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一天,一場牛毛細雨淅淅瀝瀝地飄灑下來,泥路上、草叢裡、樹梢間都是溼漉漉的。山間雲蒸霧繞,恍若仙境一般。曠野裡的各種花兒,都爭相開放。棲息在電線上的菜園鳥,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隨風搖曳的竹林,葉子被刷洗得綠得發亮。嫩綠的竹芽兒星星點點地探出頭來,欣賞着春意盎然的美景。
春亮一個人在泥濘的小路上悠閒地散步。果山上散發出來的橘子花香,令人沁人心脾,讓人忍不住把鼻孔湊過去多嗅幾下。小溪淙淙的流水聲,聽起來是多麼得愜意啊,拭去了靈魂深處的浮躁。尤其是那一個個從土裡冒出尖角的竹筍,好像是一夜春風把它們給呼喚出來的。
春亮自言自語道:“對了,好久沒有吃過春筍了!要不去挖一個來?”
說幹就幹。他快步走回家,扛了一把鋤頭就往自家的竹林裡走去。竹葉上殘留的雨水打溼了他的外套,鞋底盡是沉重的泥巴。他輕輕地刨開一邊的土,然後用力一鋤,筍就出來了,而且是齊根斬斷,乾脆利索。
回到家,把筍洗乾淨後,用刀往筍殼上切一下開道口子,這樣就容易把筍衣剝落下來。露出那白色的竹筍肉,看起來就像是白色的羊脂玉。特別是揮發出來的那股芳香,讓肚裡的饞蟲就開始蠕動了。
春亮買了半斤五花肉,再把酸菜切碎,春筍冷水下鍋,不久,一碗酸菜竹筍湯就煮好了。梅蘭走了過來,舀了一口,嚐了一下。
“味道怎麼樣?”
“馬馬虎虎,一百分的話,至少能及格吧。”
“不會吧?我準備了一個上午,才及格?”
“澀味沒有去掉,而且切得太厚!有及格就算不錯了!”
“好吧……”
“叫你爹準備過來吃飯,剩下的菜我來炒!”
“呃,好的。”
梅蘭雖然是爲農村婦女,但是煮起菜來那是相當有研究的。什麼樣的菜該配什麼樣的菜既好吃又好看,什麼樣的菜該細火慢燉久一些,什麼樣的菜又該大火爆炒纔給力,什麼樣的菜又該加些哪些配料。之所以她能瞭解那麼多,是因爲她會經常看各個頻道關於炒菜的節目。
“娘,你做的菜確實不錯,色香味俱佳。在家裡都能吃上飯店裡的味道。”
“既然好吃,那你就多吃一點。”
春亮並不惦記着吃,而是把菜夾到爹孃的碗裡。
兩口子心裡覺得,三個孩子當中,就屬春亮最孝順懂事了。綰柳也乖巧聽話,但有的時候比較任性,總愛耍耍小脾氣,而且還是女兒身,完成不了傳宗接代的任務。至於浩天,純粹就是一個混世魔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頂多五天可能在家的。即使回家了,也不在家過宿,好像家裡就是牢獄或者其它什麼的。倘若要是沒有春亮,這個家,就毀了一半了!
“兒啊,你跟那個叫做詩涵的姑娘還處在一起不?”
“沒了……”
“你看你工作了也快四個年頭了,年紀也算不小了,什麼時候把婚給結了,也算了卻我們兩個老頭的一個心願啊!”
“爹,不是我不想結婚,而是婚姻這東西,不是店裡賣的東西,你想買就能買來的,是吧?”
“前些日子我跟林秀聊天的時候,她曾提起她孃家有一位姑娘長得挺俊的,家裡面也很有錢,不知道你有意思不?”
“娘,你的意思是讓我去相親?”
“怎麼,你嫌相親很丟人?我跟你爹不也是相親而來的嗎?”
“年代不同了!這個年頭,只有沒出息、沒本事的人才會去相親!”
“說什麼話呢!你就拿村裡的丁旺來說吧,他不也是考上大學了嗎?他的家境比我們的好,至少在縣城還有一套套房,可是他的媳婦不也是通過介紹來的!你怎麼就不說他沒本事,沒出息!你也不用考慮了,我跟你爹都合計好了,明天上午就讓你跟她會會。如果你們兩都有那個心,那我就算是賣房賣田,借再多的錢也要把你們的婚事給結了!”
“什麼賣房賣田,說得多寒磣啊!我的銀行卡里還有些積蓄,雖然不多,但是結婚還是夠用的!結婚這東西不一定要搞得那麼隆重,只要溫馨浪漫就行,關鍵還是要看雙方是否相愛!”
“兒啊,你從哪兒攥來那麼多錢?”
“我一不抽菸,二不喝酒,三不賭博,平時的開銷也就是給摩托車加些油,以及一些禮尚往來什麼的。再說平時我不也會去打些零工嗎?這裡也能賺不少的錢!反正錢的事情你們就不用擔心了!我還打算在縣城買套房子,面積大一點來,到時把你們接進城裡去住!”
“城裡住就算了,一出門都是陌生人,連嘮嘮嗑的人都沒有!再說城裡的天氣那麼熱,還不如家裡涼爽自在!我們這輩子就在村裡紮根了,哪兒都不去!”
“好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那明天相親的事兒你可不能不去啊!我跟你爹在家裡閒得慌,還指望你這一兩年給我們添個大胖孫子呢!”
“恩,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