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麼你已經聽清楚了。”處月漠龍無所謂的回望着沙陀虛圖,蒼白的臉上眼神透着決絕。
“你……你給我滾去祠堂。”單臂一甩,沙陀虛圖怒目衝冠而去,身後處月漠龍淡然冷靜,甚至是平靜之極。
“跪下。”空無一人的祠堂之內,沙陀虛圖對着身後的處月漠龍指着一排祖宗的令牌喝道。
“今日就讓列祖列宗看看你這不孝子孫,是如此對得此沙陀祖先以鮮血打下來的晉國,是如何將祖輩打下的基業於不顧。”沙陀虛圖幾欲噴血,開口怒斥。
“我從沒有將晉國至生死於不顧,我只是覺得夠了,我們沙陀一族爲晉國所做的一切夠多了,爲晉國皇室所做的一切夠多了,我要爲自己而活,我也是個人。”他不是殺人狂,不僅僅是一把刀。
“孽子……你、你可記得你在這裡所發的誓言?你可記得你說過的話?”沙陀虛圖氣的皮肉抖動,這種話他竟也敢說,他竟也敢說。
“我記得,我亦都做到了,可是晉國回報給我們的是什麼?晉皇帝給我們的又是什麼?阿容說的沒錯,良禽擇木而棲,與其苦苦的守着這個腐敗的晉國,護着這昏庸無能的晉皇室,何不讓他就此敗落,能者居之,賢者上位?”
“你……你反了,這種膽大妄爲的話誰教你的?就是那個謝容?那妖婦的話你亦信?果然我就沒看錯,當初就應該殺了那妖女,竟讓她妖言惑衆。”
“阿容何錯之有?我母親怎麼死的?阿容怎麼出事的?而晉皇室又怎麼對待我沙陀一族的?防狼一樣防着,難道我們沙陀一族就要爲這種人買命?”
“晉國本就是沙陀一族打下來的,沙陀一族本就是爲晉國而存在的,我們爲的不是任何一個人而是千千萬萬的百姓,我們沙陀一族從來都是先國後家,先公後私,你反了你,竟說出這種渾話,身爲沙陀一脈後人理智存祖先遺願永護大晉,永衛祖國邊界,你竟敢給我說出這翻荒謬之論。”孽障啊,孽子。若非是他唯一的血脈,他定殺了他。
“那我便自請離族。”
“你說什麼,你當着祖宗的面再說一次。”沙陀虛圖指着牌位,煞氣重重而現,爲了一個女人,竟然爲了一個女人,而要至國家於不顧,至沙陀一族於不顧。
“爲了這個國家你害死了我的母親,爲了這些名譽,你將我的女人推入虎狼之穴。世間從不存在孤身奮戰,你將所有人都犧牲完了,這所謂的沙陀一脈還剩下些什麼?這些牌位?還是那些虛名?”曾經的他多少可笑啊,心心念念着誓言不可忘,不敢忘,可是別人早已忘了,晉皇室早已忘了,他選擇守着這個腐敗國家的代價若是犧牲自己的女人,那麼他寧願親手毀了這一切。
“我……。”
“跪下,把衣服脫了。”沙陀虛圖果決的打斷他的話,手中多了一條金色皮鞭,通身金光寒氣共分九節長兩米,那是傳說中的降龍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外殺敵人內懲小人,這條金鞭屬於沙陀甚至是世代相傳的,這是一個聲望極高、地位極高、權力極強,同樣責任與壓力亦極大的家族,這是從晉國成立至今便既成的事實。
“嗦嗦~!”處月漠龍將上衣脫下束着腰帶露出精壯的上身。
“你可記得你身上流躺的血液?你可記得你手中的大刀?你可記得你身後所追隨着你的部衆……”每問一句,手中的金鞭便重重落下,血從皮肉之下泛出,而他的心頭卻在滴血,想的簡單,想的天真,對得起那些殷切的眼光嗎?對得起那些信任的追隨嗎?以爲全天下只有沙陀一族才這樣嗎?多少戰士連性命都掉了,多少家庭在無聲無息中已經家破人亡?爲了一個女人,爲了一個女人他竟然敢說要換離沙陀一族?
“夠了,打死又能如何?”就在沙陀虛圖將要入魔之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如清泉般灌入他腦海,凝神一看處月漠龍後背早已血肉模樣一片了。那病垮的身子仍然堅毅的挺直着,既不顫抖亦不喊痛,這個兒子一向如此一向是他的驕傲啊。
“忘記謝容與公主成婚。”沙陀虛圖疲憊的聲音晌起。
“我以爲你打過便是同意我離開了。”處月漠龍輕淺一笑,嘴角含着血絲,仍不肯回頭。
“你……好,好,很好,你滾,給老子滾出去,再也不要回來,我沙陀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沒有你這樣的畜生。”長鞭一甩,打在地上砸出一條明顯的痕跡,沙陀虛圖悲憤填膺。
“保持。”穿回衣服,處月漠龍頭也不回的走出去,爲晉國所做的一切已經夠多了,如今他只想去找回自己的靈魂,找回自己的女人,從今往後他只想保護他的阿容,將阿容放在第一位。
沙陀宗祠暗幽的大門內外,頭髮參白的沙陀虛圖瞬間老了十歲,冷冷的站在裡面,藏身於暗幽之下,一隻手微微顫抖着,一隻衣袖空洞的顫抖着,只有那降龍鞭躺在地上陪伴着他。而那一步一腳遠去的背景,後面滲出了血跡濃濃的對着身後沙陀祖宗的牌位,不曾回頭,沒有遲疑,漸行漸遠……
他錯了嗎?他們沙陀錯了嗎?
爲何走到最後竟是這樣一個結局?天罰沙陀嗎?還是命該如此?
祖先的牌匾沒有說話,地上的降龍鞭也沒有說話。腦海之中忽然想起曾經伊老曾經在他耳邊說過的話,物極必反……
物極必反嗎?師傅,師傅。
沙陀虛圖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對着這空蕩蕩的房子,竟如孩子一般的哭了起來……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男兒血,英雄色。
爲我一呼,江海迴盪。
山寂寂,水殤殤。
縱橫奔突顯鋒芒。”
酒過三巡之後倚在江邊觀境臺處的謝容開始輕輕的喊了起來,手提着酒罈子,臉色殷紅,如墨眸子微眯着,張着嘴巴調不動調曲不成曲的一首草原的民歌從她口中唱出。
這是處月漠龍唯一唱過的,只聽過一遍,竟然全記住了,唱得一字不漏。
“不對啊,漠龍,這歌怎麼唱的?我好似忘了?”此話剛說完,謝容便凝住了,整個人靜靜的望着江面不動,漠龍……他哪裡還在啊,他已經被她親手殺了,被她殺了推到江中去了。
那個位置可是心臟的位置,就算在現代也活不過來何況還是這落後的地方?不,他那麼強大,他武功那麼高怎麼可能會有事?說不定有內力護體根本一點事都沒有……
死,沒死。謝容目光一狠,手中酒罈子被她甩了出去,不,他該死,他該死,是他自己自尋死路的,是他自己讓她插進去的,是他自己在求死的。
“公子。”中到破碎的聲音,一直沒有走遠的丑牛擔憂的聲音響起,而他旁邊站着巳蛇、百里越,甚至是趕回來的寅虎,齊齊的望着外面,卻沒有過人敢現身。公子高傲,從來不願意讓人看到她脆弱的模樣。
“我無事,你去休息吧。”悠悠站起來,腦袋卻一晃,眼前已經重壘了無數道影子,忽然瞳孔凝住。
那是處月漠龍,他就躺在水中對着她笑……
“碰~!”謝容只是一頓便跟着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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