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覺得自己好像飄在太空, 四周是真空的，趙軍志的聲音離他很遠很遠，扭曲着, 聽不清……
趙軍志說：“他犯了再大的錯他還是你的哥哥。凌晨你那麼善良, 你不能看着你哥哥去死。”
趙軍志說：“凌晨只要你開口, 你想要什麼, 爸爸都能給你。爸爸可以給你跪下, 只要你答應，救救你哥哥。”
趙軍志說：“血濃於水。”
趙軍志說：“爸爸一直很想補償這些年虧欠你的。你恨爸爸當初不認你和媽媽可以，但不能因爲這個就把一切恨意發泄在你哥哥身上……”
趙軍志說：“你怎麼恨我都可以, 但是請你放過你哥哥。”
凌晨兩眼空洞地盯着趙軍志一張一合的嘴，他覺得有個黑洞快要把他吸進去了。
眼前的趙軍志, 真的很傷心, 傷心的彷彿凌晨和趙齊正在演一部百集兄弟倪牆豪門內鬥虐心大戲, 而趙軍志，彷彿一個“慈愛”的父親。
凌晨開始看不懂這個世界。
爲什麼, 現在這一幕，好像他纔是那個破壞世界和平的反派角色。爲什麼趙軍志要哭得這麼傷心……傷心得好像他被凌晨狠狠地傷害了一樣。
“叔叔，趙齊犯的是死罪，你給法官送禮都比在這裡求凌晨強。”夏己揚代替已經說不出話的凌晨打斷了趙軍志的苦情獨白。
“我們父子的事情，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說話。”趙軍志說得那麼“一身正氣”。
“你真拿自己當過凌晨的爸爸麼？”夏己揚不屑地回, “這幾個月來, 你利用了凌晨多少次？我……叔叔, 我就直說吧, 你太無恥了。”
趙軍志抿了抿嘴, 很有“風度的”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凌晨。
“夠……夠了……我不是你兒子, 我高攀不起你。別想用這種有名無實的親情關係道德綁架我爲你做任何事。我和趙齊，也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有一個哥哥，他叫凌點，是個偵探。”凌晨終於結結巴巴地開口了。
心裡陰影讓凌晨邊說邊打顫，一句話結巴了好幾次。
趙軍志一言不發了好一會兒，朝站在不遠處的保鏢比了個手勢。
夏己揚立刻下意識護住凌晨。
然而，三個比夏己揚壯碩太多的保鏢從三個方向圍了過來。
“艹，什麼意思？”夏己揚罵道。
夏己揚胳膊上的石膏還沒拆，雖然能動，但對戰鬥力影響很大。凌晨雖然是男生，但165左右的身高外加沒什麼肌肉的身材，兩人根本不是趙軍志的三個職業保鏢的對手。
“凌晨，快跑。去找你哥！”夏己揚以一己之力拉住三個保鏢，把凌晨推出了包圍圈。
然而，凌晨一回頭就看家夏己揚臉上捱了一拳頭，當下什麼也不管地衝了回來：“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都說了我也沒辦法救趙齊。”
“我知道你本來就有精神病。那爸爸把你送去精神病院好好治療治療……也是爲你好。”趙軍志用平和的語氣說。
“艹！”夏己揚一聽眼睛立刻紅了，趙軍志這人何止沒把凌晨當兒子看，這根本就是不拿凌晨當人看，“你太噁心人了！”
夏己揚什麼也不管了，抄起地上的一塊夠大的石頭就往趙軍志頭上掄。
那邊打算把凌晨直接拉進車帶走的三個保鏢瞬間被夏己揚轉移了注意力，立刻丟下凌晨，一起跑過來救趙軍志。
一羣人扭打成一團時，一個尖厲的女聲響起：“停下！都停下！”
“大小姐。”三個保鏢立刻停住了。
趙軍志的表情也有了些崩壞。
“你怎麼跑回來了？”趙軍志不悅道。
趙臨霜，趙軍志的大女兒，從美國趕回來了。
“我再不回來，我們一家都快成罪犯了……”趙臨霜一臉鄙夷地對回答趙軍志，邊說邊走到了三個保鏢面前，“你們都先走吧，這裡有我就行。”
“大小姐，這……趙董吩咐我們的事情……”三個保鏢搓着手，嬉皮笑臉地對這位趙大小姐說。
凌晨和夏己揚都覺得現在的情況，挺奇怪。傳聞說趙軍志因爲重男輕女，所以儘管趙臨霜才華橫溢，趙家一家依然不待見她。
但看這情形，趙軍志和他的三個保鏢，分明是有些忌憚這位趙大小姐。
趙軍志的確在忌憚趙臨霜，因爲他也摸不透自己的女兒的底細。
“霜霜，你讓開，你爸爸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弟弟！”趙軍志厲聲喝道。
趙臨霜看了眼一邊相互依偎着的凌晨和夏己揚，給了一個微笑，轉過頭，一臉無奈地回答自己的父親：“爸，夠了。弟弟他早成年了，他自己闖下的禍，他應該自己彌補。”
“你這是要你弟弟的命！”
“不是我要他的命。是他自己把自己玩死的。”趙臨霜絲毫沒有讓步，“爸，趙齊他玩火自焚就夠了，你別再作了。”
“我……你好啊，你去了美國，逍遙了自在了，根本就不管你弟弟的死活了！”
“我當然管。”趙臨霜突然笑了，“我和趙齊，除了血緣關係有點關係，他眼裡什麼時候有我這個姐姐。你和媽媽眼裡什麼時候有過我這個女兒。而且，從血緣關係上來說，凌晨，他也是我弟弟。你爲了趙齊，上次就誤傷了凌晨，這次，你又想故技重施，想捨棄凌晨保趙齊？我從美國趕回來，專程就是來攔着你繼續害人的。”
趙軍志看趙臨霜袒護凌晨，氣不打一處來，頭上簡直快冒煙，立刻指示着自己的三個保鏢：“看什麼看，別管霜霜，辦正事。”
“住手。我剛剛拍下了你們打人的畫面，傳出去肯定不好。”趙臨霜一隻手舉起了手機，“你們再動凌晨一個手指頭，我直接一按鍵，剛剛拍的照片，直接上網。順便一說，我大小算個網紅，粉絲數量也就小一二十萬，嗯哼。”
趙軍志氣得手直抖：“你……你威脅你爸？”
“都是跟你學的。”趙臨霜一攤手。
趙軍志帶着三個保鏢灰溜溜離開了。
留下了夏己揚、凌晨，還有突然出現的趙臨霜。
這個時候三個人才正式重新自我介紹了一下。
“我是趙臨霜。你們叫名字就行。很高興認識你們。”趙臨霜重新鄭重自我介紹，“你就是凌晨吧，我看過你照片。”
“呃……你……你好。”凌晨顫悠悠地伸手和趙臨霜握了握手。
“我叫夏己揚。”夏己揚猶豫了一會兒，也還是伸手和趙臨霜握了握手。
“大概的事情我從各方面渠道也都瞭解了一下，這次我回國，主要就是來把趙齊的爛賬了掉的。凌晨……嗯……”趙臨霜打算說什麼，想了一會兒，似乎覺得還不是說的時候，於是換了個話鋒，“你們餓麼？我請你們吃飯吧？”
“這……”凌晨一臉尷尬，“我……我哥哥……還在做筆錄，不是趙齊，是凌點，你應該不認識。吃飯……”
“哦，沒事。你們辦正事要緊，我正好也還沒倒完時差，現在也困得不行，下句話說完可能就要倒地上了。改天，有空，有機會再聊吧。”
臨走，趙臨霜給了凌晨一張名片，讓凌晨他們如果再受到趙軍志的騷擾的時可以聯繫她。
看着趙臨霜大步凜然地走到路邊，打了輛uber順風車，瀟灑離去的背影，凌晨感覺……這世界，挺神奇。
這世界，是挺糟糕的。
但也沒那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