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些虛弱,失血過多,頭腦裡不太清醒。朦朦朧朧的記得昨天那個書生給他喝的八杯酒竟然是別人救命的藥。最後自己便割了血還給對方,只是兩碗血而已,現在的自己弱到立刻昏倒了。
“令狐少俠!”祖千秋見令狐沖睜了眼睛,這才鬆了口氣,又驚又喜的趕緊跑過來,問道:“令狐少俠還有哪裡不舒服?”
令狐沖搖了搖頭,祖千秋趕緊說道:“令狐少俠再稍微休息一下,我馬上找人去僱個軟轎來,送少俠回船上。”
“有勞……”令狐沖點了點頭。
“走什麼?!”祖千秋背後的肉球人立刻大聲說道:“就好好在這裡休息,老頭子我都叫人去把那個華山的什麼林平之帶到五霸崗去了。令狐少俠可以安心休息了,休息好了咱們就去五霸崗。”
“你說什麼?!”
“什麼!”
令狐沖幾乎和祖千秋一併叫出聲來。
“你將我小師弟帶去哪裡了!”這下子他還哪裡躺得住,伸臂撐着就像坐起來下地去,只是身上沒有力氣,晃了兩晃才穩住。
“令狐少俠。”祖千秋趕緊來扶,怒視着肉球人老頭子說道:“你怎麼這麼糊塗,不是跟你說了不能再管這件事情了麼?趕緊叫人把林平之送回去。我這就去僱軟轎把令狐少俠也送回去。”
老頭子一揮手,說道:“送什麼送!那小白臉沒準都快到了。再說了,五霸崗上兄弟們都來齊了,哪裡有散夥的道理。再說了我叫漠北雙熊去請人,他們也不是教裡的人。咱們只消說是去五霸崗聚會,不小心遇到的,不就沒事了。再說令狐少俠大恩大德救了我女兒的性命,我怎麼能眼睜睜開着少俠身上的傷治不好!”
“話是這麼說,只是只是東方教主他……”祖千秋想到東方不敗臉色都白了,說話也有些結巴。
令狐沖有些不明白他們的話,卻知道此事林平之在他們手裡,急的汗都出來了,皺眉說道:“那個藥本來就是令嬡治病的,在下誤飲了只好放血還給令嬡,這也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還望兩位先生將我小師弟放回去罷。”
“令狐少俠不要煩惱。”老頭子見了說道:“剛纔聽漠北雙熊說抓了個病怏怏的小白臉回來,我還說抓了個沒用的,現在一瞧還真是抓對人了。令狐少俠要是想見那個人,咱馬上就讓人把他帶過來,定然毫髮無損。只要令狐少俠肯跟我們去一趟五霸崗,這也都是爲了少俠的病情,也是許多兄弟的一份心意。”
令狐沖聽了只得點了點頭,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林平之的安慰,說道:“有勞將我小師弟接過來,我答應就是。”
老頭子這下可樂了,忙不迭的點頭,邊轉身出去邊說道:“我這就去這就去。”
祖千秋猶豫不定,追着老頭子出去,叨嘮道:“你這是要害死大家不可啊。這回怎麼辦……”
…………
這廂船上華山派的商量好了,下船去找林平之。嶽不羣帶人收拾了寫東西,打聽了五霸崗具體的位置便下船去了。
東方不敗面色冷冷的盯着跪在面前的兩個弟子,說道:“真是好大的膽子。”說罷便沒了聲音,一時間屋裡寂靜的很。
兩個弟子跪着直髮抖,他們四處打聽了才知道實情,過來稟報教主。
“這件事情……”狄雲不由得想嘆氣,低聲說道:“事已至此還是算了,教裡的人也是一番好心。只是令狐沖此去之後不知道會是如何的一番光景了。”
東方不敗揮手叫人下去了,這才說道:“這幫沒用的人,也不知道是在報恩還是在陷害。”
狄雲笑笑,說道:“都已經這樣了還能如何。這麼大的江湖就算華山派今後容不得他還是會有地方讓他落腳的。”
“他人的事情本座也不想管了。盈盈不死心,最後也是要死心的,讓她碰一回壁也是好的。”東方不敗又道:“一會兒叫人開船,咱們去咱們要去的地方,也免了一路上不得安寧。”
狄雲點頭出去將人開船,想到華山派的人回來之後卻發現大船已經開走了,面上一定精彩的很,不由得笑出來又搖了搖頭。
此去杭州西湖,一路上幾乎是全走水路,行程不快,也算是慢的。只是一路上少了吵鬧,倒也安寧的很。船上自然不允許再有別的人乘,也不必在掛着垂簾。
兩人興致好了便站在船尾看看水路景色,要不然就去二層的觀景臺上坐坐,好不愜意。
二層的觀景臺不是很大,中間一張小案子,連椅子也沒有,倒是有兩個坐墊,想必是令狐沖和林平之放着的。小案子上還放着那架古琴,只是本來合奏用的葉子不知道被風吹到什麼地方去了。只剩下一把琴孤零零的。
狄雲過去輕輕摸了摸那古琴,水上溼氣重,塵土自然少,雖然已經有好多人沒人彈奏,但一點浮土也沒有。
“你喜歡這琴?”東方不敗坐下來,問道。
狄雲搖頭,說道:“你又拿我開心,我粗人一個,怎麼會懂什麼琴不琴的。……想到劉正風和曲洋長老合奏的一曲,還有令狐沖和林平之的合奏,這單單一架古琴,彈出來的聲音再好聽也還是單薄了一些。”
“你倒是懂了。”東方不敗莞爾,伸手將古琴帶了過來,隨即輕輕一撥,說道:“這琴可是好的很。”說罷頓了頓便擡手彈了起來,彈得正是劉正風與曲洋合奏的那首笑傲江湖曲。
狄雲有些欣喜,笑着靜靜聽他彈琴,什麼也不用說。
東方不敗彈了一半,只是憑着上次聽到的曲子回憶着彈奏,也並沒有看過譜子。後半段便有些記不清除了,微一遲疑便錯了一處。
狄雲笑着擡手將他的手蓋住,指下似乎還能感覺到琴絃微微的震動。
“這曲子果然精妙,後面我便不懂了。”東方不敗側頭瞧他,並沒有將手抽走,一直讓他覆着。
狄雲說道:“彈個別的曲子。我記得這首曲子叫笑傲江湖,聽起來豁達的十分,只是說到頭難免有些執着不成的無奈。我們現在這一路上清閒得很,不談江湖事,清閒幾天纔是。”
東方不敗微微一點頭,說道:“聽你的。”說罷又彈一曲。
狄雲以前不曾聽過,倒是與清心普善咒的感覺有些相似,安寧舒緩,讓人不自覺的有種放鬆的感覺。
“不曉得這首曲子合奏一番是什麼感覺。”狄雲低聲說道,“只可惜我是一點也不通音律的。”
“我教你。”東方不敗按住琴絃說道:“這首曲子不難。”
狄雲起身一縱,踏水尋了幾片葉子,隨即翻身越回觀景臺上。將五片葉子放在桌上。
東方不敗瞧了瞧,擡手給他撿了片最好的遞過去。
狄雲接住了,翻看一番,不由得笑道:“以前倒是見別人吹過,只可惜我一直都不會,也沒人教。”
“我教你還不夠?”東方不敗挑眉,笑道。
“自然夠了,”狄雲挨着他坐下,說道:“這樣的日子以前我是想也不敢想的。若是以後每天都能聽你彈琴就好了。”
“你什麼時候也學得油嘴滑舌了。”東方不敗抿嘴一笑,中用的很,只是故意板了臉,挑眉說道。說着傾身過去,指點一二,叫他最基本的樂理。
這一日行程已經接近杭州地界。狄雲與東方不敗仍是在觀景臺上咕噥那一片葉子。狄雲對於樂理雖然沒什麼資質,只是學得頗爲認真,教授的人也是樂於反覆說道。學得慢了些,但這幾日也能吹個簡單的曲子了。
狄雲在一旁練習着,東方不敗就找了紙墨過來,將那首曲譜謄寫出來。
狄雲拿着一卷曲譜,蝌蚪似的譜子,雖然有很多都看不懂,但也是高興的很,當成寶貝似的帶在身上。
下午日落之前,大船便靠了岸,到了杭州地界之中。那任我行一直沒有死,被東方不敗關在西湖梅莊之內,安排了人手看着。卻一直沒讓外人知道任我行的任何行蹤,這麼多年來倒也相安無事。
梅莊並不遠,東方不敗至於狄雲兩個人過去,將其他弟子都打發走了,也免得人多招人眼。
西湖的景色與黑木崖自然是兩個樣子,春天的氣息弄的很。郊外人影稀疏,騎着馬慢慢悠悠的走了半個多時辰,遠遠就看見一個大宅子。匾額上書着“梅莊”二字,儒雅之中透着勃勃英氣。
“就是這裡了。”東方不敗一拉繮繩聽了下來,卻不下馬,擡了擡下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