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舞城向來亂在地面,亂在暗處,亂在心裡和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天空爲淨土。
某日某時,傳統被打破;天空各色流光穿梭,一道道身影來回往復,無一時停歇。十區九片,到處獸吼聲聲,遍地人心惶惶,氣氛緊張到彷彿凝固。
一隊隊一羣羣,到處都是搜查掃蕩的幫衆人羣,七大宗門就像七頭被徹底激怒的暴熊,外門全體出動,內門着人輔助,徹底清查每個角落,審問每個可疑的人。
雞飛狗跳!
只有這個詞才能形容,七宗大佬爭吵不忘做事,第一時間下令全城排查,務必把原因勘明。一時間,亂舞城數百里範圍內哀鴻遍地,每時每刻都有人頭滾落,每街每巷都有廝殺。
鬼窟、蟲巢、狼穴,這幾處出事,直接動搖了三宗根本。那些達到要求被徵調的除外,三宗,或者說三族的全部底蘊均集中在這三處,竟然被人拔了根?與之相比,蠻族首領被殺看上去讓人震撼,實際損失卻最小,幾可忽略不計。
更重要的是,爲什麼只有四家受損,其餘三家絲毫無礙;是因爲動手的人來不及,還是有別的勾當;又或則......事情本就與他們有關!
這是比天還大的事,是有可能讓七宗走向消亡的序曲,沒有人敢不重視,沒有人能夠按壓得下,也擔待不起。
與此相比,什麼三元閣、妙音門還有那個不該來卻偏偏來了的林如海算什麼;三族眼裡,在沒有把事情弄清前,周圍所有人都可能是自己的敵人,誰都不能信任。
一旦真正調動起來,七宗底蘊得到最真實的體現,亂舞城也徹底陷入大亂。猶如戰場。
首先遭殃的不是百姓,倒黴的主要是那些具有一定實力的宗門與家族。除個別不長腦子的傢伙外,再蠢的人也能想到,一天內做成這幾件事。絕對不是普通百姓所能具有的能力。放在平時,那些借搜查爲名的幫徒或有興趣與機會搶掠,今天不行。
“天黑之前沒結果,老子就要人頭落地。老子死。你們都他嗎別想活!”
一名天狼頭目瘋狂咆哮,瞪着血紅的雙眼將幾名正欲對一名少女施暴的幫徒砍翻,神情有些絕望。他知道輕重,明白今日不同往常。決不能由着這些傢伙亂來。上面已經放下話,現在實力大損,其它宗門有可能趁機落井下石;這個時候若再激發民變。無異於找死。
第一批不務正業的傢伙被砍翻後。再沒有人膽敢不盡心。
七宗是大派,有腦子的人多了,若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到,它們憑什麼在亂舞這種地方屹立不倒。
最開始盤查、且查得最嚴密的地方無疑是案發地;內門長老親自出手後,初步結論很快得出,結果讓所有人更加緊張。
狼羣是自相殘殺而死,數萬雪狼死亡殆盡;可能的原因有二:藥物與鬼物!
角蚩族隨之傳出結果。毒巢裡的毒蟲被吞食大半,據說是一頭體型如山一樣的蛤蟆狀魔獸所爲,但因倖存下來的修士身中劇毒,僅發出一道簡短信息就氣絕身亡,難以明瞭具體。
一隻蛤蟆險些吃光毒巢?聽上去很可笑,更可笑的是,玩毒的宗門被毒物反噬,算不算報應?
可笑的不是它一家,以飼鬼著稱的閃靈族,鬼窟內萬千惡鬼突然間無影無蹤,彷彿投入了輪迴。
這算什麼?笑話?不,這是神話,完全不可想象的神話!
與三族相比,蠻族首領是最最憋屈的一個。作爲狂橫種族的代表,首領雖不是族內武力第一人,但也擁有足以與元嬰修士媲美的強悍戰力。他的死法讓所有人爲之崩潰,兇手在其尋歡時找上門,以力破力打斷其雙臂,再活生生拎下頭顱,在腔子裡插上一杆小旗,上面寫着讓所有蠻族戰士瘋狂的話。
“力蠻不如戰靈,不過爾爾!”
這是挑撥嗎?不,這是打臉,用的不是手,而是臭烘烘的屁股。
用屁股抽臉,一次四家。
原因基本上有了,兇手呢?是個人還是勢力,是敵人還是朋友,是遠在天邊還是......近在眼前?
蕭大人第一個被排除在外,雖然看上去他最有可能做這種沒腦子的事。原因很簡單,他不可能有那個實力,更沒有時間。
事後查明的案發時間,蕭大人正與人巡視周邊體察民情,看到的人足有好幾千,連各幫派出的暗樁都願證其清白,可謂髒水都沒地方潑。此時大家想要的是真兇,而不是藉機生事排除異己,很快將他扔到一邊。
餘下可選的,頭一號自然是妙音門;因爲事情可能與藥物有關,天狼族對此深信不疑,但又不能說服自己。
爲什麼?因爲妙音門今天也有大動作。
在經過連續幾次醫館被封查後,妙音門終於對做出抗爭的舉動;就在七宗瘋狂排查時,妙音門組織近五萬民衆到城主府請願,嚴正抗議蕭大人的惡劣舉動,要求一個公道。
事情很巧,但也不算巧;畢竟人家這樣做很合理,而且是最大限度發揮優勢;這個當口上,她們有什麼理由折騰天狼巢穴?
更重要的是,不管事情是否與妙音門有關,今天以及最近幾天內,民衆因請願浪潮影響,無疑是同情心最最旺盛的時候;這個節骨眼去找妙音門麻煩,先不說天狼沒有實據,它敢嗎?
凡人很弱,也因此註定了容易被蠱惑,千千萬萬民衆一旦爆發,仙人或許不怕,但作爲內門根基的凡宗外門,勢必被連根拔起。
左右沒個出路,七宗內部除叫囂叫罵與解釋外,紛紛想到別的方向,準確說是三個方向:三王!
“難道是他們?”三族大佬內心猜測着,疑慮着,擔憂着。
很沉重。
不淨血舞亂披風,亂舞三王聲名赫赫,然而實際上,根本沒有人見過他們什麼樣,也不知他們身在何方,座下有些什麼人,底蘊究竟如何。
三王是亂舞城最老的三大勢力,或者三個人;他們走的是傳統修真門派路數,不參俗世不涉官家,甚至連亂舞城多了七八家勢力也不管。唯一能夠斷定的是,三王都不是能夠輕易招惹的主兒。
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當初蠻族大舉遷徙進入亂舞城,本爲雄霸一方的大勢力,以強龍姿態橫衝直撞,結果不知怎地觸怒亂披風,一夜之間殺死蠻族近百名頂尖高手;隨後自然是羣狼效仿,六族紛紛出手瓜分,最終將蠻族逼至滅絕邊緣。若非顧念他們可作爲極難駕馭、但又挺好用的刀使喚,蠻族早已不能在亂舞城存在下去。
亂披風如此強橫,不淨血舞與之並列,又能弱到哪裡去?
那一戰,亂披風究竟出動了多少人,實力到底怎樣,誰都說不出究竟;大家只記得一件事,人家根本不願意露面,何苦還要去招惹。
彼時如此,現在呢?難道某王改了主意,還是三王都有參與?打算改變亂舞秩序,回覆到以前那種模樣?
誰都不知道,誰都不能肯定;加上沒有直接證據,七宗內部吵鬧不休,再無一刻安寧。倒黴的四族態度明確,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也要弄清真相;另外三家則比較曖昧,無非是不可輕舉妄動,以免被真兇漁翁得利等等拖延的話。
事實上大家都明白,他們巴不得三族與三王打起來,反正自己沒損失,大不了做幾年烏龜。
吵歸吵,鬧歸鬧,該做的事情不能省;七宗不約而同將警戒程度提至最高,全城展開一輪又一輪搜捕與搜刮,在屢次無果的失望後,亂局終於從上層蔓延到普通百姓,殺戮一日高過一日。
亂舞城,成了名副其實的羣魔亂舞之地,徹底大亂!
正當這個時候,又有兩件大事同時發生,如同兩計驚雷炸響在人們頭頂;所有人真正意識到一個無法迴避的事實:天,恐怕真的要變了。
第一件來自城外,經數月籌備,林大人的剿匪隊伍直襲雙刃峰,與另一支實力絲毫不下於一陣風的雪盜——雙人斬展開激戰,將其全員殲滅!
五千雪盜死傷小半,大部分投降成爲新一批敢死隊;其原因是,雙人斬頭領——那對實力強悍的雙胞兄弟一開戰就被人陣中斬首,瞬間亂做一團。據傳聞稱,不知哪裡冒出一名獨眼巨漢,五千米之外開弓發箭,兩箭兩人,半點都沒有浪費。
哲射?哲射算個屁!獨眼大漢的射術,足以讓盛產哲射的欽客族羞愧到死;至於那張能夠五千米外發射的強弓......那是法寶好不好!
消息震撼人心,沒等人們從中驚醒,城內又傳一件大事。
林如海親宣城主令,亂舞城東西兩大營二十萬大軍即日解散,五狼山同時展開招募,籌建新軍!
“你很厲害,真的很厲害。”
城主府,一名藍衣少女神情淡漠,嘴裡說着與其表情完全不相符的話,就好像叮噹鑽進冷玉的身體裡一樣,令十三郎難以適應。
聲音裡帶着笑,眼眸好像蒙着一層冰簾,少女說道:“但把我們害苦了,婆婆讓我告訴你,得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