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啊。”
老扎撒無所謂的看着谷雲離去，感慨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可怕啊，這種隨意穿梭世界的法術。”
“還有那股強大的靈力。”
“都能夠毀滅一個世界了吧？”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畢竟谷雲身邊本身就有一個世界意志級別的御饌津。
“不過，這關我什麼事？”
老扎撒自顧自的喝酒，十二天上六闕活了太久，經歷過太多。
他們跟大部分的神明不同，人性方面，十分淡薄。
有人或許會覺得，強大的神明應該爲所欲爲，不把人命當回事，甚至隨意操控世界和文明的進程。
事實上，上六闕的意志堅定，他們並沒有人類的大部分情緒。
無論是佔有慾，控制慾，還是對自由的渴望，對生的眷戀，他們都沒有。
如果換成是下位的神明，他們會爲了掌握力量和自由，化身爲邪神。
然而十二天，至少上六闕並不會做這種事。
“嗯？”
忽然，老扎撒喝酒的動作停頓了片刻：“今天是什麼日子，訪客一個接一個的過來。”
“喂，小鬼，再來一罈。”
“理由？”
“理由就是老子高興！哈哈哈！”
雌小鬼脾氣不好，但對老扎撒的要求卻很自然的滿足。
大量酒水和食物出現在老扎撒面前。
就這待遇，可比駐守彼世的火天，以及駐守人間的上杉姐姐好多了。
“前輩。”
出現在老扎撒面前的，正是上杉姐姐：“許久不見，貴安。”
“是毘沙門的小丫頭啊。”
老扎撒說：“聽說你成爲新的十二天了，恭喜了。”
“哪裡，跟前輩您相比，我還稚嫩的很。”
上杉姐姐跪坐在老扎撒面前，接着開門見山，將自己的來意告訴了他：“我找到了完美靈格之人。”
“.…..”
老扎撒喝酒的手停頓在了那裡，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上杉姐姐：“你是認真的？”
“千真萬確！”
上杉姐姐將自己遇到對方，然後真名賦予的過程說了一遍。
十二天的直接感知，老扎撒覺得上杉姐姐的判斷無誤，對方絕對是完美靈格之人。
“他在什麼地方？”
“前輩？”
“走吧，”老扎撒緩緩起身：“帶我前去，向那一位覲見！”
“前輩~~~”
聽到老扎撒的話，上杉姐姐激動的熱淚盈眶。
天知道她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
去覲見，想要爲他人效死命，真名卻被人像垃圾一樣丟回來。
找火天，跟對方打了一架，發現她疑似叛變。
梵天是上杉姐姐的人生導師，還是毘沙門天的時候，更是她的頂頭上司。
然而偉大的梵天爺爺跑了，根本不肯見谷雲。
接二連三下來，上杉姐姐遭到了難以想象的打擊，都要開始懷疑人生了。
“前輩，嗚嗚嗚~~”
“額。”
老扎撒看着撲在自己膝蓋上，哭的稀里嘩啦的上杉姐姐。
那副淚眼汪汪的模樣，老扎撒不明所以，只能摸着她的頭，以示安慰：“梵天那小子，應該有他自己的想法吧。”
“至於火天小丫頭…”
“不太熟啊。”
老扎撒跟其他十二天不同。
別的十二天有守護世界的職責，他們基本上每百年輪換一個世界，以防止有十二天墮落，從而割據一方。
然而老扎撒之前一直在第七層，與蛭子神戰鬥。
在十二天中，老扎撒是武鬥派中的武鬥派，他在來到來世之前，已經在跟蛭子神廝殺了八百年。
以一己之力，守護全世界不因蛭子神的腳步而衰亡。
毫無疑問，老扎撒就是上杉姐姐眼中的大英雄。
“那位大人在什麼地方？”
老扎撒想到了先前的谷雲，如今又聽說完美靈格之人終於降臨，讓他不禁感慨道：‘真是個豪傑輩出的時代啊。’
“在我守護的人間，是個人類少年，叫谷雲。”
“.…..”
“叫什麼？”
老扎撒愣了一下，他雙目睜大，頗有種自己錯過了一個億的感覺：“是不是身邊帶着淨世意志的化身，還有好多個生態之靈的男孩？”
“前輩您知道？！”
“額…”
老扎撒沉默了，他不禁捂臉：‘怪不得會這麼優秀，原來他就是完美靈格之人。’
“前輩？”
“他在來世，爲了救一個小女孩，”老扎撒：“那孩子剛纔還在我這裡。”
“哎？”
上杉姐姐驚呼道：“那前輩您沒認出他嗎？”
“沒有。”
谷雲也是學乖了，無論在哪都將自己的威光隱藏的嚴嚴實實。
哪怕是身爲上闕的老扎撒都看不出一點痕跡，成功的騙過了他的眼睛。
“看來是你嚇到他了。”
老扎撒笑了笑，倒也沒覺谷雲這麼謹慎有什麼不對。
“我只是…”
上杉姐姐：“不說這些了，既然那位大人就在來世，那麼前輩，我們一起去找他吧？”
“呵呵。”
老扎撒笑着搖了搖頭，然後拿起了酒罈：“去找他，做什麼？”
“您…”
“說說伱的想法吧，毘沙門。”
老扎撒問道：“去覲見，然後呢？”
“當然是…”
“當然是讓他獲取我們的真名，得到信賴，”老扎撒代替上杉姐姐說道：“然後執行十二天計劃，跨越蛭子神的虛空，到達終點。”
“哈哈哈哈。”
老扎撒高大的身影緩緩站起，他俯瞰着上杉姐姐，沉聲道：“丫頭，你把他當成什麼了？”
“我…”
上杉姐姐一時語塞，她發現老扎撒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想當然了。
“他並不是工具。”
“他是個人，有自己的想法和情緒。”
老扎撒說：“十二天的使命，徹底解決蛭子神，這是我們的事，與他何干？”
“可，完美靈格…”
“你知道，你對他說的那些話，在我聽來像什麼嗎？”
老扎撒語氣嚴肅道：“因爲你具備完美靈格，所以你理所應當，要爲我們十二天的計劃獻身！”
“這？！”
上杉姐姐驚呼道：“我沒有！”
“不，在那孩子看來，你就是這個意思。”
讓谷雲召集十二天，然後迎戰蛭子神。
這種事，上杉姐姐憑藉着滿腔熱血，悍不畏死。
對此，老扎撒只能說她太年輕了。
“一旦跨出那一步，就只會有兩個結果，”老扎撒：“要麼成功，要麼失敗。”
“可失敗的代價是什麼？”
蛭子神的力量無人能敵，十二天即便聯手，真的有必勝的把握嗎？
他們能保證，一定可以將谷雲送到第十層去嗎？
沒有！
上杉姐姐是不知道，而老扎撒可以肯定的告訴她，即便是自己也無法做出擔保。
而計劃失敗，十二天會隕落，谷雲這個來之不易的完美靈格之人，也會葬送在他們手裡。
“十二天的使命是一片戰場。”
“我們是戰士，”老扎撒：“馬革裹屍是我們的榮耀。”
“但他只是個普通人。”
谷雲既不是士兵，也沒有受過十二天什麼培養和恩情。
“我們根本沒有理由，讓他去爲我們的夙願犧牲，”老扎撒：“難道就因爲他很特別，我們便非得要他去當這個英雄？”
“哪裡來的道理？”
老扎撒不是不能理解上杉姐姐的想法。
她接受的是日本文化，而在這個國家，就是這樣的。
什麼高中生拯救世界，不能給別人添麻煩，以及只有勇者能打敗魔王。
是的，不是打敗魔王的人是勇者，而是宿命論。
無數輕小說裡都告訴你，你得先有勇者這個職業，然後才能去打魔王。
否則你就是村民，就是路人。
“莫名其妙的文化。”
老扎撒批評了上杉姐姐一頓。
“可您剛剛，不是打算要與我一起去覲見的嗎？”
“啊。”
老扎撒點頭道：“但我已經認識他了。”
老扎撒所謂的覲見，其實就是見谷雲一面。
他跟上杉姐姐不一樣，並不會強迫谷雲去做什麼，甚至連建議都不會給。
“就這樣？”
“不然呢？”
老扎撒笑着搖了搖頭：“他才幾歲啊？”
老扎撒不知道谷雲來自另一個世界。
但以他的眼光，想要看見一個人的心理年齡，非常容易。
“一個年輕人，連你歲數的零頭都算不上。”
在老扎撒看來，谷雲應該繼續去享受生活，而不是立刻召集十二天，冒着生命危險，來個向死而生。
“享受青春，娶妻生子，或是追求權力，或是渴望更強的力量。”
“貪婪也好，自私也罷！”
老扎撒：“都是屬於他自己的人生！”
“那我們的計劃，該怎麼辦？”
“等待…”
老扎撒沉聲道：“當有一天，他厭倦了，想明白了，自然會來找我們。”
是的，老扎撒的理念不是強迫谷雲，而是等待他自己做出決定。
也許這需要幾十年。
甚至當谷雲獲得長生不老的肉體後，他們還會等幾百年，上千年，一萬年。
然而不管多久，老扎撒都會等着完美靈格之人。
“我會一直等下去。”
老扎撒的話語，讓上杉姐姐感受到了他的覺悟：“直到我，戰死在第七層！”
眼前的老人將一生都獻給了這個世界。
爲守護它，爲保護如今的時代和文明，浴血奮戰。
若論功績，一萬個上杉姐姐也比不過他。
於是，毫無疑問的，上杉姐姐又一次吃癟了。
上杉姐姐：真名被丟回來，同僚叛變，前輩還指着我的鼻子一頓臭罵。
沒愛了。
毀滅吧，這個垃圾世界！
“我不認同！”
上杉姐姐知道自己與谷雲交流有問題，她可以改。
下次再見到谷雲，上杉姐姐會把自己的想法表達清楚。
“就像前輩您堅持自己的想法，我也一樣。”
身爲十二天，意志是他們最強大的力量。
因此上杉姐姐不會被老扎撒的話動搖自己的想法。
她要繼續穿梭世界，去尋找其他的十二天，將完美靈格之人的消息傳達。
“哈哈哈。”
老扎撒大笑道：“不錯啊丫頭，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世上想法千千萬，沒有絕對的對和錯。
可必須承認，十二天內部確實產生了分歧。
火天打算考驗谷雲，上杉姐姐想當舔狗，梵天避而不見，老扎撒靜待時機到來。
然而這些都跟谷雲無關。
就像在你接到詐騙電話的時候，只要掛機夠快，任何人都騙不到你。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
谷雲重新回到了來世，他沒有立刻去找千尋，而是想辦法儘快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
來世的時間流會將人的過去推出來。
只有簽訂了契約，成爲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才能自由行動。
谷雲自然不需要這麼麻煩。
針對時間流開發一個法術，這對他來說只是時間問題。
“嗯，就是這樣。”
很快，谷雲便在心中完成了這個法術的構築。
他結了個手印，身上被一層淡淡的光芒籠罩。
而隨着光芒黯淡，來世意志的聲音在谷雲耳邊響起：“這樣就行了，記得不要給我搞事。”
“那個雌小鬼！！”
谷雲暗自咬牙，他知道，雌小鬼這是盯上他了。
估計自己在這裡的一言一行，都會被雌小鬼看在眼裡，以防他做出什麼破壞規則的事。
‘好想打她一頓！’
可雌小鬼沒有肉體，谷雲想打也打不到她。
‘如果能把雌小鬼變成式神…”
谷雲這次不求什麼力量和強度，只要能獲取跟雌小鬼有關的式神線索，他絕對要把這傢伙拿下。
然後，狠狠的蹂躪，讓她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
“不過雌小鬼有點菜啊。”
看看人家御饌津，在淨世說一不二。
誰敢在她面前跳，直接一個巴掌拍死。
雖說這也跟御饌津擁有肉體有關，這讓她在主場優勢下，甚至能對抗上闕十二天。
打不過，但把對方阻擋在外，以整個淨世爲屏障保護谷雲，御饌津有這樣的自信。
相比之下，雌小鬼的來世因爲規矩繁雜，她根本無法掌控。
說白了，這傢伙就是個裁判。
她有權利將人罰下場，可對方要是遵守遊戲規則，那即便是雌小鬼也拿這些傢伙沒辦法。
菜，真的很菜！
“不管了，就算只爲了打她一頓，也得把她變成式神！”
心中暗自發誓，谷雲從河畔離開，朝着湯屋前方的街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