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霞公主嘴裡得悉一切,知道了蕭十三郎的所歷所爲,靈脩與燕尾羣修均都沉默下來,久久不能開口。
該說點什麼呢?誇獎?讚歎?欽佩?還是仰慕?
不同的人因其不同的身份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然而無論哪一種,真的沒有必要了!
霞公主拉着燕山的手臂,一張小臉上還掛着淚花兒,眼巴巴望着爺爺與周圍人的眼,連聲催促道:“大家既然來了,趕緊走吧?”
燕山老祖沒有回答她的話,目光朝大地之上不斷彙集的咔吧軍團上掃過,郎聲道:“老夫燕山,咔吧神心可在?”
聲音如雷隆隆滾過四野,數萬米之內,所有妖獸匍匐於地面,竟是連擡起頭的勇氣都沒有,而對燕山來講,這只是他隨口而發,根本沒有刻意附加什麼威嚴。周圍的靈脩紛紛色變,包括五雷與玄靈子等人在內,均流露出幾分警意;反之燕尾羣修個個高昂着頭,神情傲然。
四方聯盟提議的時候,最有把握成功的就是咔吧族,此時聽到燕山的話,幾名修爲不算高的修士疾速而至,爲首一名中年修士恭敬施禮,說道:“回稟老祖,神師尚在草原部落,稍後才能趕到這裡。”
燕山皺眉問道:“稍後?爲何?”
按照距離算,咔吧族離得最近,且因爲是神師親自組織,理應效率最高;如今靈脩與燕尾都已經趕來,咔吧卻遲遲未至。難免惹出非議。
中年男子回答道:“神師有諭,她老人家要湊齊九十九名背星之人。設遮天大陣,誓將妖獵森林內的獵妖使一網打盡。此外神師吩咐,我等提前趕到的人,可聽從咔吧客卿長老的吩咐,一切唯其令是準。”
“遮天大陣!”不少人燕尾人驚呼出來,靈脩沒聽過這種陣法,均有些茫然。
燕山老祖不在意什麼陣法,問道:“客卿長老?沒聽說咔吧族有過這種職位。他是誰?來了沒有?”
“長老名諱蕭十三郎,在下也是頭一回聽說。”
中年人望着霞公主,神情有些奇怪,說道:“神師她老人家說,長老與神師三名力衛還有霞公主在一起,可如今……”
燕山老祖連連擺手,心裡想鬧來鬧去還是他。都成什麼了這是。他阻止中年人繼續往下講,沒好氣兒地說:“你們的長老跑了,現在打算怎麼辦?”
中年人的表情頓時精彩起來,如同一隻活着的蛤蟆卡在喉嚨裡,驚呼連連道:“跑了?什麼叫跑了?”
“跑了就是跑了,還什麼跑了。”
大先生不知何時上前來。說道:“蕭十三郎是本座弟子,我來問你,咔吧神師還需多久才能趕到?”
中年人猶未從震撼中清醒,但也知道不可能有人在這件事情亂講,忙回答道:“這個……難說的很。一兩天吧,也許三四天?”
“太久了。不能在這裡乾等着。”
大先生斷然揮手,說道:“我們現在就去接應你族長老,咔吧族先到的勇士,可願與我同往?”
“義不容辭!”幾名咔吧修士齊聲大喝,聲勢驚人。
言罷,幾名修士不待吩咐便自行下去,將消息傳遞給陸續趕來的數千名咔吧人,當然,一些必須的整頓組織依然少不了,並非馬上就能動身。
空中,燕山老祖望着忙碌的咔吧軍團,回頭對大先生說道:“此前老夫以爲,大先生乃一心好劍之人,沒想到……”
“老祖別忘了,本座纔是蕭十三郎的正牌師尊!”
大先生半點謙虛的意思都沒有,朝霞公主招招手,說道:“丫頭過來,本座有話問你。”
霞公主微愣,本能的將目光投向爺爺,燕山老祖哈哈一笑,說道:“還不去見過尊長,需之大先生劍道靈脩第一,若得其指點一二,那是你享不盡的福氣。”
“我靠,真不要臉!”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心裡都在大罵,鬼道一張老臉憋得通紅,心想你個老不死的儘管得瑟,等媳婦過門兒,看老夫怎麼修理她。
察覺周圍人的異狀,霞公主似乎意識到什麼,俏臉瞬間紅到耳根,連那雙翹立的雙眉也變得柔順許多;碎步來到大先生身邊,她恭恭敬敬地行晚輩之禮,神情略顯忸怩。
大先生認真地望着她,說道:“剛纔聽你說起,替我那徒兒重新構築了劍陣,可有此事?”
霞公主的臉更紅了,忙再次施禮說道:“晚輩不知輕重,輕先生責罰。”
“這是好事,本座責罰你做什麼。”
大先生笑了笑,說道:“妖獵森林危機重重,燕尾劍修一身修爲都在劍道,你把本命劍給了他,自己用什麼?”
“這個……”霞公主的臉色更紅,一時難以開口。
大先生臉色微沉,說道:“靈脩雖與燕尾敵對,但也不是不講情義之人,本座贈你一劍,以饋此恩……”
“不用!”
霞公主陡然驚叫起來,急切的聲音說道:“臨別的時候,蕭兄已經給過我一把。”
大先生表情似笑非笑,說道:“是嗎?拿來我看。”
霞公主猶豫了一下,回頭看着爺爺,神情惴惴彷彿在尋求依靠。燕山老祖見之忍不住嘆息,心裡想這傻丫頭,怎麼還是不懂事呢。
大先生說道:“本座只是看一看,若是品質不過關,豈非失了靈脩顏面。”
“不會!這把劍挺好的,挺好的……”霞公主越說聲音越低,連忙取出子午劍,想要交給大先生檢驗。
大先生沒有接劍,目光略掃後點點頭。
“原來是這一把。”
擡起頭,大先生朝燕山微笑說道:“老祖以爲。此劍如何?”
燕山老祖連連頷首,肅容迴應道:“好劍。好劍!老夫奉劍一生,此劍品質可列前三,好劍,好劍!”
大先生認真問道:“既然是好劍,那就不用再更換,對吧?”
“不用換,不用換,這把就很好。”燕山認真回答道。
兩人一問一答。周圍不少靈脩聽得莫名其妙,心裡想這把劍不錯倒是不錯,可以劍閣老祖的身份說它可列前三……看來這個劍閣,多半名不副實。
夜蓮不知何時退後到一處角落,臉上神情變幻不定,默默低着頭,雙手卻不停的顫抖。
何謂嫁衣!
……
……
外面的世界精彩紛呈。金山下的那個人還在艱苦勞作,一面與魔修軍團聯絡,一面努力挖掘。
飛蟻又一次歸來,恰好趕上十三郎圍攻三十餘隻火怪,神情悠然自得。
矛盾的表述,但符合事實。
上千妖魂嘶鳴呼嘯。將數十隻“四不像”圍在當中,撲咬肆虐,展開一場不見血的廝殺。十三郎穩坐於戰圈外,與啞姑還有兩大寵獸虎視眈眈,安心享受勝利的果實。
絲絲縷縷的黑氣從他的身體鑽入。絲絲縷縷灰氣被啞姑吸入口中,火怪與妖魂消亡的速度都很快。十三郎始終沒有插手的意思,只管坐享其成。
妖魂來自天母鬼環,也就是鰲丘夾帶的那件禮物;十三郎收到魔晶與這件與魂幡類似的寶物後,着實驚訝了一番,看過天諭長老親手書寫的回信,他明白了事情緣由,不禁有些猶豫。
化神修士的寶物,品質不用懷疑,十三郎所擔心的是,魔修到底有沒有在寶環上施展手段,自己能否承受得起。尤其是當他發現,這隻寶環並非空無一物,而是裝有近千隻實力不凡的妖魂時,疑慮也隨之加深。
與之前那個魂奴不同,這些妖魂不具備靈智,實力最高相當於結丹後,有母環爲禁,掌控不成問題。十三郎知道,以鰲丘的身份,其中多半有些高階鬼物被他取出,留下的,多爲看不上眼的那部分。
至於妖魂本身……除了怨氣格外濃重,倒沒什麼特別之處。
這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鰲丘有沒有在寶環上施展什麼天諭也看不出的手段,成爲十三郎的後患。
比如,烙印?
被一位化神修士惦記,怎麼看都不是明智之舉,十三郎心裡很清楚,一旦過了這個關卡,他絕無可能再以要挾的姿態與魔修相處,鰲丘也斷沒有可能忘記羞辱,就此當他是救命恩人看待。
有心將其退回,轉念一想,十三郎不禁自嘲而笑,暗罵自己真實豬腦子,連廢物利用都不懂。
不是送禮嗎?收下就是,收下這些實力不錯鰲丘卻看不上眼的妖魂,然後送它們上戰場;待妖魂全部死光了,將這隻寶環徹底祭煉,還能有什麼不妥?最最了不起的情況,此戰完結之後,十三郎大可請高人替他看一看,仔細檢查其中有沒有貓膩,也就是了。
於是乎,就有了眼前這幕場景,千餘隻妖魂前仆後繼與火怪搏鬥,無論誰死,都成爲十三郎與啞姑的補品,可說是鞠躬盡,死而後已。
不用不知道,一用嚇一跳,真這麼做了,十三郎很快發現天母鬼環的奇異處,無論妖魂受了多嚴重的傷,只要進入環內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其速度之快幾乎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更神奇的是,因爲妖魂在火窟內受到壓制,實力發揮僅及正常狀況下的一半,而且一旦被火毒所侵,本應難以復原;然而隨着戰鬥的持續,那些反覆受傷又反覆恢復的妖魂,竟出現了某種變化,對周圍變得適應起來。
這種狀況,原因不可能出在妖魂自身,而是這個環造成。發現此點後,十三郎讓啞姑進入其中體會了一番,最終得出一個讓他難以相信的推論:天母鬼環能將妖魂身體代入的氣息自動煉化,變成一種可讓其吸收的氣息回補,反覆進行,就會使妖魂逐步轉變,最終無視周圍的威脅。
之所以說它是推論,乃因爲十三郎還沒有到別的地方試驗過,無法斷定天母鬼環能否像萬金油一樣哪裡都可用。他同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妖魂與啞姑本身怨氣格外濃重,才導致這種看起來不可能發生的結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徹底打消了放棄寶環的念頭,堅決將其收入囊中。
有心將妖魂留下一些,以備日後研究與對比,十三郎仔細地想了想,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殺戮人生,還擔心缺少魂魄!”
“我非善類,就不需冒充什麼善人,慢慢收集便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