上,趙縣令跟馮尚宮也沒回涼棚休息,也帶着幾分好奇看着夏景昀忙活。
趙縣令主動攀談道:“馮尚宮,你覺得此人之法,可有用處?”
馮秀雲淡淡道:“趙大人問我一個久居深宮之人,豈不是問道於盲嗎?”
“是本官欠考量了。”趙縣令強笑了兩聲,“不過若是這樣簡陋的東西便能省下近半人力,未免也顯得先前之人太過無用了些!”
馮秀雲風姿綽約地站着,冷如冰鏡的目光看着下方人羣中那個虛弱得站着都費力的勞工,“拭目以待吧。”
趙縣令微微頷首,他雖面上輕鬆,心頭卻忍不住有些遺憾,甚至於惆悵。
如果這個觀景臺不能如期完工,他這個江安令就算是當到頭了,就算德妃不怪罪,上面的建寧郡太守乃至泗水州州牧也要表明態度。
夏景昀,你能給本官驚喜嗎?
馮秀雲同樣微微有些緊張,在趙縣令這種小縣縣令眼中,她是宮裡來的大人物,口口聲聲喊着馮尚宮,但在宮裡,她也只是衆多女官中的一個普通主事,上面還有各位大大小小的後宮主子。
此番打前站,做好了能不能得到德妃娘娘青眼是兩說之事,但做不好絕對會惹來禍事。
這觀景臺是極其重要的一環,屆時娘娘登高賞景,宴請州中權貴,便是此番省親絕對值得記錄的大事,要是連這個臺子都壘不好.
馮秀雲不敢再想,一邊咒罵着禮部那邊竟不知道提前通知,一邊望着夏景昀的動作,祈禱着神佛庇佑。
站在一大堆零件旁的夏景昀大致能猜得到現在有一大票人都對他的前景不看好。
但是,他們對勞動人民的智慧一無所知啊!
在那個全民大勞動的特殊年代,涌現出了一大批諸如這滑車運土法之類的土辦法。
土是真的土,卻也真的有效。
原本的滑車運土法還要用木頭或者竹子做軌道、還要有不同的輪車等等,但夏景昀做了一些改良,只保留了最基礎的原理,也足夠能用。
他吩咐人用帶着木輪子的淺筐裝滿土,筐子雖然淺,但因爲足夠大,一筐也有平時他們用的籮筐一個半那麼多,將筐子放上去,和之前一樣正好將兩根繩子卡在了木輪的凹槽裡。
夏景昀卻沒急着讓人拉動,而是拿起一個鉤子,掛在了正中間那根繩子早已係好的繩結上。
以兩根繃直的繩子做軌道,中間那根繩子做牽引。
而後,才緩緩搖動了紅旗。
土坡之上的漢子見狀便搖動了大軲轆。
“又起來了!又起來了!”
勞工和監工們再一次停下了手裡的活兒,扭頭看着,發出陣陣驚呼。
“別掉!別掉!”
這是大多數人的希望。
“掉下去!掉下去!”
這是胡管事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軲轆一圈圈地轉着,捲動繩子,帶着淺筐,跨越了高差,抹平了距離,在衆人越瞪越大的眼睛中,平穩而堅定地來到了高臺上。
一個漢子走來,搬起了筐子,將裡面的土倒掉,將空筐子重新掛在繩子上,大軲轆反着一轉,空空的筐子呼地一下瞬間就滑落回了起點。
!!!
四周的空氣彷彿都靜止了,所有人愣在原地,滿眼的難以置信。
鬍子監工揉了揉眼睛,這他孃的怎麼回事?
就這麼簡單個東西,還真的能用?
場中勞工們也看傻了,呢喃道:“親孃誒,好快啊!”
趙縣令吞了口口水,眼神裡瞬間升起一股炙熱的光!
他看到了成功“渡劫”的可能!
夏景昀微微一笑,就這樣就覺得厲害了?
真正厲害的還沒來呢!
接下來纔是真正的技術!
他立刻讓身邊人繼續裝土,然後陸續搬上繩子,前後放了四筐,同樣被輕鬆扯了上去。
而後,四個空筐又回了過來。
整個過程,只有下方兩人,上方三人,一共五人蔘與。
兩個裝土,一個接筐,兩人搖軲轆,只花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而往日,要運這麼多土,至少需要六七個人累死累活地負重爬行兩三炷香的時間。
還不算現在的筐比以前的大不少!
這一臺滑車有這個效果,十臺呢?二十臺呢?
無需什麼計算,只要有腦子的都明白,夏景昀沒說假話,他真的做到了!
就用這麼簡單的裝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