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兄妹生隙
秦府。
在如今的中京城,專指這數代後族、頂級外戚、富甲天下的秦家,至於那個似乎是同出一宗的當朝丞相秦惟中的府邸,大家一般都叫的相府。
秦府之中,雕樑畫棟,廊腰縵回,一派已然沉澱內蘊的極致奢華。
其中的一處院中,正傳來一陣陣清脆的響聲。
一個秦府管事站在一旁,平靜地滿地的碎片,平靜地看着自家公子就這麼發泄似地砸碎了好幾座中京城的院子。
過了一陣,等到秦玉文沒了動靜,他才緩緩開口,“公子,此事既不可爲,暫時收回人手,認一手輸,也不是什麼大事,接下來再好生謀劃,重新佈局便是。秦家經歷帝國風雨這麼多年而不倒,就是因爲秦家自認商賈,從不賭那一時之氣,只計較最後勝負得失。”
秦玉文聞言緩緩沉默下來,身爲秦家無可爭議的繼承人,自小受着這種教育的他對此自然沒什麼陌生,但知道歸知道,理解歸理解,畢竟少年心性的他又怎麼可能真的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呢!
看着自己頗爲自豪,本以爲可以輕鬆建功的謀劃,被夏景昀這麼輕描淡寫地化解,自己還不得不將無用的後招都撤了,那種憋屈,讓本就傲氣十足的他覺得很是難受。
而真正的屈辱則是,夏景昀這扭轉幹坤的一手,他自己還做了很是不小的貢獻,就彷彿別人給自己戴了綠帽子,還是自己親手撮合的,除非癖好特殊,否則誰也好受不了。
“不!不用全部撤回來,此事還有轉機!”
秦玉文忽然靈光一閃,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管事,“你要知道,將作監跟石頭記都是屬於陛下的內庫的,夏景昀此番是因爲自己是那寶鏡的發明之人,又有幾分口才,陛下才給了他這個機會。但實際上,這錢會完全給他嗎?能完全給他嗎?不可能的!”
他藉着言語梳理清楚了心頭的想法,信心重新回到了身體,挺胸擡頭道:“如果我們繼續攻勢,甚至加大攻勢,逼得夏景昀將這些錢都挪用了,以咱們那位陛下的性子,會不會讓他樂極生悲?”
管事遲疑着想了想,努力斟酌着詞句,緩緩道:“公子,屬下不認爲一個能做下這樣事情的人會在這樣的問題上犯這麼愚蠢的錯誤。”
秦玉文表情一滯,過得片刻,有些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
管事轉身離開,帶着幾分如蒙大赦的輕鬆。
秦玉文嘆了口氣,四仰八叉地躺在軟塌上,仰頭看着高高的房頂。
無奈、無力,亦無趣。
一聲輕微的活頁吱呀聲響起,秦玉文一動不動,帶着幾分不滿,“讓你下去你就下去,別來煩我!”
“秦家繼承人就是這麼個德行,說出去,怕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秦玉文一個骨碌翻身起來,略帶這幾分慌張地看着自家妹妹,“你怎麼來了?”
這滿地的碎片就彷彿是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之後皺巴巴黏糊糊的罪證,此刻暴露在家人面前,讓他覺得又尷尬得坐立不安,腳趾都抓緊了。
秦璃彷彿沒有看到這些,平靜地在一旁坐下,“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本以爲你只是看夏公子不順眼,沒想到其中還有這般曲折。”
秦玉文彷彿立刻找到了一個情緒宣泄口,當即激動道:“我只是不想跟你說罷了!你是我的小妹,爲了你,大兄願意受些委屈;爲了你,我親手佈下的局,我可以不要;爲了你,我還願意倒給他幾萬兩銀子,算是親自把自己給埋了。小妹啊,大兄真不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實在是那夏景昀欺人太甚,我已經屢次退讓,他還步步緊逼,再不給他點教訓,真是要當我秦家軟弱可欺了不成!”
秦璃平靜地聽着哥哥的講述,身上青色長裙的裙襬就如同一江安靜無波的水,聽完之後,她輕聲道:“可是大兄,你真不覺得你有什麼錯嗎?”
秦玉文驚訝扭頭,對上了秦璃一雙眼神複雜的美目,稍作沉吟,他登時反應過來,自己妹妹也是女子,想來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吧。
於是他開口道:“是,那個女子的事情,長空做得確實有些跋扈了,但我已經訓斥過他了,難不成還要揪着不放嗎?他到流雲天香閣當衆質問我,我沒生氣,但他不依不饒,甚至還放下狠話,這要是都放了他,我的顏面何存?爲了一個青樓女子與我爲敵,這不是不把我秦家放在眼裡是什麼!”
秦玉文滿是憤慨的話,卻沒有如預想之中,得到秦璃的認同。
“大兄,一個青樓女子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一條人命,在你眼中,訓斥一番就已經足夠了?再揪着不放就是不給你顏面?若要因此與我秦家爲敵,就是不把秦家放在眼裡?”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失望,“你的顏面,秦家的顏面,就是通過這些方式來獲得和鞏固的嗎?”
“你!”秦玉文站起身來,下意識憤怒地指着秦璃。
秦璃眼睛都不眨一下,淡淡看着他,“怎麼?你也要通過打我來維護你的顏面?”
“小妹!你太讓爲兄心寒了!”
秦玉文無能狂怒一句,甩着袖子朝外走去。
“大兄。”
秦玉文停步。
“迷途知返,爲時未晚。”
秦玉文拂袖而去。
守在門口的婢女走了進來,膽戰心驚,“小姐,你和公子?”
秦璃搖了搖頭,“我跟他能有什麼?無論怎麼爭吵,他不會不認我,我也不可能不認他。真正有事的是,江安侯府那邊。”
她走出到處是瓷器碎片的房間,站在連廊裡看着府外的天空,“一開始,只聽說了他的詩才不錯,後來,又得知其在權術人心上的本事,今日,又見識了他的經商之才,本以爲已經足夠了,卻沒想到,他竟有會爲了一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甚至是有些仇怨的青樓女子出頭,不惜得罪秦家。”
她忽然扭頭看着婢女,“你說,我請他在鳴玉樓吃個飯,見一面如何?”
婢女嚇得連連擺手,“大小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傳出去”
“也是。”
秦璃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不過我還是要找個機會跟他說說,再想辦法規勸一下大兄。此事既是大兄的錯,便要認下,設法彌補,秦家一向明哲保身,不要爲此得罪一個顯然未來會有大成就的人才是。”
婢女眼珠子一轉,“大小姐,後日便是上元節,上元節中京城中有燈會.”
秦璃眼前也是一亮,拍着婢女的肩膀,“這打探消息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婢女自然沒有二話,應下之後,遲疑地看着自家大小姐,“公子那邊?”
“先由他去吧,他除了跑去流雲天香閣喝悶酒,或者去找爺爺訴苦,還能做什麼。”
——
秦府之中,兄妹起了爭端。
而此刻的江安侯府,一場爭吵也正在開啓。
蘇元尚、公孫敬、馮秀雲、白雲邊、陳富貴齊齊坐着。
他們是爭吵的一方,而另一方,則是孤身一人的夏景昀。
他強笑一聲,“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們何必擺這麼大的陣仗,讓不知道的外人知道了,還以爲我要做什麼了不得的蠢事呢!”
“這還不蠢!那就沒有更蠢的了!”
白雲邊是這幾人中說話唯一沒有拘束的,聞言冷哼一聲,“爲妓女送葬,你也想得出來,你這是要自絕於士林嗎?”
第二章晚點,本來只是說改一改就發的,但寫着寫着發現收不住了,乾脆多寫點,就當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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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