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笑道，“鄭大小姐言語之中，貌似是在說我三妹是個窮小姐，買不起金銀銅記的首飾。我倒是想問一句，我三妹買不起，難道鄭小姐就買得起？”
依舊是一副眉眼柔和的樣子，只是卻讓鄭琪沒由來的感受到一陣壓迫感。
她從前不是沒有見過寧綰，只是很少會在意寧綰。
那時寧綰就像是被人拋棄的阿貓阿狗一樣，雖是時時刻刻纏在鄭氏和寧婕旁邊，卻是誰也不願意多看一眼的。
此刻看起來，這女子好像有些不一樣，至於哪裡不一樣，因爲從前沒注意過，此刻她也說不出來。
見鄭琪久久不說話，寧芙怯怯的抓了抓寧綰的袖子。
“大姐姐……”寧芙喊，要不還是算了吧，別去招惹鄭琪了。
鄭琪在鄭伯公府的地位就像是寧國公府中寧婕的地位，寧芙比不上，寧綰，同樣比不上。
而且，鄭伯公府也是京城中的貴族，論起權勢比不得寧國公府，可要是論起金銀財寶，從來都是當做泥土一樣的，鄭琪若看中一件首飾，還沒有買不起的道理。
寧綰不理會寧芙眼中的渴求，她往前邁一步，再次問道，
“我三妹妹買不起，難道鄭大小姐買得起？”
寧綰的個子在同齡女子中算高的，鄭琪的個子又算是矮的，她這麼一靠近，愈發顯得鄭琪矮了。
光在氣勢上就被寧綰壓了去的鄭琪，憤憤的歪了歪嘴角，揚起頭，高傲道，
“不是我瞧不起三小姐，也不是我自大，不過，這金銀銅記裡邊的首飾，沒有一件是我鄭琪買不起的。”
“哦，是嗎？”寧綰嗤笑一聲，鄭琪這樣自信她就放心了。她將鄭琪的話重複一遍，“沒有一件是鄭大小姐買不起的？”
“是！”鄭琪說得鏗鏘有力。
來金銀銅記無數次，金銀銅記裡面的東西最多不是一千兩銀子，大不了，她將她所有的私房錢都拿出來買了首飾，要是還不夠，就去問哥哥要就是了。
斷然沒有她買不起的道理！
寧綰掃了一眼鄭琪旁邊站着的那個女孩，笑道，“這裡有那麼多姐姐妹妹在，不若我與鄭小姐打個賭如何？若金銀銅記中的每一件首飾都是鄭小姐買得起的，我便當着你們的面，掌嘴兩下，不見手指印不作數，反正絕不含糊。若鄭小姐買不起，則自己掌嘴兩下，如何？”
如何？不如何。
鄭琪看着寧綰眼裡的笑意，莫名有些不敢應下。
寧綰的地位和寧芙差不多，可一個是庶出的小姐，一個到底是國公府的大小姐，身份不能同等看待。
她和寧綰打賭，她贏了，則是讓寧國公府丟了面子，她輸了，丟的是伯公府的臉，不管誰輸誰贏，她都討不了好。
鄭琪旁邊那女子看了一眼寧綰，小聲對鄭琪道，
“只聽人說寧大小姐是個不中用的，可出門四年，還活得生龍活虎的，難免學得些手段，若輸給她，豈不被人笑話？前兩天京城裡的那些流言蜚語，不都是關於的嗎？鬧得這麼厲害……連攬紅倚翠都進得去，這位大小姐還能是什麼好人。”
寧綰目光一寒，表面仍然帶着柔柔的笑意。
她昨兒晚上就放出了消息，說她和寧婕進出攬紅倚翠，是那位鼎鼎有名的顏神醫爲了打響自己的名頭，刻意讓人假扮的她們。
說法雖牽強，但本着她和顏神醫相識，又有洛城人作證，這事兒算是被壓下了。
這女子再把事情一提，全然說是她的不是，是想把事情推到原處，壞她的名聲嗎？
鄭氏都不敢再動的事情，她還敢出手，誰給她的膽子！
寧綰看着那女子，笑問道，“這位又是誰家小姐？”
鄭琪得了她母親叮囑，知道攬紅倚翠的事不能多說，於是瞪了那女子一眼。
鄭琪不開口，其他人也不敢解釋那女子是誰。
還是寧芙低低的解釋，“是沈主事家的千金，沈月。”
沈主事，就是那個奪了她錢財的人。
寧綰看着沈月，笑容越甚。
又看向鄭琪，問，“兩巴掌，鄭大小姐賭與不賭？”
鄭琪不想賭。
總覺得這位大小姐不是常人，被她盯一眼，渾身都不舒服。
她喃喃，“兩巴掌……”
賭半天就賭兩個巴掌，那也太無聊了，誰會做這樣的事啊。
寧綰馬上道，“鄭大小姐要是覺得兩巴掌太少，數量隨便鄭大小姐加。”
鄭琪剛想說點什麼，寧綰又笑眯眯的加了句，“當然，只要鄭大小姐的小臉兒經得住打。”
還沒賭呢，就這麼狂妄！
鄭琪一張臉氣得通紅。
沈月又拉了拉鄭琪的袖子，說道，“不賭才讓人瞧不起呢。怕什麼，你看那兒……”
鄭琪順着沈月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寧芙抓着寧綰的那隻手都白了。
若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寧芙會這樣緊張？
想她鄭琪也是京城沒出嫁女兒馬首是瞻的人物，要是寧綰這樣挑釁她還不應聲，以後還怎麼混下去。
鄭琪穩了穩心。
“鄭大小姐要是不敢，我與三妹就先走了。”寧綰說走，但腳步沒有挪動一下，顯然是在等鄭琪的回答。
鄭琪突然想到，如果她贏了，那寧綰就輸了。
寧綰丟了臉，姑媽就能名正言順的收拾寧綰一回了，還會記着她的好，對她愈發疼愛。
對呀，她剛剛怎麼沒想到這個呢。
這場賭，她贏定了，非要讓寧綰吃吃苦頭。
鄭琪定下了心，用力壓住想要往上翹的嘴角，傲慢道，“就如你所言，只是輸了別哭鼻子，我們可不會哄人。賭得起你也要輸得起，就兩巴掌，可別心疼自己的臉蛋兒。”
又是鬨堂大笑。
“大姐姐……”寧芙越發緊張，握着寧綰的袖子越來越用力。
寧綰是不瞭解鄭琪的性子，嬌生慣養的，最是眼裡容不得沙子。
鄭琪今日若贏了，以後勢必見寧綰一次就欺負一次，直欺負得人擡不起頭來，要是輸了，經由沈月這些人一攛掇，更是更是會將寧綰看作仇人，不共戴天！
這樣記仇的小人，不能得罪。
寧綰拍拍寧芙的手背，將袖子從寧芙手中扯出。
邁步從鄭琪身邊走過。
鄭琪這樣的小丫頭片子她都治不了的話，還怎麼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