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王時代（3）
莊王時代（3）
天一亮，宣姜看清了，這不是個半大老頭子嗎？哪是年輕小夥？哎呀，這醜的，夠十五個人瞧半月的。晉還在夢香中。宣姜嬌生慣養，脾氣暴躁，哪管這一套，一腳踹醒身邊的男人。
宣姜沒好氣問：你就是急子？長得夠成熟的！看你昨晚的表現，像個牛犢子，可是這一臉的褶子，又像個老頭子，怎麼搞的？
晉哈哈大笑，道：美人，我是急子他爹，老晉是也。看見你的美貌，我是魂兒都被你帶走了。不得已，我就決定當新郎了。急子還年輕，應該讓着我。他的好日子在後面哪！
宣姜氣得嗷嗷大叫：耍姑奶奶？說是和你兒子上牀，倒是讓你嚐了鮮，要賠償我的青春損失。
晉一看，有門，這位美人是個現實主義者，務實派，這就好辦。晉說：這個我豈能不考慮好？馬上辦手續，做我的妾。
宣姜不幹，做妾不行，當小老婆？我要往上調級別！
晉道：我的原配身體健康，不惹事不鬧事，按照宗法，沒有理由撤職。這樣吧，你做二把手，除了老大就是你了！
宣姜道：我是二唄？
晉道：別說得這麼難聽。務實一點。
宣姜一想，對，爹從小就這麼教育我們姊妹的，利益至上，好處第一。那行吧，宣姜換了笑容，道：只好這樣了，死鬼！
這聲死鬼把晉整得雲山霧罩，又是雲雨了半天。
宣姜文姜這姊妹倆，真是奇女子。姐倆聯袂把人倫天理踢得哇哇亂叫，把禮義廉恥撕得有皮沒毛。宣姜是和老公公整到一起，文姜將來會講到，和有血緣關係的哥哥諸兒上了作戰牀。宣姜這樣，不能怪她，她是上了公公的當，但是，知道上當後的表現，那一臉的不在乎，可是把道德這位老人家羞臊的夠嗆。
宋國的大霧終於散去。航班恢復起降。十六歲的急子懂啥呀？在宋國說是訪問，其實就是見了宋國一個外交部的副部長。宋國國君哪有功夫搭理一個小孩子，派個副部長應付一下了事。副部長六十多了，陪着急子說了會兒話，玩了會兒跳棋。一老一少沒啥說的，總算是熬了半個小時，所謂的會議圓滿結束。
急子回到衛國，聽說爹在新臺，這又去了別墅。他問：新娘子接來了嗎？司機也不說話。又問：我的禮服取回來了嗎？司機說：牙疼，哎呀，牙疼——急子罵：精神病你呀？我問話也不說！司機還是那句話：牙疼。
到了新臺，見到爹，才知道自己的媳婦現在改叫小媽了。爹說你還小，應該把全部的精力用在事業上。給你說完親，爹就知道錯了。沒辦法，解鈴還須繫鈴人，只好我來收拾殘局了。
急子看看小媽，自己沒到手的老婆，心裡還是不落忍。但是爹說得對，我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應該以事業爲重。儘管這女人挺好看的，哼！這算什麼，女人有的是，只要我成才。
急子沒當回事，看見自己定製的燕尾服在爹身上穿着很合體，就笑着道：爹，這衣服穿在您的身上，酷斃了。
爹道：人是衣服馬是鞍，我是沒捯飭，一捯飭——
晉看了一眼宣姜。宣姜真敢說：還那德性。
晉又是一陣大笑，他喜歡宣姜的野性。
從此之後，晉就常住新臺了。夷姜也受了冷落，嚐到了當年晉的大老婆受冷漠的滋味。晉在新臺一住三年，與宣姜變着花樣玩樂。三年之中，宣姜兩次懷孕，兩次生產，都是男孩。大的叫壽，小兒子叫朔。母親得寵，兒子也跟着吃香。晉在又添了兩個寶貝後，把父愛都給了他倆。往常對急子的那份情，轉移的乾乾淨淨。
晉和大老婆沒有孩子。大老婆的機會有過，可是很短暫。就是新婚的時候，過了一段蜜月。那時候晉往死裡折騰，一天好幾次，到底折騰的大老婆喪失了懷孕的機會。等到和夷姜偷上情，大老婆就守了空房。這上哪懷孕去？所以晉沒有嫡生的兒子。
按照規矩，小老婆生的就可以接班了。急子誰說他的出生是個悲劇，但是衛國也默許了這個私生子，接班人應該是他的。等到宣姜兩個兒子降臨這個世界，晉的想法變了。
晉現在要把自己的接班人鎖定在壽和朔的身上。真恨自己當初爲什麼讓急子出生，應該流產墮胎纔對。
真是怪事，別看晉和宣姜不怎麼樣，可是生了個好兒子。壽也不知像了兩頭哪個好人了，這孩子孝順認親，心地善良。和異母的哥哥急子處得那叫一個鐵，常在晉和宣姜跟前說哥哥怎麼怎麼好。急子呢，性格柔弱沒有什麼壞心眼子，自己的媳婦叫爹霸佔還沒有生氣，可見這孩子膽多小心多寬。這樣的孩子不會惹出什麼禍的，都按照國家規定的行爲準則修身，找不到錯兒。所以晉也沒有辦法找茬，也不能表明態度。
晉不想在活着的時候給自己添亂，想輕輕鬆鬆活到老。死了以後，眼睛一閉兩腿一蹬，愛誰誰吧。可是自己的想法要留下，也算是爲衛國進一點義務。找個機會，晉和公子泄說了自己的意見。
公子泄，是晉的弟弟。
晉說：我想叫壽將來接班，這件事就靠你了。
公子泄不能拒絕，只能先答應了。不過心裡還是認爲哥哥這麼做還是不太糊塗，總比選擇那個朔強百倍。
說起朔，真是讓人頭疼。
朔可以說把爹家和媽家兩頭的壞水都集中到他的身上，繼承了狡猾惡毒的基因。三歲看到老，一點不假。和他的同父同母哥哥比起來，天地之差這品德。
朔少年的時候，就依仗母親受寵，飛揚跋扈爲非作歹。還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他拿錢養着他們，爲了有一天替他賣命。他把目標早就鎖定在國君的位置上。急子是競爭的對手，親哥哥也是他打擊的目標。真像他娘，很務實，很現實。
這小子不是混橫，還有點腦子。辯證法的道理能夠熟練地運用到現實中去。他知道什麼是主要矛盾，什麼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輕重緩急主次分得很清楚。
先對付急子。這是朔正確的選擇。
朔在母親面前把話遞上：娘呀，您想過我們母子有一天會大禍臨頭嗎？
宣姜活得正滋潤，被兒子這話嚇一跳。我這生活，天天都很快樂，哪來的禍？天天去美容院，去完美容院去練鋼管舞，臉蛋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我不給死鬼戴綠帽子就不錯了，他怎麼會拋棄我！他不拋棄我，我們娘們就享不盡榮華富貴。何來禍？
朔道：母親只是看眼前。將來呢？將來父親不在，誰接班？按照順序，應是急子。急子接班，夷姜就會報仇。您把父親對夷姜的寵愛奪過來，她恨死您了。等到急子說算，我們娘們能好嗎？
宣姜聽了小兒子的分析，感到事情真得很嚴重。死鬼晉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真哪天嘎巴一下，可不就是大禍臨頭了。再說，自己當初是嫁給急子的，現在做了他小媽，兩個人一見面，都覺得彆扭。急子小的時候不管這些，現在大了，肯定心裡有怨氣。等到走上國君的位置，這件事就是他的恥辱了。爲了泄恨，不用他娘慫恿，他就有可能下手。
事態這麼嚴重，自己竟然天天傻樂。握住兒子的手，宣姜道：兒呀，媽謝謝你。咱倆一起想轍，把急子整垮。
隨後的日子裡，宣姜和朔輪番在晉的跟前轟炸急子，開始晉沒在意，架不住時間長了之後，腦袋裡就有了急子這不好那不好的印象。
機會是留給有預謀之人的，看看，機會來嘍——
急子過生日。我大致推測一下，現在的急子應該三十五六的樣子。說親那年十六歲，被爹霸佔去。爹在新臺住三年，這就是十九歲。朔，現在能夠這麼運籌大事，怎麼地也要十五六那樣。這麼一算，急子已經人在中年。
中年的急子過生日，生日這天很熱鬧。公子壽說今年哥哥的生日兄弟給過，哥哥說不用，別見外，生日那天你來喝酒就行。哥倆互相謙讓，看出真是關係不錯。公子壽拗不過哥哥急子，就說怎麼地也得讓我出點力呀，這麼辦，酒我準備。是特供特製的，雖說是散白酒，但是不上頭。哥哥說好吧，先謝謝弟弟了。
急子沒有整得場面很大，但是兄弟朋友也是來了幾個，正好夠一桌。朔肯定在邀請之列，儘管這小子急子和壽都不大待見，可是還得邀請，不能失禮。朔訂了蛋糕鮮花。生日那天，請的人都到了，大家都祝急子生日快樂。圍着朔給買的生日蛋糕，點上蠟燭，一起唱着生日快樂歌。急子還許了心願。
開始吃喝。
急子先提議三杯，說得話很有分寸：第一杯祝衛國繁榮富強國泰民安——幹了；第二杯祝父親及各自的母親身體健康永遠快樂——幹了；第三杯祝好哥們友誼就像常青樹，地久天長——幹了。
主角敬完酒，大家開始回敬。該敬的酒該說的祝福的話都完事，禮儀上程序就算走完。大家彼此開始聊着喝着。急子和壽緊挨着，兩個人嘀嘀咕咕。其實他倆是怕聲音大幹擾別人，所以小聲咬耳朵，說得都是野聞趣事。朔這性格不這麼認爲，他急呀，這是密謀什麼？一句古話真對：李下不扶冠，瓜旁不提鞋。所謂瓜田李下容易被人誤解，告誡大家要避嫌。守着朔，急子和壽就不該小聲說話，應該扯嗓子喊。這一嘀咕，惹起朔的懷疑。他要加入到暗聊中來，可是插不上嘴。氣！疑！惱！朔起身說怎麼身體突然不舒服，得先走。反正急子和壽都煩他，走就走吧。大家還假裝關心：上醫院看看吧。朔說躺會兒就能好。大家說：有事電話，回去休息吧，吃點藥。朔說拜拜，趕快走了。
裝病的朔出了急子的家門，沒回自己的住處，而是直奔宣姜那兒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