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墮入萬劫不復,都是由好奇心開始的。”東方姑娘意味深長地說,“從前我有一個最信任的侍女,爲了一個剛認識三天的男人而背叛我,那個男人根本就是利用她,她知道真相之後仍然無怨無悔,寧可爲這三天的快樂去死,她告訴我那叫愛情……欺騙能算什麼愛情?當時只覺得她好傻。當時我神功已成,稱霸江湖,不相信天下有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相信自己會被任何東西左右,越有挑戰的東西,我越會有好奇心,我贏了很多次,卻在最後一把輸掉了全部,好奇心最終讓我再也無法回頭。”
“那你後悔嗎?”
“後悔。我後悔繞了那麼大的圈子,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江湖霸業對你沒有那麼重要,你已經得到了世上最寶貴的一切,希望你不要鬼迷心竅。”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會再想什麼葵花寶典了。”
兩人聊了一個時辰,令狐沖便告辭要走,東方姑娘微微驚訝道:“這便要走麼?連午飯也不吃了?”
“只因華山那邊還有要事,必須儘快趕回去,等忙過了這段我再來找你切磋武學。”
轉眼間令狐沖又風塵僕僕而去,東方姑娘望着背影,不禁有些悵然。
回到華山半個多月,噩耗再度傳來,恆山沒出事,卻是泰山派先遭血洗。但不同的是,這一次不但有幾個弟子生還,還帶來了兇手的口信,弟子先後將消息帶到了恆山和華山,面對令狐沖和任盈盈,他們講述了親眼看到的一幕。
泰山派早就做好了防範,把守住每條上山的通道,然而當日上午,十餘名黑衣人還是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弟子練功的大院,二話不說,腥風血雨頓起,沒一會就已經屍橫遍地。他們有意留下幾個活口,領頭者坐在椅子上,操南方口音說:“你們去報信吧,反正都快結束了,本月十五恆山見。”
終於打明牌了,或許是蕩平三山之後,有了足夠的自信,而五嶽劍派也只剩下恆山和華山,也並不在意會不會聯手了。令狐二人聽完之後,不禁一籌莫展。
任盈盈說:“我發動江湖教衆,馳援恆山,跟他們決一死戰!”
令狐沖搖了搖頭:“林平之的復仇目標,主要在五嶽劍派,還是不要讓神教的人蔘與爲好,否則等於擴大了戰場,恐怕更多人因此而死。而江湖教衆的武功參差不齊,基本也是白白送死。不如這樣,派人去向靈鷲寺求援,看能不能出力幫我們,靈鷲寺既有實力,又有朝廷撐腰,倒是不怕一個林平之報復。”
師弟很快就帶回了靈鷲寺的回信,方證、方生兩位大師爽快承諾,本月十四提前一天聚議恆山,商討對策。
令狐沖對任盈盈說:“靈鷲寺肯出頭就穩妥多了,那麼到時我便去恆山與大師會合,你與非煙留守華山。”
雖然令狐沖盡力顯得樂觀,但任盈盈意識到了此役的風險,堅決要求同赴恆山,令狐沖如何勸說也無果,只好叫來曲非煙安排留守事宜。
“非煙,此戰只有我和盈盈前去,你和師弟們留守。萬一我和盈盈有不測,華山派就先託付給你。雖然你年齡小,但是武功最好,師弟們也信服,請你務必擔負起責任。如果聽到消息不妙,你馬上帶領師弟離開華山暫避,以防敵人趕盡殺絕。”
任盈盈補充道:“神教教衆遍天下,我把其中信得過的江湖豪傑名單給你,再寫一封信,你們路上如有危險,可以向他們求援,他們一定會幫忙。”
曲非煙本想同去,但是看見令狐二人夫唱婦隨,自己去了也確屬多餘,便只好接下囑託,對二人說:“如果有意外,我定會爲你們報仇!”
令狐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知道你有武學天賦,但是根基尚淺,一定不要操之過急,如果你們莽撞送死,那我和盈盈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
安排停當之後,轉眼日期將近,令狐沖和任盈盈,帶着剩餘的幾位泰山弟子,騎快馬相伴而去。
十四日上午,二人準時抵達恆山,稍後不久,方證、方生兩位大師也到了,令狐沖叫來儀玉掌門,幾個人閉門磋商。
令狐沖先向方證二人致謝:“此事本來和靈鷲寺沒有關係,但是兩位大師欣然相助,令狐沖十分感激。”
方證大師回道:“不必客氣。從私而言,我們是朋友,從公而言,名門正派同氣連枝,恆山又同爲佛門聖地,老衲斷沒有理由袖手旁觀,即便你們不求援,我也一定會來。”
令狐沖說:“好,大恩不言謝。我們來研究一下戰略。可以確定,對方的首領就是林平之,已將辟邪劍法傳授給至少十餘名弟子,並組合爲劍陣,威力無人可及。如果像前幾次一樣陷入混戰,我方絕無勝算。我的想法是,做兩手準備。”
方證大師問:“怎麼個兩手準備?”
“各派老掌門已經都死了,此刻林平之不過是在發泄餘怒,而我是他最熟悉也可能最仇恨的,到時我先同他周旋,用激將之法,爭取和他們一對一比試,就有了勝算。林平之自尊心極強,此法或許有效。”
“令狐大俠果然有勇有謀,老衲贊同你的方法,那麼第二手準備呢?”
“如果他能答應單挑,就由我們幾個武功較高的次第應戰,我來打頭陣,能夠取勝便大功告成,而如果全部失敗,那麼其餘師妹師弟也無力迴天,爲了避免無辜犧牲,就讓他們立即撤退,在山中暫避。師妹們熟悉恆山地形,只要不戀戰,一定能躲過此劫,先保性命,再從長計議復派事宜。”
方證聽了點頭稱是:“令狐掌門考慮周全,老衲欽佩,我和方生也願隨令狐大俠之後應戰,如果我們兩輪都告敗,確實也沒有必要再無畏犧牲了。”
儀玉聽了卻不滿意了:“不行,我是恆山掌門,理應我來打頭陣,雖然自知功力有限,但起碼可以探出他們的路數,來幫助令狐掌門和兩位大師找到破解之法。”
令狐沖說:“沒有必要,不論林平之本人,還是辟邪劍法,沒有人比我更熟,你斷不是他們的對手,不要白白送死。而且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一旦失敗,帶領衆師妹撤退,否則她們沒有主心骨,難免慌亂遭遇不測。爲了恆山派不滅,你必須顧全大局。”
“這……”儀玉心有不甘,但卻無法反駁。
“另外,對方神出鬼沒,上山路又多,沿途把守毫無意義,不如我們以逸待勞,明日就守在大殿附近,那裡地形開闊,也容易撤退。”
衆人詳細商議好具體對策,用過齋飯,便到了下午,令狐沖對盈盈說:“我們人多,只好分頭休息,今晚你在山上和儀玉、儀琳她們擠一擠。我帶着兩位大師和泰山派弟子到山下別院過夜,明早再上來會合。”
儀琳很高興地說:“就讓嫂子住我房裡吧,我正想和嫂子聊聊。”
衆人來到別院,田伯光也得了消息,把空房都收拾好了,寒暄之後大家分別進房休息。安排好之後,令狐沖找到田伯光說:“我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客氣什麼,儘管說。”
“明天的形勢你也知道,可能凶多吉少,如果我們有不測,儀琳可能會過分激動,你的任務就是把她好好看住,無論如何不要讓她冒險出頭。”
“原來如此,放心,包在我身上。”
“好,沒事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天黑下來,衆人都回房養精蓄銳,令狐沖卻悄悄走出了別院,直奔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