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一時說不出話來,“師父”兩個字在喉嚨裡滾來滾去,卻沒法出口。他對於嶽不羣從來都是敬重的很,怎麼可能刀劍相向?只是現在……
“……請。”令狐沖握着劍的手緊了緊,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嶽不羣唯一拱手,顯得禮數周到,隨即拔身而起,倏然之間依然欺到對方面前。
令狐沖驚了一跳,怎麼想到嶽不羣的身法會如此之快,先是引劍一閃,側身而過,緊接着翻手一劍。
令狐沖是嶽不羣的大弟子,可以說是得了真傳的,只是如今嶽不羣所用的一招一式無不詭異非常,令狐沖一陣狐疑,對方不禁招式詭異,而且招招指點要害,讓他不得不全力以赴,不敢怠慢。
只是這全力以赴也不過是躲躲閃閃的,他哪裡敢真的舉劍下殺招。
幾十招一過,令狐沖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嶽不羣有幾招劍法運氣與林平之剛纔用過的同屬一路。不禁有點嗟嘆,像是林師弟現在是極爲受師父喜愛,那些不曾傳授給自己的絕學也都傳授給了林師弟。
再擡眼瞧林平之,那人站在一羣華山弟子之中,目光顯然是往這邊瞧得。只是對上了自己的目光卻像是什麼也不增瞧見,不着痕跡的就錯開了,那雙眸子裡帶着不屑與諷刺,看得令狐沖心口一抽,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臟,疼得厲害,難受的厲害。
令狐沖下意識的擡手按了按心口,只瞧見對面嶽不羣趁機壓上一步,就向他胸口正中刺來。
令狐沖本來想躲,錯開一步,忽然腿上似乎灌了千斤重一般,心裡一陣期艾。他是不能贏師父的,又想到林平之的眼神,更是不願意躲開,只想着那人爲何如此不喜歡自己,若是自己受了傷,還會是一副諷刺的樣子麼?又或者自己就算是死了,對方也不眨一下眼睛?
如此一想心底就更是一涼,緊接着右肩劇痛,“嗤”的一聲,對方長劍沒有一絲停頓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膀,直插過去。
令狐沖疼得一陣眩暈,以劍住地,只可惜仍是站立不穩。迷迷糊糊的望去,林平之一下子白了臉色,只是剛要跑過來,他已經被恆山派許多人扶住了。
嶽不羣急了口氣,似乎是在調息,收間拱手淡淡說了句“承讓”。便又喝道:“嶽某僥倖勝了令狐掌門,不知道那位掌門人還要與在下切磋一下。”
恆山派弟子各個都慌了神,哪裡還管得了嶽不羣在說什麼,趕緊把令狐沖擡到一旁,止血療傷。嶽不羣那一劍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傷口雖然不在左心,卻也是極爲要命的。
“我來給他看看。”
幾個恆山弟子急的沒了法子,就聽一個男子聲音突然說道。
來着兩人,一人身量纖瘦,一身的紅衣,只是帶着圍帽,看不見面容,另一個人身量頗高,長得確實平平無奇,不是東方不敗和狄雲還會是誰。
令狐沖失血過多,一時間頭腦暈暈乎乎的,聽到聲音覺得有些耳熟,睜眼看到易容的狄雲,卻也認不出來是誰,只覺得那雙眼睛倒是有點熟悉。
狄雲坐下來給令狐沖診脈,這才吁了口氣,幸好令狐沖的武功底子好的很,尚有真氣吊着。拿了些藥丸讓他服了,又封住了一些大穴止血,便沒什麼危險。
“怎麼樣?”東方不敗站在旁邊,卻不甚關心,只是側頭瞧着不遠處嶽不羣與嵩山掌門左冷禪比武。
“沒事了。”狄雲擡頭,就看到林平之在那邊一直往這邊瞧,也不能過來,急的厲害。旁人只當他是擔心臺上比武的嶽不羣。
狄雲搖了搖頭,這兩個人分明就是互相惦記着,互相喜歡着,怎麼卻落到如此的境地,一個想不明白,一個鑽了牛角尖,互相猜不透心思。
“看樣子嶽不羣的武功的確是增長了不少。只可惜時日尚且不足,要想當第一還是太早了些,沉不住氣。”東方不敗瞧了兩眼,不禁回頭看狄雲,“你準備的人手怎麼樣了?”
“應該就快好了。”狄雲笑了笑,說道:“我讓夏雪宜去辦了,而且有意外的收穫,言達平和萬震山也到了這裡。不過溫家堡的那幾個人也都趕過來湊熱鬧,這倒是我沒想到的事情。”
東方不敗輕哼一聲,“金銀財寶誰不想要,你這次放的消息,吊出來的魚可真是夠大的。”
“我就怕夏雪宜他遇到溫家堡那些人會沉不住氣……”狄雲微微一遲疑,夏雪宜與溫家堡那些人有仇,怕只怕他一時沉不住氣壞了自己的部署。
“這到不用擔心。有田伯光在,也有人制約他。”
“說的是。”狄雲點了點頭,這邊話還沒說完,只見嶽不羣一個回身縱起,袖中銀光一閃,對面左冷禪忽然大呼一聲,哀嚎着滾在地上,雙手捂住臉,一手都是鮮血,也嚇了衆人一哆嗦。
“承讓了。”嶽不羣極是興奮,只是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他剛纔一招將左冷禪的雙眼給刺瞎了,分明聽到旁邊衆人都是抽氣聲,此時場上安靜的很,只聽到左冷禪的哀嚎聲。
片刻之後,嵩山弟子這才反應過來,緊忙過來將左冷禪扶起來,喝道:“嶽不羣,你用的什麼邪魔外道武功!這等的卑鄙下流!”
“有不服的人自可以出來比劃比劃。”嶽不羣挽了個劍花,不緊不慢的說着。
那嵩山弟子怒不可擋,引劍就要上來。嶽不羣手腕一抖,銀光乍現,整捏着一枚繡花針,一翻一捻,“嗖”的一聲對準那人額心就擲了出去。
“叮”的一下,刺耳的聲音讓衆人都是皺了鄒眉。
定眼一瞧,依然多了一個身影站在正中。那人左手握着一柄刀,橫臂而舉,正將那枚繡花針隔了下來。
“閣下是何人?也是來賜教的?”嶽不羣連眼睛也沒擡一下,還是一派輕鬆瀟灑的樣子。
狄雲將刀一挽,說道:“站在這裡,自然是來賜教的。”說着打量了一番嶽不羣,又道:“在下倒是有一事不明,還請嶽掌門賜教。”
“哦?”
嶽不羣聲音一挑,狄雲道:“嶽掌門剛纔所使的武功名字何爲?看樣子不像是華山派的武功。”
衆人聽了這才醒悟,都是小聲議論起來。嶽不羣皺了皺眉,“我華山派的武功博大精深,爾等沒見過的多得是。”
“如此……”狄雲倒也不和他爭辯,二字說完,突然拔身而起,銀刀一劃,喝道:“請賜教。”
嶽不羣不敢怠慢,縱身迎上,長劍一挑,刀劍相擊,登時震耳欲聾。
說起來嶽不羣所練的辟邪劍譜與東方不敗的葵花寶典本來就是出自一門,招式法門自然相近。辟邪劍譜固然厲害,只是嶽不羣練習的時日尚且不足,衆人當然可以眼前一亮,只是遇到厲害角色,便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況且,對陣的這個人正是狄雲。狄雲與東方不敗相處的時日也不算短了,對於葵花寶典的武功多多少少有些瞭解,如何出招如何化解,想必除了東方不敗意外倒是最懂的。
嶽不羣對於眼前這個青年本來多得是不屑,只是十招一過,心中暗自警惕起來。對方左手握刀,已經很是詭異了,再看他的武功,更是聞所未聞。而自己每一招還爲出來,對方卻似乎已有化解之法。
狄雲舉刀一掃,內力到處竟將嶽不羣的長劍折斷擊了出去。嶽不羣虎口流血不止,滴落了一地。
那廂東方不敗看到狄雲佔盡了優勢卻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樣子。狄雲去對陣嶽不羣,他自然不用擔心,誰贏誰敗再清楚不過。只是……
他如此貿然出去,必定漏了底細。此時此刻還不見夏雪宜田、伯光兩人過來,顯然人手還沒有調齊。若是此時狄雲顯了身份,必定被這些名門正派人士羣起而誅之……
“狄兄這樣太危險了。你們趕緊下山去!”
令狐沖不知道何時醒了過來,掙扎着站起來,單手按着傷口說道。他本來是認不出來狄雲,只是那人武功招式不多見,只消片刻也認出來了。
東方不敗只是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忽然遠處的天上多了個兩點,尤似顆星星一般,一閃即逝。
東方不敗立時一喜。
令狐沖見他不打理自己,有些着急。他雖然知道狄雲和東方不敗是魔教的人,只是自己被他們救過很多次,倒也知道這兩人並無不是。
狄雲刀一挑,逼得嶽不羣后退兩步。狄雲卻不趁勢追上,只是翻身,也後退一步。手上卻多了一件東西,像是破布,又像是袈裟。
嶽不羣一見,面色立時白了,斷喝一聲就要上來搶,誰料狄雲早有準備,手一揚就將那東西拋了出去,隨即手上一推,腳下一個橫掃,便將嶽不羣制住。
衆人都是擡頭看去,那紅色的布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被拋得老高,不知是誰忽然大吼一聲,“是辟邪劍譜!”
譁然一陣,令狐沖立刻旋身而已,一縱就將那辟邪劍譜搶了下來。他本來聽大家說是“辟邪劍譜”第一個就想到了林平之,想着是林師弟家的東西,怎麼能讓別人搶了去。只是拿到手不經意的一展開……
“這……!”令狐沖瞪大了眼睛,拿着東西的手一抖險些將東西扔在地上,不可思議的看着遠處的嶽不羣。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全白,尋找着林平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