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輕羅胡亂種的,我望着不喜,便讓人拔了。”李洹面不改色的說。
既將自己與薔薇花撇清了關係,除了寧綰的疑心,也將自己與輕羅撇清了關係,表明他心裡是沒有輕羅的。
“這樣麼……”寧綰撥弄着手裡的薔薇花枯枝,說,“那倒是可惜了。”
“你要是嫌這個院子遠了,在別的地兒種花草也是可以的,或者,朝顏小築和紫薇閣也行。”李洹繼續表明立場。
可寧綰完全不知道李洹在表立場,她只以爲李洹是大大咧咧慣了,不願意院子裡的花草過多,又不好讓她覺得待得無聊,纔會想出這樣的說辭來,讓她有個打發時間的事兒做,便只是隨便應了兩句。
說道幾句,便想着正事兒了。
擺弄首飾花了一會兒功夫,用早膳花了一會兒功夫,來遊園子又花了一會兒功夫,加起來,已經是很大一會兒功夫了,算算時辰,柳如月應該到了吧。
賢妃娘娘讓她去找柳如月的,她既然答應了,無論如何也是要見見柳如月,把有些話說一說的。
“那就回朝顏小築吧。”李洹說,“剛好我要回去拿個東西。”
他要去朝顏小築拿東西,又不是她要回去朝顏小築拿東西。
說什麼剛好,好像是順了她的道兒了一樣。
直到回去朝顏小築,寧綰才知道李洹的意思。
陳嬤嬤從洛城回來了,一回來京城就被帶到朝顏小築來了。
“嬤嬤!”寧綰一看就陳嬤嬤,就歡喜的撲過去了。
陳嬤嬤剛把寧綰穩住,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見李洹閒着搖搖頭,徑直去了屋裡了。
“娘娘,王爺跟前,怎好這麼魯莽。”陳嬤嬤小聲的對寧綰說,“虧得王爺不在意這些,下回,可不敢了。”
“嬤嬤……”寧綰卻是嘟噥了一聲,“喊什麼娘娘,怪彆扭的,就跟蒹葭和白露一樣,像從前那樣喊我就得了。”
寧綰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說,一邊的蒹葭和白露瞬間被陳嬤嬤冷冰冰的眼神紮成了篩子。
“娘娘進了允王府,就該按照允王府的規矩來。蒹葭和白露眼皮子淺,做事沒有分寸,娘娘是聰明人,怎麼可以跟她們一般行事?”陳嬤嬤絮絮叨叨道,“皇家的人,最是看重規矩的,多少人盯着呢,娘娘萬不能失了禮數,也不能讓旁人說世子爺與夫人的不是。”
“好,我曉得了。”寧綰柔柔的笑着,挽住了陳嬤嬤的胳膊,問道,“嬤嬤,人可找到了?”
陳嬤嬤點頭,“找到了,她說過會兒就來拜見娘娘……娘娘不必在老奴這兒耗費時間,先去看看柳大小姐吧,柳大小姐與老奴一塊兒來的允王府,前來拜見您的,在前院裡等了近半個時辰了。”
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前,李洹將她帶着遊園子去了。
李洹必然是早就知道柳如月來了,故意把她帶去耗費時間的,就是爲了讓柳如月對她心生不快?
那也是天真了。
柳如月若是真心想嫁到允王府來,見不見她,心裡都是不痛快的,何曾會糾結於這些小事。
寧綰沒有耽擱,立馬去了前院。
柳如月手裡抱了個硃紅首飾匣子與五本書,站在院子裡的一顆翠竹邊。
看見寧綰過來,忙笑眯眯的上趕着行禮,眉眼柔和,動作端莊得體,是十足十得大家閨秀做派。
“大小姐不必客氣。”寧綰伸手把柳如月扶起,說話間,笑着把柳如月打量了一番。
身子比她在洛城時候清瘦了些許,模樣卻是大變了。
到底是天生的美人坯子,那害人的紅斑一除,就算是不施粉黛,整個人也是花兒樣的嬌豔。
這樣的美人兒,世間也是少見。
柳如月也讚道,“只聽說娘娘天生麗質,今日一看,卻是名不副實了,娘娘姿色,怎是麗質二字能夠形容。”
柳如月性子直率,她說稱讚,那便是真心稱讚的。
寧綰着了紅衣,所有配飾皆是紅色爲主,簡簡單單的穿戴已是這樣絕色,鳳冠霞帔的模樣可想而知。
柳如月想,怨不得母親三番兩次在她面前說起寧綰,這樣得可人兒,換做是她,也要過目不忘的。
“能得娘娘請帖,是小女子之幸,承蒙娘娘看得起。”柳如月說。
“帖子?”寧綰從未給柳如月遞過什麼帖子。
想來,又是李洹做的好事吧?
寧綰和柳如月倒是投緣,三言兩語的就說到一處去了,兩人往院子裡的石凳上一坐,竟是說起洛城的趣事來了。
寧綰是個不拘小節的,柳如月也是個心直口快的。
兩人不知怎麼就說到寧綰戲弄柳如風的事情上了。
柳如月說,“那可是洛城的土霸王,他說一絕對不讓人說二的,在洛城,娘娘是第一個讓他吃虧的!來到京城,他卻是蹦躂不起來了,不知道得罪了誰,被人抓了去,如今音訊全無,可憐祖父一大把年紀還要爲他操心。”
聽着話,卻是不大對勁了。
表面是在說柳如風的不是,卻是有探寧綰口風之嫌。
寧綰笑着,也回了句,“二公子沒了蹤影,國公爺惦記是應該的。可惜我一個婦道人家,卻是不曉得這些事的。國公爺也來了京城吧?恰巧王爺還在說許久不見國公爺,若是國公爺有空,便讓他來府裡坐坐吧,說不準,王爺那裡夢打探到些有關二公子的蛛絲馬跡呢。”
柳如月曉得自己的用心被寧綰識破了,她便不往下說,惹寧綰不快了。
她起身,把匣子與書本遞到寧綰面前,說,
“聽聞賢妃娘娘喜愛經書,小女子獻醜,親手抄了幾本獻上,勞娘娘呈上。這匣子裡,裝的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是小女子閒來無事,繡的一對香囊,還望娘娘不要嫌棄小女子手拙。”
“多謝柳大小姐了。”寧綰說。
要論手拙,她寧綰稱第二,世間都沒人敢稱第一。
寧綰想到自己那羞人的女紅,面上臊得慌。
卻是魔怔了,看到她親手繡的那個醜得不能再醜的香囊正朝着她的方向過來。
卻不是魔怔了,也不是她眼睛花了,是李洹拎着那個香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