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剖腹產子(2)
安郡王這才憶起她是孤女,提到江南無疑於提到了她的傷心事。安郡王抱歉地道:“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回憶了。”
董佳琳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是我打攪了郡王的興致纔對,時辰不早了,郡王回去歇息吧,我也回了。”給安郡王屈膝一福。
安郡王溫和有禮地道:“我送你。”
董佳琳抿了抿脣:“那…有勞安郡王了。”
二人並肩走下臺階,月輝清朗,照得二人身影纖長,九月的夜風捎了一絲涼意,沁人舒爽。
蘭香閣門口,董佳琳含羞帶怯地拜別了安郡王,走入自己的院子。
誰料,就在安郡王打算轉身離去時,裡邊兒傳出了董佳琳殺豬一般的尖叫!安郡王渾身一顫,顧不得男女之防和庭院規矩,一溜煙兒地衝進了董佳琳的屋子,就見董佳琳面色蒼白地靠在衣櫃旁,地上散落了一堆衣物,有女子的裙子、褻褲、肚兜…而在那衣物中間,數十條黑色的毛毛蟲鑽來鑽去…
安郡王紅着臉拉她走出了房間,並吩咐下人清理了現場。
院子後門不遠的池塘邊,諸葛姝和水玲清捧腹大笑,肚子都要笑疼了,諸葛姝道:“你聽見沒?她叫得跟殺豬一樣!哈哈…嚇死她活該!”
水玲清頗爲快意地拍了怕手:“就是!我瞧她也配不上安郡王!安郡王一表人才,怎麼說也該娶個…世家千金纔是!”她原本打算說“嫡出小姐”,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又省略了“嫡出”二字。
諸葛姝的臉色頓時一沉:“尋常世家千金怎麼配得上我二哥?”
水玲清一怔,難道公主郡主才配得上?
諸葛姝叉着腰,一臉傲慢地道:“哼!她要是再繼續糾纏我二哥,我就不止把毛毛蟲放進她衣服裡這麼簡單了!”
水玲清癟了癟嘴:“就是!她跟諸葛家是什麼關係嘛?憑什麼賴在王府不走?你看啊,你是世子的堂妹,我是世子妃的親妹,咱們倆纔有資格呆在王府,她算什麼?”
這話…怎麼聽着有點兒不舒服?諸葛姝蹙了蹙眉,糾正了她話裡爲她所不喜的言辭:“我是老太君的親孫女!王府是我家!”
這就好比許多寄宿在富貴親戚家的窮孩子,你若問他你住哪兒啊?他會說,我住我奶奶家,其實那是他姑姑家,當家的不是他奶奶。
當然諸葛姝不是窮孩子,可私心裡她仍舊偏向於當家人是老太君。
水玲清覺得還是自己和王府的關係親些,她是大姐的親妹妹!
諸葛姝拉了拉她的手,很快便將這一瞬的不愉快拋諸腦後了:“走吧,回去晚了的話會被罵的!”
卻不知,二人剛轉了個身,安郡王便像鬼影一般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院牆內側,聽到三人漸漸遠離的腳步聲,董佳琳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小姐!”貼身丫鬟杏兒忙完手頭的事便四處尋董佳琳,就在後院聽到了她低低的抽泣,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道,“小姐,王府的日子不好過,咱們還是回姚家吧!”
“成爲孤女是我的錯嗎?我願意年紀輕輕的便沒了父親和母親的疼愛嗎?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尋覓一個如意郎君有錯嗎?我沒像冷薇那樣給姚成下藥、給諸葛汐添堵、挑撥誰和誰的關係!我只是很認真、很認真地去討好每一個人!這樣…又有什麼錯?難道因爲我是孤女就註定要低人一等?只能配那些肥頭大耳的老爺或者名不經轉的武夫書生?”董佳琳哭得越發兇猛。
杏兒不知該如何接話。
董佳琳抹了淚,又道:“從江南到京城,那麼多艱難險阻都過來了,這點兒挫折算什麼?”
杏兒嘆了口氣:“小姐,奴婢查了,是侍奉茶水的小桃把蟲子放進衣物裡的,您看我們要不要告訴諸葛小姐,把小桃撤出院子?”
董佳琳也嘆了口氣:“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寄人籬下總得學會看人臉色。不是小桃也會是別人,諸葛姝是府裡的正經主子,她想在我這個外人的院子裡收買誰易如反掌,而且…惹怒她的話她的手段只會更隱晦、更兇猛。現在既然知道了小桃有問題,以後你盯緊小桃的動向,但凡她碰過的東西都仔細檢查一遍就是。”諸葛姝終究只是個孩子,又不會真要她的命,不過是捉弄她出口惡氣罷了,“我讓你買的布料買回來了嗎?”
杏兒點頭:“買回來了。”
“擺繡架,我今晚就把它做出來。”
“小姐,您昨晚爲了給老太君縫足衣就沒閤眼,今晚還是歇着吧,二夫人那兒晚兩天也不打緊的,二夫人又沒催着要。”
“歇息?”董佳琳摸了摸消瘦的臉,苦澀一笑,“只要能改變貧寒的窘境,我就算熬瞎了一雙眼又有什麼不值得?”
墨荷院內,諸葛鈺沐浴完從淨房走出,坐在了牀對面的軟榻上,他穿着冰藍色褻衣,渾身透着一股別樣的清冷,墨發溼噠噠的垂順而下,像絲綢一般泛着黑亮的光澤,他俊美的臉一如往昔,脣角的笑弧卻意味深長,隱約有點兒…欠抽!
想起在淨房裡他對自己做的那種事,饒是水玲瓏活了兩輩子也羞得不行,水玲瓏垂下眸子,拿着毛巾行至他身側,脫了鞋上榻,跪在他身後給他擦拭滿是水珠的頭髮,不看他那張妖孽禍國的臉,水玲瓏的情緒逐漸平復了些,便談起了正題:“你把阿訣弄到哪兒去了?他好像沒回姚家。”從諸葛流雲的院子出來,她先去看了諸葛汐纔回院子,諸葛汐告訴她,阿訣似乎離開姚家了。
她的指腹在他髮梢和頭皮上緩緩遊離時觸感微涼而軟,很是舒服,像記憶中母親的手,卻是帶着妻子的溫柔。諸葛鈺勾了勾脣角,拿起一份密報,一邊瀏覽一邊說道:“哦,把他關起來了,替你出氣。”
好吧,這事兒阿訣也是有錯的,該罰!水玲瓏沒往深處想,就那麼擦着擦着,雙手忽而搭在他肩頭,視線落在了那一份密報上:“是什麼呀?”
諸葛鈺就說道:“南水西掉工程的進展。”
水玲瓏眯眼一笑:“開工了?”
諸葛鈺把信遞給她:“還沒呢,月底開工。”
水玲瓏毫不客氣地接過深閨婦人不應該閱讀的信件,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諸葛鈺的頭髮幹了七七八八,水玲瓏的卻還沒有。她看得認真,絲毫沒注意到諸葛鈺也脫了鞋子,挪至她身後給她擦起了溼發。
諸葛鈺用修長的手指細細梳理着她黑亮柔順的長髮,感受到那絲滑的觸感在指縫間緩緩淌過,他的動作不由自主地輕柔了起來,彷彿怕驚了她閱讀,亦或是斷了她哪怕一根青絲。
水玲瓏看着密報上海量的高密度信息,眼底的驚豔之色一點一點愈加明顯,連用的什麼型號的釘子都彙報上來了,那探子到底多能耐啊!如此,她倒是可以稍稍放寬心,南水西掉是造福喀什慶的大工程,它好,喀什慶才能五穀豐登。
“你知道漠北皇子這次帶了什麼寶貝來大周敬獻給皇上嗎?”諸葛鈺輕聲問。
水玲瓏隨口接過他的話柄:“什麼啊?”
“漠北藏寶圖《觀音佛蓮》。”
水玲瓏微微一愣:“咦?他也有《觀音佛蓮》!到底哪個是真的?”
諸葛鈺若有所思:“不知道。”
水玲瓏就回過頭,這才發現他一直在她身後給她擦頭髮,水玲瓏從他手裡拿過毛巾:“我自己來!”
諸葛鈺就看着她白嫩可愛的小手握住那柔亮光澤的黑髮,細細擦拭,諸葛鈺的眸色一深,她的手應該摸他纔對!
諸葛鈺一把將她撲倒在了軟榻上,水玲瓏惱火地瞪了他一眼,他揉着她肉嘟嘟的小耳垂,感受到她身子的微微顫慄,他邪魅一笑,另有所指地道:“剛剛那樣你很喜歡吧?”
水玲瓏想起了淨房裡他給她的歡愉,一張小臉霎時紅透了。
細密的吻輕輕落在她白嫩的小臉上,弄得她微癢,她下意識地躲開,諸葛鈺卻將她的扣在了兩側,並輕聲蠱惑道:“我再給你一次?”
“世子妃!安郡王求見!”
所有情慾戛然而止!水玲瓏和諸葛鈺齊齊一愣,水玲瓏率先反應過來,一把掀開他坐起,並繞到屏風後開始換衫:“請安郡王稍等片刻!”
諸葛鈺氣得鼻子冒煙,來得真不是時候!
水玲瓏穿戴整齊後在墨荷院門口見到了安郡王和一臉懼色的水玲清,安郡王把諸葛姝捉弄董佳琳的事大致講了一遍,言辭間把水玲清給摘了出去,彷彿所有責任都是諸葛姝的,但水玲瓏明白,安郡王既然親自“送”了水玲清回來,就說明水玲清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水玲瓏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瞪水玲清,水玲清嚇得趕緊躲在了緊隨而至的諸葛鈺身後。水玲瓏看向安郡王,歉疚地說道:“我會好生管教清兒的。”
安郡王的確火得很,不是因爲她們爲難了董佳琳,而是小小年紀便如此頑劣,將來指不定變成什麼樣兒!他按耐住火氣,拱了拱手:“姝兒帶壞了令妹,我在這裡給大嫂賠不是了。”
水玲瓏微微福身,回了個半禮:“郡王言重了,是我沒能管教好妹妹,與姝兒無關,還請郡王見諒。”
安郡王凝眸道:“告辭!”
水玲瓏點了點頭,待安郡王離開後,水玲瓏跨進院子,冷冷地看向躲在諸葛鈺身後的水玲清:“給我進來!”
水玲清嚇得渾身發抖,扯了扯諸葛鈺的袖子,悄聲道:“姐夫,救我!”
諸葛鈺搖頭一嘆:“自求多福吧!”這回的確過分了。
水玲瓏一進屋便拿出戒尺,狠狠地抽了水玲清一頓,把她白花花的小腿打得滿是紫痕,這才冷聲道:“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跟我保證今晚會做功課的,結果跑出去戲弄人!你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
水玲清矢口否認:“我…我什麼也沒做啊…”
啪!
水玲瓏又是一戒尺打在了水玲清的腿上,雖然她想直接打她這張慌亂連篇的嘴,但在教訓孩子時她有個原則,就是不打臉,打臉是一種極盡侮辱的方式,便是父母也不該對子女如此。
水玲清痛得嗷嗷直叫,她很氣憤,氣憤大姐居然不信她!撒謊是她的事,但大姐就該信她,哪怕她撒了謊!她氣吼吼地哭道:“我真的什麼也沒做!你不信我不信我!”
水玲瓏的肺都要氣炸了:“什麼也沒做?好!從現在開始,給我抄《女誡》一百遍,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睡覺!葉茂!”
葉茂推門而入:“大小姐!”
水玲瓏正色道:“你看着她!不許她偷懶!也不許誰替她抄!”
“是!”葉茂趕緊應下,拽了一臉不忿的水玲清出門,唉!大小姐的脾氣連她都摸準了,就是最討厭別人糊弄她,五小姐只要承認錯誤不就好了嘛?非得弄得姐妹倆都不愉快!
二人出了門,水玲瓏又叫來枝繁:“把我的妝奩拿來。”
枝繁捧過妝奩,水玲瓏仔細挑了一對孔雀步搖、一支翠羽金釵和一對藍寶石花鈿,淡淡地道:“給董佳小姐送去,就說是我向她賠禮道歉的。”
另一邊,諸葛姝窩在甄氏的懷裡,哭得聲淚俱下,安郡王冷漠地看着她,犀利如刀的眸光恨不得將她的頭皮給揭一層下來!
“嗚嗚…娘啊…二哥兇我…他怎麼可以兇我?”諸葛姝委屈極了,她不就是整了董佳琳那個沒人要的孤女嗎?二哥幹嘛要兇她?
“捉弄人的時候你的膽子不是挺大的嗎?這會子怎麼反倒哭起來了?”安郡王聲若寒潭!
諸葛姝氣呼呼地道:“我不就小小地捉弄她一下下嗎?又沒真的傷到她!你急什麼急?你該不會真對她動了心吧?她只是一個流離失所的孤女,哪一點配得上你?我告訴你,我不僅今天要捉弄她,我明天也要捉弄她,後天還是要捉弄她…我天天都捉弄得她坐立難安,直到把她趕出王府爲止!”
安郡王厲聲道:“你還講不講理了?”
諸葛姝杏眼圓瞪:“我就不講理!”
甄氏做起了和事老:“好了好了,你們兄妹倆一人少說一句,姝兒啊,你這回的確是過分了,怎麼能捉毛毛蟲呢?萬一自己被蟄了可怎生是好?娘會心疼的呀!捉弄人的方式那麼多,你就不能換一種?”
“娘!”安郡王火了,“姝兒的性子就是被你慣壞了,所以才犯下那樣的大錯!我是爲了誰才衝上沙場爭那份軍功的?不是爲了給她善後嗎?”這份軍功原本該屬於他的三弟,父親已經派了最得力的人護在三弟左右,只等三弟立下大功,父親便宣佈三弟繼承族長的資格,他只是個跟在後面小打小鬧的兵而已,要不是諸葛姝犯了那樣的錯,他何必冒着忤逆父親、得罪嫡母的風險衝在最前頭,生生奪了那份軍功!也暴露了自己隱藏多年的實力,現在,只怕父親都忌憚上了他!他爲何要留在京城發展,因爲喀什慶…他回不去了啊!
諸葛姝的脖子一縮,窩在甄氏懷裡不說話了。
甄氏瞪了瞪兒子,道:“好了好了,都是我這做孃的沒教好,你要怪就怪我吧!”
“娘——”安郡王咬緊了牙關!
諸葛姝揪住甄氏的衣襟,渾身發抖。
甄氏摟緊瑟瑟發抖的女兒,臉色一沉:“行了!再說你妹妹又得做噩夢!董佳小姐那邊兒我會送去賠禮的。她再好終究是個外人,你可不許爲了她苛待你妹妹!”
諸葛姝滿足一笑,還是娘疼她!
董佳琳沐浴過後,杏兒拿着兩份禮物走了進來,一份是水玲瓏送的,一對孔雀步搖、一支翠羽金釵和一對藍寶石花鈿;另一份是甄氏送的,一幅足金綠寶石頭面。
杏兒仔細打量着自家小姐的神色,問道:“世子妃說她向你賠禮道歉,二夫人說四小姐年少不懂事請你海涵。”
董佳琳掃了一眼兩個人送的禮物,水玲瓏明顯是精挑細選的,花色和樣式都與她的氣質和穿着相得益彰,甄氏送的麼,華貴是華貴,她卻沒有合適的衣物匹配。
董佳琳拿出兩個焚了淡淡清香的雙面繡團扇,其中一個用綵線繡了江南湖景,算是她最難得出手的物件兒了。按理說貴重一些的理應給甄氏纔對,但想了想,她還是把有江南湖景的扇子遞到杏兒手上:“給世子妃送去,多謝她的首飾。”又拿了另一個錦鯉戲水的團扇淡淡地道,“給二夫人吧!”
小桃先是一愣,爾後福了福身子,道:“好,奴婢這就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