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矇住了明媚的陽光,綁上晴朗的眼睛。
昨天,鳳晴朗只用了一頓飯的時間,便徹底征服了那羣挑剔的招聘官,光榮成爲皇室畫師中的一員。
今天,他和其餘三個王國內素有名望的畫師坐到一塊,綁上黑布,請上了這輛馬車。
“諸位大師,皇室這次委託你們畫像,事關重大!出於皇廷一向的安全傳統,我們不得不蒙上你們的眼睛,如有得罪之處,還請諸位大師多多包涵……”這是一把沙啞富有磁性的女聲,在漆黑中響起,抑揚頓挫間,剛好錯開馬車前進時滾軸間歇性的嚕嚕聲。
鳳晴朗相信,這個女人平時一定經常在馬車上說話,發音很有技巧,一般的雜音都不能掩蓋她清晰的吐字。
四周響起了其餘三位畫師的客套,晴朗沒說話,只是溫和的笑着,他相信這個笑容也能表達同樣的意思。
對於晴朗而言,可以接近女皇或者皇室寶庫,就足夠了。
接下來,沙啞女聲開始講述蘭陵本任皇室的基本規矩,根據晴朗的經驗,本大區的皇室規矩,好像都大同小異,聽着聽着,他不禁有點走神了。
他並不喜歡長時間的徹底黑暗,這會勾起他過去某一段不愉快的記憶。
鳳晴朗嘗試分神去注意一下四周,從呼吸聲去判斷,請來的畫師連自己在內一共有四位,對面那人呼吸略微急促,應該是有點緊張,左邊這人呼吸綿長淡定,應該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右邊那人呼吸時短時長,嗯,還傳出了輕微的鼾聲……
鳳晴朗不禁笑了,他喜歡有趣的人,管這人是真睡還是裝睡呢?
他換了個舒服的坐姿,聆聽着沙啞女聲的喋喋不休,還有馬車前進的聲音,嗯,應該是進入內皇城繞了一圈,又往城外駕去了,呵,真是小心翼翼……
這樣的謹慎,反倒讓鳳晴朗振奮,這意味着,他剛上任的第一個任務,說不定就有幸對女皇本人畫像。
過去幾天的奔波勞碌,再聽着周圍催眠的聲音,很快,他也睡着了。
鬆開黑布,已是一片園林,氣派森然,很美麗,但也僅僅很美麗,鳳晴朗並不欣賞這樣的修飾美。
四位同行互相打量,多少有點同行相忌的意思,晴朗儘量讓自己笑得更溫和一些,或許,他從來沒當自己是一個真正畫家的原因。
前面說話那位女官,用她沙啞的聲音介紹道:“這是我們蘭陵皇室的一處別院,別去猜這到底在哪,那樣對你們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她引領四人前行,一路只有普通的皇室侍從,看似沒有任何的防禦武力,但鳳晴朗卻能感覺到,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一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武力正警惕的注視着他們。
在一座奢華的大殿中,他們終於看到了蘭陵王國的當代女皇。
女皇很美麗,那種美是成熟風韻,是經過歲月卻仍無凋零的玫瑰。
女皇向幾位畫家問好,笑得很媚,很有蠱惑力,她沒有故意這樣的笑,而是她習慣了這麼去笑。
她慵懶的斜躺在榻上:“看到我身後那面牆了嗎?畫得最好的那一張,將會以魔紋點綴,放大數倍後,放在那裡。”
四位畫家都露出了無比嚮往的神色,晴朗也努力的表現出一臉嚮往,看着那面足有十丈高的背牆,對於他而言,女皇榻上那個隨身攜帶的精緻小盒子,貌似對他更有吸引力一些。
女官已站到榻後左邊的陰影處,得到女皇的暗示,她揮了揮手,整個大殿的侍從們,便整齊行禮,退了出去。
女皇盈盈站起,以最曼妙的姿態脫下了衣裳,任何事情做到極致,便能成爲技術,此刻的女皇,便將脫衣服這一過程,化作了藝術。
鳳晴朗感覺到身邊那個男畫家的呼吸更急促了,而自己的喉嚨也是一陣乾澀,成熟女人的絕美風情,在寂靜的大殿上悄然綻放。
他感覺有點不妙,看到女皇的裸體,是不是他們畫完之後,也會變成屍體呢?鳳晴朗忽然有點明白,爲什麼蘭陵皇室會緊急招募頂級畫師,承諾高薪,卻又不需要嚴格的審查了,原來他們想招募的,本來就是隻畫一張畫的死人。
每個女人都希望將自己最美麗的一刻留住,女皇或許已經不再是最美麗的時刻了,但她現在依然是最誘人動人的時刻。
一顰一笑所以誘人,應該添加了靈魂的力量,換而言之,她應該修煉過某種秘技。
女皇重新慵懶的躺回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
女官提醒目瞪口呆的畫家們:“可以開始了。”
晴朗開始打量模型,打量到某處幽暗的深處時,晴朗不禁想起了過去某個發生在漆黑的片段,然後臉不禁也微微紅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
這時的鳳晴朗,已經除下了眼鏡,恢復了本來的面目,只是套上了一個藍色的捲髮假髮,稍稍僞裝了一下自己。
女皇對這位特別清秀英俊的年輕畫家,分外感興趣,尤其鳳晴朗臉紅時,更是看在眼裡,調笑道:“你臉紅了,想到了什麼呢?”問話完畢後便咯咯輕笑了起來。
鳳晴朗能聽到身邊那位男畫家的畫筆在畫板上輕輕顫抖着,想必已經畫不出原來的妙筆了吧?
上等的畫布,還有所有尺寸的畫筆、顏料,都已經在他們面前擺放好,四位畫家作畫是狀態各異,有人站得筆直,工工整整的一筆一劃,有人不滿意勾勒草圖的鉛筆,正重新削一支,有人將臉向畫布湊得無比近,好像恨不得將臉和畫布融爲一體,將自己的精神氣也融合進去,才能畫出最好的傑作。
鳳晴朗是調整了畫架的高度,斜靠在椅子上,一手託着腮,一手漫不經心的描繪着草圖,其慵懶的程度絲毫不遜色於不遠處的女皇。
女皇對於自己前面的問題,也不期望得到什麼答案,但鳳晴朗如今的姿態,引來了她更大的興趣,她輕笑道:“可惜你們不是魔紋師,聽說頂尖的魔紋師,可以讓自己的畫像完全立體化,那我最美麗的剎那,只要以後一直有能量石維持,便恆古長存了。未來的人們隨時都可見到最美麗的我……”言語中,不盡憧憬之意。
鳳晴朗不禁想起了南氏家族總部大廳的立體畫像,南翎的妻子,南星魂的母親,那是他見過最爲驚豔的立體畫像。
女皇自言自語道:“如果你們有誰可以辦到……”
她拍了拍從不離身那個小盒子:“我就將它送給你!”
鳳晴朗不禁也深深的看了一眼,察覺女皇正對自己美目深注,其中不乏微微的撩撥之意,而身邊那個男畫家也像是察覺到什麼,側頭看了鳳晴朗一眼,其中滿含內斂的嫉恨,像是暗怪鳳晴朗搶去了所有的風頭。
鳳晴朗眼睛落在那精美的盒子上,滿是詢問之意,沒有了那副大號眼鏡,如今的眼睛很能清晰明瞭的表達很多意思,女皇立即微笑道:“它如果出現在任何一個拍賣會上,會令所有人爲之瘋狂!”
也無需鳳晴朗再暗示,“叮”一聲清脆的響聲,盒子打開了,眼看女皇就要將盒子中的東西取出,站最邊上那個老畫家卻肅容躬身道:“陛下,作畫期間,請勿妄動!”
女皇只好停止了那個動作,無奈的聳聳肩,說不盡的嬌媚之意。
鳳晴朗卻很想跑過去抽那老頭,看你多嘴,看你裝,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