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着年輕,步伐也輕快,幾分鐘就來到校長辦公室的樓下,那裡果然停着一輛打着火的別克商務車。
就好像考斯特是省級領導調研的專屬大巴,七座別克商務在粵東這邊,也是許多單位迎來送往的專車。
原因是因爲別克廠家比較會做推銷,捨得下血本,硬是啃下了這麼大一塊蛋糕。
商務車司機是個30多歲的平頭男人,外表看起來比較沉悶,胳膊搭在窗戶上,發呆的看着人來人往的大學生。
高校裡司機待遇可比體制內差多了,不過相對而言也輕鬆一點,適合沒什麼太多心眼的老實人。
「你好。」
陳着走近一點開口問道:「請問這是在等許校長嗎?」
「你是?」
正在走神的司機一擡頭,發現是個陽光帥氣的男大學生,眼神明亮而深邃,但是沒有咄礎逼人的攻擊性。
「我是2007級嶺院經濟班的陳着。」
陳着主動表明身份:「我也是在等許校的。」
「哦哦哦。」
司機原來以爲這是許校長的學生,可是後來又覺得不對。
許校長的行政工作非常繁忙,早就不帶碩士生了,手底下只有三四個博士生。
哪個博士長得這麼年輕?
正在疑惑的時候,就見這個男生從書包裡掏出兩包中華煙,直接往自己手裡塞。
「不用不用.—」
司機連忙推脫。
他不是專職給許校長開車,只是司機班中的一員,平時哪個校領導要用車了就打個電話,自己都要乖乖聽從安排。
平時也僅僅是【司機】作用,並沒有被賦予其他角色,比如說「領導的心腹」等等。
所以基本上也沒有人會巴結自己,更別提一下子送兩包軟中華了。
「客氣什麼啊,交個朋友嘛。」
陳着看了一眼辦公樓,突然說道:「許校長來了,我們這樣推推影響不太好。」
「啊?」
司機不由得一愣神,兩包中華已經被塞進懷裡了。
司機這才發現辦公樓門口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明白是中了計。
不過既然已經到懷裡的東西,再還回去就有點矯情了,司機只能半推半就的收下,但是看這個男大學生已經順眼了很多。
對於陳着的搭話,他也樂意回覆。
「大哥,你平時給許校長開車很辛苦吧。」
「還行,許校長不怎麼喜歡用車,他很多時候喜歡搭公交,除非真的有需要,一般也不會使喚我們。」
「噴!許校長可真是值得敬佩的師長,爲了學校的發展,估計都沒什麼時間培養業餘愛好。「
「嗯-—-還好吧,許校長喜歡寫寫詩歌,然後在自己的博客上發一發,應該不耽誤什麼時間。」
「許校長這麼文雅啊!大哥你有許校長的博客地址嗎?我想去學習一下。」
「我哪裡有那玩意啊,也是聽其他人說的。」
都沒幾分鐘,就在陳着的刻意套話之下,還有兩包軟中華的面子上,司機無意中透露了一些生活中看似平常的瑣事。
「原來許校長喜歡詩歌?」
陳着又想起鄭文龍癡迷畫作,心想到底還是那個年代的知識分子啊,愛好都那麼的有格調。
到了我們這一代,唱K和按摩。
到了下一代,王者榮耀和原神啓動。
精神食糧真是一代比一代匱乏。
不過爲了不引起懷疑,陳着也只是稍微打聽一下,然後就跳過這些話題。
不一會兒,許寧丶舒原和林堇平三個院校領導身影真的出現在辦公樓門口。
陳着也不再和司機攀談,他主動過去打招呼,並且禮貌的打開車門。
要注意的是,這種七座商務車,駕駛座後面一排的兩個座位,纔是整輛車最舒服的位置。
其次是副駕。
至於最後一排,不僅空間比較狹窄,而且滿座狀態下要擠三個人,坐着非常憋悶。
不過今天連司機只有五個人,應該怎麼安排呢?
以陳着現在的身份,肯定不能主動開口,正確做法是把副駕和後面的車門都打開,然後殷勤的站在一邊。
如果發現有人坐錯了位置,提醒一下就行了。
什麼樣的情況叫坐錯了?
假如許校坐到副駕上,那就是錯了,他應該在最舒服的兩個位置中挑一個。
或者說,如果舒院長或者林院長因爲太過謙虛,主動往最後一排走去,也必須要及時攔住。
最後一排是陳着的位置。
好在三個校領導都比較省心,沒有給陳着添什麼麻煩,他們按照正常的社會序列,全部找準了合適位置。
舒院長在副駕,許校長和林院長在最舒服的兩個位置。
陳着在最後一排,他估計舒院長搶坐副駕的原因,因爲林院長年紀比較大,資歷比較老,所以才主動讓出來。
全部人都坐穩了以後,商務車緩緩啓動。
這個時候食堂也已經開飯了,大學生們三五成羣走在校園裡的逸仙路上,臉上掛着快樂而滿足的笑容。
「滴~,滴~」
商務車按了幾下喇叭,如同一隻划動的船,輕輕撥開這些單純的大學生們。
偶爾也有同學好奇的打量着商務車,只不過被灰黑色的窗膜阻擋了視線。
誰又能想得到,此時才大一的陳着,已經憑着自己的能力和手腕,和三個校領導同車而坐。
車裡車外。
人前人後。
從學校到利苑酒家的路上,三個校領導一直在閒聊。
聊的內容比較雜,既有社會時事,也有學術科研,偶爾還夾一點家長裡短。
陳着在最後一排很安靜,不摻和大佬之間的聊天。
這場情況不需要自己調節氣氛,胡亂出聲只會給師長們留下「不夠穩重和喜歡錶現」的印象。
除非舒院長主動問道:「陳着,你手上拿着什麼東西?」
陳着這才答道:「溯回近三個月的財務流水,想請鄭師兄和盧主任幫忙指導一下公司經營方面的問題。」
三個領導都不是傻子,尤其許寧和舒原更是人精,他們都聽出來陳着「求指導」是假,曬一下公司實力纔是真。
於是,話題又轉到了陳着身上。
「陳着考慮問題還是比較周到的。
舒原毫不吝音的誇獎着自己院裡的學生。
「悟性也比較強,說明有政治敏感性和政治站位。」
馬院的林堇平教授也附和着說道。
他始終覺得一個學生,能從父親的對話討論中得出一些重要結論,這簡直就是天生的「馬列聖體」。
許校長和陳着平時沒有近距離接觸,但是對這個學生的所作所爲都是很清楚的。
他一邊聽着同事們的評價,一邊轉頭微笑看着陳着,目光溫和又帶着一點點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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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着立刻回以和善的微笑。
就這麼不緊不慢的閒談着,20多分鐘以後,商務車抵達利苑酒樓。
陳着下車時瞄了一眼,裝着禮物的奔馳S600已經停在露天停車場了,馬海軍正靠着椅背上打盹。
陳着也沒去打招呼,帶着三位院校領導來到包廂,很快便有穿着旗袍裝束的服務員進來倒茶。
古色古香的裝飾風格,配上冉冉升起的茶香,無不散發着東方宴席的魅力。
許寧他們並沒有直接上桌,而是在包廂的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等着鄭文龍。
這也是個很重要的禮節,有些人早早到了,他們會在桌上大喇喇的挑個椅子坐下來,甚至端起桌上的高腳杯倒茶喝水。
這樣的壞處是什麼呢?
飯局沒開始,位置並沒有完全定下來,那張椅子並不一定就是你的最終座位,你喝過的杯子也算是被「污染」了。
有人說,換一個高腳杯不就行了嘛!
有些賓客比較講究,也可以說是矯情,他們就比較注意這些細節。
所以越是重要的飯局,越要注重一言一行,
一杯茶都沒有喝完,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中年女人,踩着亮的黑色小皮鞋。
見面還沒開口,臉上已經堆起了職業笑容。
「陳總,晚上好啊。」
中年女人對陳着說道。
「當着三位師長的面,你可別叫我陳總,叫我小陳吧。」
陳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然後對許寧舒原他們說道:「這是利苑酒家這一層的樓面經理。」
「噢~」
三個校領導都微微頜首,不過心裡都有些奇怪,陳着和利苑很熟悉嗎,怎麼會熟悉這邊的樓面經理?
陳着好像知道他們所想,叉了叉手解釋道:「我下午過來一趟,也是剛認識鄒經理。」
「陳總做事可仔細了。」
這個樓面經理也很上道,她馬上跟着說道:「不僅檢查了包廂環境,還把菜品覈對了兩遍呢。」
「陳着,你下午還特意來了一趟啊?」
舒原滿意的點點頭。
陳着有幹勁有闖勁,做事又很踏實,而且情商還高,年紀輕輕的談吐非常老練。
站在師長的角度,對於陳着這類學生,幾乎沒有不喜歡的。
更何況舒原還想以陳着爲藍本,研究在校大學生的創業上限有多高。
「你們看,吃飯前還知道檢查下菜品林院長更是一拍手,惋惜的說道:「我就說他選錯專業了吧,太適合馬院了,以後走仕途絕對一帆風順!」
許校長目光中也透着欣賞,目前爲止陳着的表現,算是對得上舒院長平時的描述和誇獎。
正在這時,舒院長手機響了一下,他瞄了眼說道:「鄭行長的信息,他說有點堵車,不然應該早到了,現在還有幾百米。」
陳着聽了,理了理衣襟站起來,
果然,剛整理好就看見舒原扭過頭。
他發現陳着已經做好準備了,不禁笑笑說道:「那就辛苦陳總和我下去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