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素來逍遙的逍遙王突然間蹦起來,一把揪住十三郎衣領大叫,看他的樣子,分明是想問問情形,奈何心裡似有幾百人打架,無論如何說不出一句成型的話。
戰盟來者不止一個,其他人神情也都差不多,雖不敢就這麼衝上去找十三郎理論,眼裡臉上寫得明明白白:必須給個交代。
火姑娘離得遠夠不着這裡,怒火中燒反手一把,險些將大灰的鬃毛硬生生拽出來。
“怎麼回事?說,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
可憐神驢自己都弄不清狀況,拿什麼去對火姑娘解釋,無奈生忍着被拔毛的劇痛,支支吾吾說些再看看再等等之類的話。
這真的很冤枉。試想金烏要做什麼事,哪輪到十三郎與大灰干涉;再說這也不怪人家,明明不是一個級別,歐陽燕舞非得做出維護職責的樣子;若有自保之力倒也罷了,如今被人家隨手一拍就送了命,能怪得着誰?
“看個屁,看不見啊!”
火姑娘一邊哭一邊罵,一邊跳腳指着天空,天空上,火凌鏡畢竟只有那麼大,影像跟着金烏到處跑早就離開千萬裡,上哪兒找歐陽的影子。
越是這樣火姑娘越是着急,手上的力道也越大,怒吼連連。
“大姑姑有事的話,我饒不了你......”
大姑姑?
神驢心裡一激靈,忽然覺得“那個女人要是真這麼死掉或許也不壞”的想法,嘴裡連聲安慰着不會不會,同時忍着疼擡頭看向十三郎。
十三郎淡定得很,輕輕掰開逍遙王的手,說道:“幹什麼呢?有機緣不要,非得尋死覓活?”
“本王跟你沒完......”話到一半逍遙王呆住,傻乎乎瞪着眼睛哼哼氣喘。
“機緣?”
“拜託,金烏真想立威的話。殺人之後起碼會提一下;難道你就沒發現,他們的位置與火坑是斜的,偏出那麼大一段路卻能剛剛好飛進火山口......”
“龍穴地火。”估計是被道盟那條龍刺激了,逍遙王怒哼哼說道:“古老相傳。那是龍穴之口。”
“管它什麼口。”十三郎說道:“總之按其揮爪的樣子,不可能這麼巧飛到那裡去;難道你認爲,金烏殺人不過癮,還刻意將她挫骨揚灰?”
“是嗎?可......”
“可什麼可,她落地的時候我留意到幾位長老的眼神,沒看出多少難過。”
“是嗎......你怎麼看得這麼清楚?”活佛一旁疑惑追問,惹來不少好奇目光。
“因爲我不是你,也不是你你你你你,還有你!”
一番吹噓,十三郎回頭仍對逍遙王。輕蔑說道:“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就憑你那妹妹的本事,值得金烏揮爪。”
“這個......這倒是的。堂堂真靈豈會朝人類隨意出手,多半是藉此考驗其志,然後什麼什麼的。”
逍遙王本想做辯護。比如說我裡的家人器宇軒昂,連金烏也要另眼相看之類的話,忽意識到那樣意味着“死”的機會大大增加,趕緊繞回去。
“真靈呀,再怎麼也該有點風度。”人就是這樣,遇到倒黴的事情,任何不可思議的線索都可以拿來自我安慰;逍遙王一邊自語。一面還不忘糾正十三郎的錯。
“是姐。一手照顧本王長大的老姐。”
衆人心想老姐......老媽又如何,眼下什麼時候,誰有心思關心那個。
“準備一下。”
勉強應付掉戰盟糾纏,十三郎反身指點遠處快要合併成功的紫雲大令,隨口說道。
“此令升空,就輪到各位登場表演。”
“表演什麼?”逍遙王仍在糾結老姐生死。茫然了句。
“蠱惑天下修士,奮力與真靈決一雌雄。”
“......”周圍大佬面面相覷,
“說個笑話,大家不要緊張。”
十三郎神情轉正,肅容說道:“再過一會兒。各位會被送回到各自宗門,之後就是殺君戰;今日在場所有人都是前輩,不管此戰最終結果如何,十三希望,大家都不要死。”
話題突然變得沉重,羣雄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好在逍遙王又跳了出來,驚詫驚喜接過話茬。
“送我們回去?怎麼送?什麼時候?”
不止一個人想這麼問,奇妙的是這次回答的不是十三郎,而是早已來到近前的夜蓮。
“路在那裡,時間......”
萬世之花擡頭看向天空,說道:“就要到了。”
逍遙王跟着擡頭,說道:“就要......嗬!”
火鏡之中景象再變,蒼茫雪地萬里一色,在那天地相接的所在,赫然出現一座飄渺在雲氣內、絲毫看不出人間氣息的煌煌大殿。
“仙......仙靈殿!”
仙靈殿,如果非要用一個詞彙來形容,就只有“神秘”纔可形容。
名義上,仙靈殿其實不屬於人間,它仙人做造所留,是上界溝通人間的橋樑,也是人間通往上界的唯一通道。
據說萬年之前,新紀之戰還沒有發生,滄浪星還沒有分割成靈魔兩片,人間一片祥和太平。那時候的仙靈殿常能接到仙人諭令,據說還曾經有過仙使親自降臨的例子,甚至會召集各地巔峰修士演法講道,藉以造就更多修士飛昇。
總之一句話,那時候的人間是美好的,祥和的,欣欣向榮的,仙凡兩道齊心合力,共創美好家園與未來。
時隔萬年,人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仙靈殿也早早退居天外無人可以主動找到的地方,成百上千年難得出現一次。與之對應的情形是。人間修士對“飛昇”的看法也與萬年之前不同,尤其最近百年,一樁接一樁大事屢屢發生,“遺棄之地”這種叫法早已不再是秘密。對仙靈殿的態度,人們更多的將它看成一種念想,一種極其遙遠的回憶去對待。
比如飛昇,以往人們只道飛昇就是直達仙界,如今明白了,飛昇實際上只是打開蒙在滄浪星上的那層膜,讓大家進入不受界空限制的四大星域,進而纔有機會進一步修煉,繼續朝那個飄渺的目標努力。
談到這個必須提到一點,外域百年鏖戰不休。滄浪修士、尤其靈脩的心情一直很矛盾;一來他們知道了自己的未來方向,而來眼下卻要去自己嚮往的地方的修士進行廝殺......這種感覺,怎麼看都不會讓人舒服。
這種認知持續了很久,直到左宮鳴、還有黃花女姐妹先後加入人間隊伍,六方會談最終成功。事情才漸漸變得明朗起來。按照他們的說法,所謂“降臨人間圈養衆生”,其實只是一部分宗族宗門所爲,這類宗族在四大星域裡多如牛毛,規模實力差別很大;黃花女、左宮鳴都不過是元嬰修士,難以知曉具體。
事實上,這樣的結果才最符合實際情況。假如外域真的面對四大星域那樣的龐然大物......還是不要扯了,那根本就不可能。
關於宗門宗族,左宮鳴等所指不多,但有一點可肯定,類似“圈養”情形在四大星域內很普遍,幾乎每個像樣點的宗族都擁有相應的下界修真星。區別僅在於其如何對待,還有別的東西。
舉個例子,鳳女殿是普里星域裡的一家勢力,擁有許多諸如外域這樣“領地”的星球;比較特殊的是,明明外域不算大也不算太強。卻吸引了包括四大星域的四家宗族,共同享有此處的“開發權”。
不管罪奴還是遺棄,總歸這裡是個特別的地方,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這樣一來,事情終於變得比較清楚,外域如何暫且不管,滄浪修士現在認識到,滄浪原本只是四大星域內某家宗族或者宗門的附屬地,仙靈殿就是這家宗族或者宗門用來維繫統治的下界機構,至於昇仙臺試煉,那是下界修士成爲被該宗門勢力認可的唯一途徑,雖不像以往那樣仙氣逼人,非經此路走不可。
發生這麼多變化,仙靈殿因此褪去一層外袍,但對絕大多數滄浪修士而言,它還如以往那樣神秘而且高高在上。其神秘不僅針對外人,哪怕是來自仙靈殿的人,同樣不清楚其到底如何,該如何從人間找到通向它的路。
比如夜蓮,出入仙靈殿不止一次,但她沒辦法獨自回去;沒有仙靈使者接引,她永遠找不到曾通行過無數次傳送之地,無數自由出入。此外還有,即便是在殿內,夜蓮也僅僅走過很小一塊地方,按照她與十三郎所講,仙靈殿更像是一處化境,一個相對獨立的世界。
既然是化境,哪怕其與人間有接口,其神秘本性依舊難改;就好像秋獵之地那樣,不可能走幾步路就能碰到。
神秘之地最能吸引人類、尤其強者的目光,無數年曆史,曾有數不清的強者試圖自己找到仙靈殿,多數鎩羽。縱有少數人成功,比如玄機子,也都在門前就被打回本形,要麼身亡,要麼再也不敢心生不敬。
直到今天。
人間沒有金烏不能去的地方,何況那裡還有它必須拿到的東西;一路翱翔破空穿梭,金烏足跡通過凌天火鏡大白於天下,爲無數人所銘記。當然,它飛得速度實在快了點,但其中途偶有停頓,似乎刻意提醒人們;此番事後,只要用足夠多心事去總結,去對比並且尋找那些可供參照的地形地貌,就能找到通往仙靈殿的路。
那是後話,與當時當下沒有一毛錢關係,火鏡高懸,人們只看到那隻通體如烈焰的火鳥傲立雲頭,俯身一記斷喝。
“狗奴才,還我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