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浪滾滾,充滿聘滅氣息的火雲推出一堵赤紅色的高牆,高牆背後是一對遮蔽日月彷彿佈滿整個天空的翅膀,與一顆碩大的彎刀。
那是一隻鳥的喙!
漆黑的表層下可見千萬粒紅點,如一支支將要射出的箭,陰冷殘虐且透着讓人心悸的穿透慾望:那是火焰凝聚爲實體,化成擁有形狀與重量的線矢。目光與之接觸,就好像兩排箭雨在空中相遇,迸射出噼啪爆裂的聲音。
十三郎淚如雨下。
腦中陣陣〖針〗刺火灼,身體變成千瘡百孔的篩子,本就虛幻的身影零落飄搖,處在隨時消散的邊緣。
這裡是金烏的世界,圭魂歸來,意味着這個世界臻於完美,可掌控全部規則。
規則下,金烏言出法隨。
“卑鄙的人類,無恥的人類,怯弱狂妄無知陰險的人類,你不得好死!”咆哮聲八方席捲,感受到王者之怒的火海激盪呼嘯與之應和,這場實力最不對等、擁有世界上最糟糕開端的談判,開始了。
“來自遠古的生靈,在您眼裡,我只是個螻蟻般的存在。
在您的意志下,我沒有…絲反抗的力量,更沒有分毫惡意。”面對天與地的實力差,十三郎充分表達出自己對強者的尊敬,;天;下;書;庫,小說 同時也將人類特有的謙遜表現得淋漓盡致。
“螻蟻?你不配!”
兩隻太陽一樣灼熱的眼球噴吐着火焰,金烏俯視着身下這個需要用心去看才能察覺到的小小身影,肆意傾瀉着自己的輕蔑與憤怒。
不知是不是憋得太久,還是因爲別的什麼緣故,金烏按下將他化爲灰燼虛無的念頭,大加嘲諷。
“只有在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人類眼中,螻蟻纔是弱小的象徵,可實際上,螻蟻擁有你們想象不出來的強大力量,更有我等尊靈也要爲之欽佩的品格,是你們這些污穢骯髒卑鄙下流陰險狡詐的人類永遠無法體會的、真正值得尊敬的生靈。”
股股聲浪從那把彎刀一樣的嘴裡吐出來,十三郎如枯葉在風中飄飛,爲之目瞪口呆。
他萬萬也沒有想到,這隻憤怒且擁有強大超越想象力量的大鳥居然……,還有着哲人的思維。
一口氣說出自己所知道的全部用來挖苦嘲諷的詞彙,金烏的怒氣似乎稍作緩解,吼叫般的聲音道。
“告訴我,你這個無恥的竊賊,你是否因爲感覺到愧疚,來送死的嗎!”聽到這般富有西責味道的判詞,十三郎幾乎集口結舌。他心裡忍不住想難道這隻大鳥曾經環遊世界,還曾經在某個騎士學院進過修,以至於說話做事都要站在〖道〗德制高點,非如此便不能表現公正與凜然不成。
“或者是,它被封印了數萬年,太過無聊無趣無幸福,便一直在思考人生哲理?”
片刻遲緩,金烏暴戾本性便隨之發作,揚起十餘丈長的爪子喝道:“怯弱的人類,既然你不敢說話,那就去死……”
“等等!”
十三郎自震驚中清醒,趕緊大喊大叫道:“尊敬的遠古生靈,睿智如您,難道至今還沒有發現,我是您的同類嗎?”他的臉色無比嚴肅,認真說道:“準確的講,我們其實是同族。”“你放屁!你這個卑賤骯髒醜陋陰險狡詐愚蠢的東西,你竟敢欺騙我,你竟敢妄圖欺騙本尊!”
憤怒達到極致,金烏將哲人面孔丟道一邊,破口大罵道:“你身上的氣息是我的,你偷了本尊的一截殘骨,讓我想想呃,是一截肋骨,你居然把它煉化了,你這個卑鄙卑賤的東西,你這個無恥懦弱沒本事的賊…你竟敢煉化本尊的骨,你還敢借此冒充”…,
“等等!聽我把話說完。”
眼看巨爪又落下幾分,十三郎顧不得哀嘆黴運,趕緊阻止它說下去。
自從見到利爪的那一刻,他便察覺到一絲熟悉的感應,很微妙,但卻像血脈相連一樣清晰,思來想去,十三郎認定自己煉化的那截飛棱與金烏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這才能夠大言不慚說出要將利爪煉化的豪言。
他原以爲它是像胖胖和大灰一樣,源頭是鼻種繼承了金烏血統的妖獸,但被四目老人,或者他的老師祖師之類所擒所殺進而煉製的寶物:可誰曾想,它居然就來自於眼前這隻正宗到不能再正宗的金烏?
感慨之餘,以前諸多疑惑也得到解釋,爲何那一小截骨頭需要那麼久才能煉化,爲何他的身體能如此強悍,爲什麼他明明沒有火靈根,卻好像天生與火源親近,甚至還得到燃靈聖火的認可。
難怪它如此憤怒,難怪它把十三郎喚着賊,試想無論那種妖獸仙獸或者神獸,在發現自己的骨頭被人煉化的時候,心情想必都不會好。
“西式就西式,小爺我博古通今,學貫中西,還怕你一隻鳥不成!”弄巧成,十三郎來不及懊悔,心念電轉着說道:“尊敬的遠古聖靈,我沒有力量與您抗衡,只能將事實講出來容您考量,驕傲如您,應該不會連我的話都不敢聽吧。”
利爪停在十三郎頭頂,明明噴吐着熱浪,十三郎的感覺卻像置身萬年冰窖一樣寒冷。可不管怎麼說,金烏總算停下了動作,沒有馬上殺死他。
“你講!講完了好去死!”金烏憤怒咆哮道。
“要殺我還用動爪子,唬誰呢!”
十三郎心裡憤怒的想着,臉上堆出最沉痛的表情說道:“首先我要申明一點,我只有二十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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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烏明一臉的莫名其妙,但沒有干擾他說下去。
十三郎說道:“二豐歲的人偷您的東西,您覺得可能嗎?”金烏楞了一下,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十三郎說道:“這個東西呃,這截珍惜高貴蘊含着無上力量崇高品格的骨頭是我從一名仙人手裡槍來”
“大言不慚,你也配從仙人手裡搶東西。”金烏嗤之以鼻說道。
不知爲何,明知道十三郎的話不可信,它還是感覺一陣舒暢,大約是因爲仙人這個詞彙太過觸動其神經哪怕只是詛咒一番,也是好的。
十三郎振振有辭,說道:“仙人也是人,怎麼就不能搶。再說了,仙人一生下來就道法高超嗎?”
“當然!哪怕是一出生的仙人,也不是你所能比。”
金烏的回答令十三郎震驚,更讓他對大鳥的智商有所瞭解,反問道:“那仙人的弟子呢?難道你就沒有見過弱小的仙人?啊對了,我們這兒不分什麼修爲高低,只要是修道的人都叫仙人。”
金烏越發詫異,說道:“有這種事情嗎?剛剛修道的人也敢叫仙人?”十三郎認真回答道:“當然了,修道的人就叫仙人,遲早會成仙。”“那你也修道,你也是是仙人?”
“我咳咳,我不是,我是煉體士!”十三郎心裡暗暗咒罵趕緊與仙人撇開關係,驕傲地說:“您應該看得出來,我的煉體造詣遠超道法,不怕讓您知道我現在是五靈級別,實力堪比元嬰。”
“弱不禁風。”金烏給出它認爲最客觀的評價。
“那倒也是。”
十三郎好生喪氣,暗想拳頭大就是好,說啥都是理。
“好吧,本尊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也相信你說的話,可你怎麼敢把它煉化道身體裡你怎麼能褻瀆本尊神骨!”“等等!”…,
發覺金烏又有壓不住火氣的趨勢,十三郎趕緊阻止道:“您先告訴我,是願意它與我融合到一起,成爲我最最珍視最最嚴加保護的一部分,還是願意它替仙人效力爲仙人殺敵賣命?啊,我還忘記告訴你,當初我與那名仙人戰鬥,差點被他用這塊神骨殺掉。”
“……”
這樣的選擇交給金烏,讓它着實難以決斷,只好再次沉默。它自然想不到神骨被煉化之後每次戰鬥都要賣力,而不是像在“仙人”手裡那樣偶爾爲之。
關鍵是仙人這個詞太敏感,但凡與之有點關聯都必然是錯遑論用自己的骨頭造武器。
“還有啊,這截神骨之前被買賣了多次經過不知多少仙人的手,你摸一下我捏兩把,沾的汗水都可以用斗量”
“閉嘴!”
金烏勃然大怒,腦海中不覺便閃現出一副副畫面,一雙雙貪婪的眼睛盯着自己,一雙雙粗糙的細小的、柔嫩的污穢的手在神骨上婆娑,還有一張張不停開合的嘴巴,在不停的叫着價格它咆哮着吼道:“不要再提這個,告訴我,你來這裡是爲了什麼,若是回答不能讓本尊滿意,一樣要死!”
十三郎心裡籲出一口長氣,悄悄抹去並不存在的汗水,擡頭正視着金烏比臉盤還要大幾圈的眼睛,神情嚴肅說道:“我來給你一個機會。”“拯救自己的機會。”金烏瞬間石化,臉上的表情非常奇怪,驚訝有之、震撼有之,鄙視有之,輕蔑有之,有期盼有渴望,有悲憤有哀傷,唯獨沒有欣喜。
十三郎彷彿沒有看到這c切,神情誠懇到不能再誠懇,目光純淨到不能更純淨,態度認真到無法形容的認真。
擡手點着自己的胸口,他說道:“我不但能讓你拯救自己,還給你機會拯救她!”
“拯救你的愛侶,讓她復活,讓她〖自〗由!”
沉淪的大鳥需要拯救,被困的紫依需要拯救,這本書需要,老槍也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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