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一箭雙鵰(2)
“不可能!”水玲溪幾乎是想也沒想便否定了水玲瓏的猜測,開什麼玩笑,藏寶圖這種好東西父親能隨隨便便放在庫房?退一萬步說,即便真放在庫房了,水玲瓏這種庶女也不該有福氣拿到它!她是皇妃命格,所有好運都應當先緊着她來,水玲瓏憑什麼?
水玲瓏淡淡一笑:“你難道忘了,我娘是漠北人嗎?”
水玲溪的美眸裡劃過一絲愕然,緊接着是一陣了悟,對呀,水玲瓏的娘是漠北人,興許正是哪個名門望族的丫鬟,偷了藏寶圖出來,怕被追殺這才逃到了大周,偶然成了父親的小妾。沒錯,一定是這樣!
水玲溪腦補完畢,眼底立刻掠過了一絲鄙夷,賤人生賤種,真是絕了!鄙夷歸鄙夷,眼神兒卻有些發亮了:“大姐你找人鑑定過了嗎?”
水玲瓏一本正經地道:“我找諸葛鈺看過了,他說是藏寶圖沒錯。”
水玲溪的手拽緊了帕子,酸溜溜地道:“既然如此,大姐還不快還給父親,好讓父親去找萬歲爺邀功?這畫是父親的,難道不是嗎?”她得不到,誰也不想得到!待會兒一出門,她就去給父親通風報信!這份功勞,決不能讓水玲瓏一人獨吞了!
水玲瓏嗔了她一眼:“二妹你傻呀!這畫既然到了咱們手裡,咱們怎麼能再還給父親?你難道忘了是誰把你嫁入平南侯府的?”
是父親!水玲溪的心弱弱地顫了一下!
水玲瓏正色道:“父親若是得了藏寶圖,會求官職求前途求金銀,但絕不會求一個讓二妹脫離平南侯府的機會!我倒是無所謂,反正諸葛鈺表態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諸葛家要不起這種東西!至於要不要還給父親,看在二妹你與我共謀的份兒上,你只要開了口,我還,又有何難?”
水玲溪垂下了眸子,水玲瓏分析得沒錯,父親的眼裡只有官位和前途,便是她這嫡出的小姐也是父親向上攀爬的一塊墊腳石。可是…荀楓是那麼好脫離的?那個男人好不容易不再虐待她了,她應該知足的,對不對?
水玲瓏明白水玲溪的顧忌,若說上次水玲溪來的時候都滿是倦怠和消極,這回簡直如沐春風了!荀楓大概已經停止對她的虐待了,她便好了傷疤忘了疼。水玲瓏喝了一點兒溫水,黛眉一蹙,枝繁會意,忙轉身從櫃子裡取出罐子,舀了一勺子蜂蜜放入杯中攪勻。水玲瓏喝了小半杯,這才摸着肚子悠悠地道:“二妹,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獅子吃多了肉也有打盹兒的時候。你若不趁機逃跑,等它醒了再次吃肉時,你想逃也沒機會了!”
這是在告訴水玲溪,現在荀楓遭受重創,沒心情折騰她,一旦荀楓恢復元氣,她的下場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水玲溪的心裡一陣打鼓,水玲瓏一語中的,直直講到了她的心坎兒上。但,她不是不願離開荀楓,是不敢…
水玲瓏眯了眯眼,淡淡笑道:“這樣吧,我給二妹你支個招,至於用不用呢是你自己的事,反正咱倆從此互不相欠!”
水玲溪眉頭一皺,看向了水玲瓏。水玲瓏將杯子裡的蜂蜜水喝完,神秘一笑:“二妹只要把藏寶圖獻給皇后,向皇后求個恩典與荀楓和離,皇后一定會準的!”
“這…”的確是個好法子!皇帝想要藏寶圖,想得快瘋了,誰能解皇帝的燃眉之急誰就是江山社稷的功臣,她們把圖獻給皇后,無異於把功勞也給了皇后,作爲回報,解除一樁小小的親事算什麼?水玲溪的瞳仁動了動,道,“皇后要是問我這幅畫是怎麼來的,怎麼辦?”
“照實說,在家裡的庫房發現的。”
“啊?那…那豈不是告訴皇后我們家與漠北有勾結?不然怎麼得到漠北的藏寶圖?”
皇后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知道諾敏和水航歌的關係,所以藏寶圖會出現在水航歌的庫房不足爲奇,水航歌本身並不清楚諾敏的行禮中有藏寶圖,便是皇帝找他當面對質也沒什麼。水玲瓏從容優雅地笑了:“清者自清,父親若是知道它是藏寶圖,怎麼會將它與一堆毫不起眼的古玩字畫放在一起?父親當年也曾隨萬歲爺去過漠北,興許是機遇就得到了一幅挺好看的畫而已。”
想想也對,以父親那麼貪財好功的性子,如果懷揣着藏寶圖,一定會獻給萬歲爺邀功的。這一刻,水玲溪彷彿真的看到了脫離荀楓魔爪的希望!但水玲溪不是傻子,有風險的事她斷斷不敢做了。水玲溪看向水玲瓏,似笑非笑道:“大姐,爲何不是你把藏寶圖敬獻給皇后,請皇后給你妹妹我一個恩典呢?皇后想必也是會答應的吧!反正這圖是你從庫房帶出來的,要獻也該你出馬纔是。”
“恩典固然能有,我這不是想給妹妹一個巴結皇后的機會嗎?”水玲瓏焦急地問,神情頗爲殷切。
水玲溪越發篤定這幅畫有貓膩,指不定它是個贗品!漠北皇子不就是獻了贗品結果惹惱萬歲爺,萬歲爺纔出兵討伐泰氏皇族的嗎?哼!想讓她徹底激怒皇后?真是其心可誅啊!水玲溪皮笑肉不笑道:“不必了,妹妹我不貪心,能脫離平南侯府就好,旁的無所求!”
見水玲瓏沒反應,她冷冷一笑,“我做了我該做的部分,而你卻想推卸責任不做你該做的?還是說這就是你所謂的誠信?世子妃也不過如此!”
水玲瓏掩面,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好吧,這麼好的機會二妹不要,姐姐我就不浪費了,我下午給皇后遞牌子求見四妹,明日你和我一道入宮吧!”
水玲溪狐疑地蹙了蹙眉:“一言爲定!”哼,水玲瓏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否則,我也有法子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水玲溪走後,枝繁憤憤地瞪着她遠去的方向,水玲瓏又打了個呵欠:“別瞪啦!再瞪我的門板得穿了。”
枝繁縱然心裡窩了火,也不禁笑出了聲,藏寶圖不藏寶圖的她不懂,只是對於大小姐聯合二小姐坑了荀楓的事兒表示萬分詫異,二小姐真不是一般的二!荀楓出事,她就得做寡婦,哪怕和離名節也要受影響。
“大小姐,董佳姨娘親自送回禮來了。”葉茂在門口說道。
董佳琳入門,各房分別給她送了些賀禮,老太君、冷幽茹、甄氏都送了,水玲瓏便也沒落下,派葉茂送了一副金頭面。
水玲瓏淡淡地道:“東西收下,就說我歇着了。”
“是!”葉茂依言步出墨荷院,在門口轉達了水玲瓏的意思,“世子妃身子沉,水側妃一走她便歇着了,東西我收下,等世子妃醒了奴婢會告訴她姨娘來過。”
董佳琳將手裡親手做的枕套和被套遞給葉茂,笑意柔和道:“多謝了。”言罷,帶着杏兒轉身離去,可她們剛拐進一旁的小道,就遠遠地看見秀兒攙扶着喬慧進了墨荷院,對,是進去了!
安郡王下了朝,直接去紫荊院見董佳琳,與從膳房領了晚飯的杏兒碰了個正着。
“奴婢給郡王請安!”杏兒紅着眼眶行了一禮。
安郡王眉頭一皺:“你哭什麼?”
杏兒頭垂得低低的,聲音也低低的:“奴婢不敢說,說了姨娘會惱奴婢的。”
安郡王的眉宇間很快凝出了一個“川”字:“我不告訴你們家姨娘是你說的。”
“多謝郡王!”杏兒福了福身子,哽咽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就是姨娘親自給世子妃送回禮,世子妃藉故身子沉歇下了沒讓姨娘進屋。”
安郡王不以爲然地微笑了一下:“懷孕之人本就身子沉,世子妃應當是真睡了。”
杏兒哭道:“可是我們前腳剛走,後腳二少奶奶便進了墨荷院…”
安郡王好不容易舒展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他一手負於一身後,一手橫在腹前,闊步進入了董佳琳的臥房。
此時的董佳琳正坐在窗臺邊的深紅色亮漆紅木雕螺紋冒椅上,手裡繡着一扇小的山水繡品,打算製成觀硯屏風置於安郡王的書房,突然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她忙放下繡品,對着門口恭敬地福低了身子。
安郡王快步扶起了她,關切地道:“在做什麼呢?”
董佳琳指了指籃子裡的繡品,輕聲道:“想給郡王做一個青山綠水的觀硯屏風,郡王批摺子寫摺子時若是累了,擡頭看看它能緩解眼睛的不適,我預備繡上一句詩,郡王看是‘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好呢,還是‘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佳?”
才情兼備,可惜是個孤女,不然怎麼委身於他爲妾?安郡王的心底升起了絲絲憐憫,握住她柔若無骨的手說道:“我會盡量多抽時間陪你的,府裡其他人你不必刻意走動,小慧懷孕你偶爾去去就好,娘那兒你聽孃的安排吧。”
董佳琳仰頭望着他,面露惑色地道:“郡王…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安郡王憐愛地摸了摸她削瘦的臉,嘆道:“委屈你了,等你有了我們的孩子,大家待你會和小慧一樣的。”
董佳琳聞言,羞得滿臉赤紅:“妾身才過門。”
安郡王低頭湊近她耳畔,戲謔道:“可還疼?”
“嗯?”董佳琳愕然地看看向了他,讀懂他眼底的狡黠之後,“呀”的一聲驚呼,轉過身不敢面對他了。
安郡王從身後摟住她,微熱的氣息噴薄在她衣領處,“晚上我還來。”
“不要!”董佳琳轉身,認真地對上他染了一絲曖昧色彩的視線,說道,“昨晚得郡王雨露已是我的福分,今夜請郡王務必好生陪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懷孕辛苦,莫讓二少奶奶覺得郡王有了妾室忘了妻。”
安郡王憐愛地握了握她的手,轉身離開了紫荊院。
杏兒擰了食盒進來,將食盒裡的菜擺在桌上問道:“姨娘,郡王想留,你幹嘛把他趕走?”
“你沒看懂世子妃的警告嗎?我之前在府裡住着的時候,墨荷院可曾有我不能進去的?世子妃不過是藉機敲打我安守本分罷了!”想起水玲瓏試探王妃的手段,董佳琳的心底毛了毛,“再說了,我是妾,二少奶奶是妻,明面兒上的東西我爭不過。倒不如,我低調一些,既順了她的意,也能使郡王心裡更加唸叨我。”
最後一句話杏兒不懂,但前邊兒的聽懂了:“可二少奶奶看起來挺溫和的,會是那麼善妒的人嗎?”
董佳琳幽幽一嘆,眼底閃過莫名的暗色:“知人知面不知心,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下午,水玲瓏派人向皇后遞了牌子,皇后懿旨,明日許水玲瓏二人入宮探望珍嬪。
翌日上午,水玲瓏稟報了老太君,老太君看着水玲瓏的肚子點了點頭,卻仍放心不下地叮囑了幾句:“雖說三月到六月是比較穩妥的,可你也別真把自己當了普通人,不許跑跳,不許淘氣,遠離一切隱患,明白嗎?”
水玲瓏乖巧地應下。
這邊水玲瓏一走,那邊諸葛流雲便和冷幽茹一同進了天安居,冷幽茹生病時,冷老夫人操了不少心,既然冷老夫人踏出佛堂了,他們作爲子女的總得前去拜見一番。老太君很贊成,並命萍兒給冷老夫人備了些山參和燕窩。
水玲瓏出府時,水玲溪的馬車已然在等候。水玲瓏笑了笑:“那我坐妹妹的馬車吧!”
葉茂與水玲瓏一道上了水玲溪的馬車,枝繁和安平乘王府的馬車尾隨其後。
安平目視前方,笑眯眯地道:“我問過世子爺了,世子爺準我娶媳婦兒!”
枝繁道:“世子爺準你娶媳婦兒關我什麼事?”
安平吞了吞口水,繼續壯着膽子道:“枝繁,你說…府裡丫鬟那麼多,誰比較適合我?”
枝繁沒多大興趣,不鹹不淡地丟了句:“這我哪兒說得準?你自個兒感覺唄!”
水玲瓏在馬車裡與水玲溪講了一些宮裡的注意事項,譬如哪宮的娘娘最受寵,哪宮的娘娘脾氣最暴躁,大致意思是警醒水玲溪別在寸寸白骨的深宮一不留神猜到了地雷。
水玲溪聽完,難掩嘲弄地笑了:“這麼說來,水玲月果真失寵了?”她聽到侯府的下人談論宮裡的秘辛,還以爲是以訛傳訛呢,這才過了多久?兩個月?三個月?竟然真從天堂跌進了地獄!
宮門口,章公公給二人打了個千兒,扯着尖細的嗓音笑道:“世子妃吉祥!水側妃吉祥!”
水玲瓏溫和地笑道:“章公公請平身,天寒地凍的,勞駕您等候這麼久,我實在過意不去。”語畢,遞了章公公一個青灰色繡桂枝荷包。
水玲溪也從寬袖裡拿出了一個紅包遞給章公公:“公公辛苦了。”
章公公接過,五指頭一握,再對比笑意真誠的水玲瓏,和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股敷衍的水玲溪,輕蔑勾了勾脣角,轉而看向水玲瓏,十分謙和地道:“世子妃有孕,奴才還沒恭喜世子妃呢!”
水玲瓏就打趣道:“這不恭喜上了嗎?”
章公公笑出了聲:“是是是!恭喜了!”
水玲溪看着倆人你一言我一語,自己完全插不進嘴兒,心裡冷笑,庶出的賤人也就配與奴才爲伍!
突然,水玲瓏捂着肚子,訕訕笑道:“懷孕之人總愛跑恭房,不知可否請章公公帶個路,去一趟最近的恭房?”
章公公意味深長地看了水玲瓏一眼,說道:“皇后娘娘正在陪七皇子練字,也抽不出功夫應酬,世子妃和水側妃探望完珍嬪娘娘再去向皇后娘娘謝恩吧!”
“如此甚好。”水玲瓏如釋重負。
章公公微偏過頭,立時有一名模樣清秀、約莫十三歲的小太監弓着身子走了上來:“公公。”
章公公不怒而威道:“你先帶水側妃去千禧宮,世子妃如廁完畢我再送世子妃前去拜見珍嬪娘娘。”
“是!”小太監朝水玲溪打了個千兒,“水側妃請!”
水玲溪不疑有他,略有些不悅水玲瓏如廁將她撇下,仍隨小太監去了千禧宮。
大概是水玲瓏腳程快,亦或是章公公帶她走了近路,水玲溪抵達千禧宮時,水玲瓏也從另一個方向過來了。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自千禧宮的小花園內傳來,緊接着,是一陣罵罵咧咧的嬌喝:“哼!連德妃娘娘的寵物你也敢踢,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別以爲佔着一個嬪位的稱號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你算算日子,皇上有多久沒臨幸你了?你的身子都快發黴了吧?居然有臉出來晃盪!我要是你,直接閉緊大門,省得在外邊兒丟人現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