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咫尺天涯
“我是誰,你無須知道。”羽千夜冷冷的聲音還在繼續:“不過安子非,你是不是該回去早做準備了?這次南疆之行,你們的傀儡皇上難能可貴的勝出了。”
他的聲音涼涼的,帶着微諷,屋外的安公子安子非卻不知爲何,一徑沉默不語。
屋內的範晴和張安蘭臉‘色’各異,心思也炯異,‘交’換的眼神更爲複雜難懂。
萌紫玥卻無視她們之間的詭異,淡淡地垂下眼瞼,瞧了瞧自個腫的像豬蹄,包的像糉子的右手,抿了抿沒有血‘色’,呈灰白‘色’的‘脣’瓣,然後擡頭,輕聲道:“梳洗這活兒看來是難到我了,勞煩你們了。”
範晴秀麗的臉上全是尷尬,紅‘脣’翕了翕,訕訕地道:“小月,師兄的身份……你不怪我隱瞞了你吧?”
張安蘭漂亮的臉蛋上有着惶然,小鹿一樣的眼神忽爾看看萌紫玥,忽爾看看範晴,緊張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纔好。她打小到這麼大,連七品芝麻官都不知長什麼樣兒,沒料到一身貴氣‘逼’人的安公子竟是諭王的世子?可南水目前又被孟大將軍佔據着……這情況,怎是一個複雜了得?
萌紫玥濃長的睫‘毛’垂下來,似乎未留意到她們無措的表情,微微一笑,“怎會?哪個人還能沒有一兩個秘密,有什麼好介意的。”
範晴咬了咬‘脣’,囁嚅道:“你也莫怪師兄,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萌紫玥不甚在意的瞪了她一眼,嫌她太囉嗦:“哎,我說你們兩個磨嘰什麼呢?我這殘廢人還等着你們兩個呢!難道就讓我這麼儀態不整的見人嗎?”
範晴赧然一笑,轉身去取妝奩匣。
張安蘭怔忡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忙不迭的出去端熱水。打開房‘門’,乍然就看到羽千夜和安子非雙雙長身‘玉’立在房‘門’不遠處,見她出來,那兩人都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瞧。她心裡頓時一慌,卟嗵卟嗵直跳,明亮的眼睛忽閃了幾下,更加手足無措了,卻還知道替萌紫玥將房‘門’掩上。
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連大氣都不敢出,就那麼低着頭,木木訥訥站在房‘門’口,憋了半晌,最後弱弱地叫了一聲:“安……不,諭王世子,阿九公子……”
安子非率先出聲,慵懶的語調中夾雜着濃濃的關切:“小月她怎麼樣?手還疼的厲害嗎?還發着高熱嗎?”
他一身繡金錦衣,手持摺扇,劍眉烏目,睫‘毛’不長卻又厚又密,顫動時顯得眼神尤其醉人。他的肌膚帶着微微的蜜‘色’,閃動着健康的光澤,卻一點兒也不黑,依舊比尋常男子白,可稱君子如‘玉’。
張安蘭屏息,純屬下意識的回答,結結巴巴的,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她……她,她醒了,疼……疼肯定是疼的,不過她沒哭……”
“……”安子非以扇扶額,小月會哭?他想像不出來那是個什麼場景。
羽千夜心不在焉地睨了張安蘭一眼,冷漠地道:“她能起身了嗎?高熱退了沒有?”
張安蘭飛快地擡頭,偷偷覷了他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這個阿九是袁越和武野的主子,她早就知道。但是,他以前固然不和藹和親,可從未像現在這麼冷冰冰的模樣。尤其他的眼神,僅一眼就讓她‘腿’肚子發軟打顫,不知所措。她沒出息地顫着聲音道:“……郎中說慢慢會退,我去給她端水……”
話還沒說完,她乾脆落荒而逃。
安子非在她身後自言自語地抱怨:“什麼破郎中,保不齊是個‘蒙’古大夫,一連高燒了好幾天,‘藥’吃了那麼多,卻還是不見效果,只活活折騰人。”
“哧!”羽千夜丹‘脣’微勾,嘴邊綻開一抹輕蔑地冷笑:“你倒是‘挺’關心她的。”
安子非陡然擡頭,似不認識地打量着他,烏黑的瞳仁中顯出幾分難以置信:“阿九?你還是阿九嗎?她這次遭這麼大的罪,一隻手都差點廢了,還不是因爲你!你居然說的這麼輕飄飄的?”
聞言,羽千夜美目半眯,神情傲然地睥睨着他,不言不語。陽‘春’三月,風輕雲淡,他長髮如墨,年輕的容顏如‘玉’,一襲白衣勝雪,舉手投足盡顯雍容優雅,氣勢卻尊貴‘逼’人。
安子非不畏不懼地與對他對視,眼睛裡的光芒越來越凌厲寒銳,同樣的傲然浮現:“怎麼?我說錯了嗎?她爲你傷成這樣,你醒後卻幾天幾夜不見人影,對她不聞不問,一回來便是這副不近人情的模樣?試問,這就是你所謂對她的好?”
凌國地處南方,三月初就有些許柳絮開始飄落了。羽千夜微擡手,如‘玉’雕一般瑩潤的手指挾起一朵被風送過來的柳絮。
他指尖透着‘誘’人的粉紅‘色’,手指根根纖長,骨‘肉’亭勻,柳絮可憐兮兮地在他指尖東搖西晃,不知是瑟瑟發抖,還是想展現自己的風情萬種。
相比安子非銳利的言辭,他顯得輕描淡寫許多:“想爲她打抱不平嗎?可你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勸你還是莫要怡笑大方的好。”言罷,他緩緩鬆開手指,那朵柳絮隨風悠悠揚揚遠去,是宿命亦是身不由己。
旋即,他淡淡地瞥了臉‘色’微冷的安子非一眼,負起雙手,翩然轉身離去。
安子非並未被‘激’怒,對着他風姿搖曳的背影,不疾不徐地道:“以朋友的立場,不說我和她有緣結識在棲鳳村,即便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也會和我一樣。”
羽千夜頭也不回,冷冷地道:“她罵你是豬,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過幾天,等你知道她是誰時,你再來關心她也不遲。”
“他孃的,就會說這句話,也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小爺不管她是誰,她就是小月!”安子非憤而罵娘,然後聲‘色’俱厲地道:“天璇,速讓七星來見小爺。”
……
萌紫玥正在喝粥。粥是張家大嫂熬的,用的是新谷打的米,稠稠的,糯糯的,用木勺送進嘴裡,幾乎不用咀嚼就能嚥下,極適合她這樣虛弱無力的病號吃。
實際上,她半點胃口也沒有——大凡高燒的人嘴裡都是苦的,偶爾還會想嘔吐,即便山珍海味也吞不下。何況她的右手腫疼未消,整隻手似打鼓般疼的一跳一跳的,帶着她額頭也一‘抽’一‘抽’的痛,那種痛楚,讓她醒着的每一秒都甚是難熬。
在範晴和張安蘭的幫助下,她終於能起身下‘牀’了,一頭青絲半挽,用珍珠釵固定下來,餘下長髮傾泄在背後。由於她的氣‘色’過於蒼白,範晴便替她選了一套桃紅的衣裙,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竟令她楚楚動人的病態美中顯出幾分妖嬈的嫵媚,讓人看的挪不開眼。
她坐在四方桌邊,用左手握着木勺柄,笨拙地舀着粥,慢慢擡到‘脣’邊,隨後蹙着眉頭,忍着疼痛和難受送到嘴裡。粥又香又滑,她卻辯不出滋味,像吃木頭一樣寡淡無味。
“小月,還是我來餵你吧?等你右手好了,就能自己吃了。”張安蘭擔憂地看着她。
萌紫玥不以爲意的笑笑,重複着不協調地舀粥動作:“不用,聽說人要多用用左手,這樣纔會聰明,你沒看那些左撇子,都賊聰明的。我決定,往後我也使喚左手好了,爭取當個頂頂聰明的左撇子。”
範晴正在收拾替她換下的‘藥’巾,聞言忍不住嬌嗔了她一眼,啐道:“病瘋魔了是不是?哪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謬論?”
噗哧!張安蘭卻被她詼諧的話語逗笑了,但轉瞬她又紅了眼眶,帶着濃濃的鼻音道:“小月,你也會離開我們這裡嗎?安世子馬上就要離開了,阿九公子也要離開了,袁越他們……”
萌紫玥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低頭撥‘弄’着碗裡的粥,沉默了許久,方語調柔和地道:“天要落雨,娘要嫁人,天意不可違,吾能奈何。再說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誰能守誰一輩子呢,大家都好聚好散吧。”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張安蘭一臉泫然‘欲’泣,就連範晴也停下手裡的動作,神情有些難過:“小月……”
“對了。”萌紫玥突然想起一事,對着張安蘭道:“安蘭,你覺得袁越怎麼樣?我看他‘挺’喜歡你的啊。”
此言一出驚四座,張安蘭登時心慌意‘亂’,臊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範晴則伸指颳着自己的臉,做出羞羞羞的樣子,羞張安蘭。
要說男‘女’有情,但凡有點眼‘色’的人都看得出來,袁越對張安蘭的情意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不掩飾,自然瞞不過大家雪亮的眼睛。但是張安蘭心裡有心結存在,處處避着袁越,這次若不是萌紫玥受傷,她興許還不會過來。
孤兒寡母的家庭,攢點好名聲不容易,張安蘭本來就極怕村裡的流言蜚語,惟恐因爲袁越的舉動讓家裡僅有的一點名聲毀於一旦。
偏萌紫玥就這麼大剌剌的說出來,臉皮臊紅是必然的,心裡又覺得很委屈,遂吸着鼻子道:“小月,這話以後就莫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一生早毀了,往後守着我娘,就這麼過罷。歹也是一生,好也是一生,這是我的命……”
張安蘭在大衆廣庭之下被土匪剝光過衣服,這事兒被傳的四里八鄉人盡皆知,說什麼難聽話兒的都有。即便範晴一個後來的,也聽說了不少版本。此事若是發生在她的身上,她是必死無疑,因此範晴只有當作沒聽到,假裝去忙別的事情。
萌紫玥默默地垂下頭,食不知味地攪拌着碗裡的粥,略帶謙意地道:“安蘭,是我太貿貿然了,沒能顧慮到你的感受。我只是覺得,你家橫豎是要招贅的,袁越正好對你有情,他又是個孤兒,給你做個上‘門’‘女’婿,也算是皆大歡喜歡吧。”
屋子裡有片刻的沉靜,忽然,張安蘭捂着嘴,伏在桌子上啜泣起來,低低又壓抑的哭起攪得人的心都疼了。
她哭得傷心‘欲’絕,令人頓生惻隱,間或‘抽’‘抽’噎噎地道:“那件不光彩的事,雖說過去許久了,可一直壓得我在人前擡不起頭來,都說我沒羞沒臊的……如今他是不計較……往後日子長着呢,誰知道他會不會變?……他閒言閒語聽多了,感到後悔,少不得拿這事說嘴……”
萌紫玥放下木勺,眸‘色’微凝,望着虛空處輕輕一笑,笑彎了好看的眉眼,卻笑得異常寂寥悲傷:“由來共結褵,幾人同匪石,故歲雕樑燕,雙去今來只。”
範晴在一旁躇躊不定,她覺得張安蘭哭的肝腸寸斷,固然令人同情,可萌紫玥分明在笑,卻彷彿更爲悲慘,就像她心裡在流淚一樣,令她有一種不知該勸誰的感覺。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武野有些遲疑的聲音:“姑娘,爺要見你。”
……
羽千夜着一襲不染纖塵的白衣,人若謫仙,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施施然的踱進屋內。
屋內閒雜人等皆已離開,只餘一身桃紅衣裙的萌紫玥在喝粥。方纔的粥冷了,張大嫂又幫她換了一碗熱的來,並端了一土甕鮮美的豬蹄湯給她,美其名曰:以形補形。
她把受傷的右手藏在桌下,依舊用左手笨拙地舀粥。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擡到嘴邊吹一吹,感覺不燙了,然後才優雅地送進嘴裡。
她吃的很慢很慢,可能是嗓子疼,每吞一下她就皺一下眉頭,給人一種假像,彷彿她吃的是毒‘藥’……
她看起來很虛弱,纖細的身軀因無力‘挺’直,便半倚在桌面上,臉‘色’蒼白如雪,完全沒有高熱病人那種不正常的‘潮’紅。但正因爲這樣,顯得她那雙宛如黑水晶一樣,能折‘射’出光芒的眸子更加黝黑有神,睫‘毛’更是如小扇子,忽閃眨動間,弧形美好的令人心動。
羽千夜面無表情地默默看着,從她‘精’致的眉眼,一路滑到正微微啓開喝粥的‘脣’瓣。
由於在喝熱粥,她原本無血‘色’的‘脣’瓣紅潤動人,他不由多看了兩眼,喉頭微咽,悄悄吞了吞口水。然後目光再繼續往下,往下,直到停在她傲人高聳的‘胸’‘乳’上,就再也沒有移開。
萌紫玥見他進來後,不聲不響,就那麼冷冷地看着自己,便擱下勺子,將疲軟的身軀儘可能的‘挺’直,不解地輕喚:“千夜?”
羽千夜不着痕跡地收回癡‘迷’的目光,那雙美目便只餘冰冷。他曲指輕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不鹹不淡地道:“手還疼嗎?”
萌紫玥垂下眸子,望着桌面,嘴邊浮現一抹淺笑,“還好。”
一個問,一個答,然後便沒了聲息,屋中一片靜諡。
隔了片刻,萌紫玥重新開始喝粥。
羽千夜信步走到她對面坐下,輕撫着自己的衣袖,漫不經心地道:“倘若你的燒退了,那便啓程去南疆吧。”
萌紫玥‘脣’角最後一抹笑意消失:“甚麼意思?”
羽千夜淡漠的斜睨着她,語氣悠閒無比:“你的未婚夫沒告訴你嗎?天水族有一個世代累積的寶藏,裡面絕世財寶無數,金銀以山來計,說富可敵國那都是謙虛了。我們陛下呢,一直想得到這些寶藏,‘蒙’陛下信任,將此重任託付於我。而你呢,卻是開啓這座寶藏至關緊要的人物,所以呢……”
一切的謎團豁然開朗,難怪宗瀚死賴在棲鳳村不走;難怪老有黑衣‘蒙’麪人要抓她;難怪易流光舉止詭異……萌紫玥臉上‘波’瀾不驚,心底卻在快速消化羽千夜所說的信息。
羽千夜‘脣’角微勾,嘴邊有抹邪笑綻放,隔着桌面湊近她:“所以,我會陪着你去南疆,直到取回那批寶藏爲止。”
萌紫玥‘挺’直脊背,一動不動地望着他。
他如‘玉’的俊臉近在咫尺,眼角微挑,睫‘毛’長長,‘脣’若塗丹,身上淡淡的香氣和口鼻間溫熱的氣息都是那麼熟悉,兩人僅僅隔着一個桌面,卻猶如隔着山和海的距離。所謂的咫尺天涯,大抵如是吧!她眨了眨酸澀地眼睛,將涌上的淚意眨了下去,垂頭默默喝粥。
她知道,對面這個人,已經徹徹底底不是自己的千夜了……
羽千夜含笑問道:“玥,你會配合我吧?”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那麼令人驚‘豔’,眉宇間彷彿斂聚着天地光華,言行舉止卻多了一股邪魅。
萌紫玥擡眸望着他,神‘色’已恢復如常,語氣平和:“若我說不呢?千夜,你會怎麼辦?”
羽千夜立刻吃吃低笑起來,笑得幾乎彎了腰:“玥,如果你不去,那阿呆怎麼辦呢?貓神要怎麼辦呢?整個棲鳳村要怎麼辦呢?玥,莫輕率地做出任何決定,那會令你遺憾終身的哦!”
萌紫玥收回眼神,‘脣’邊溢出一絲淺笑,緩緩送了一口粥進嘴裡,姿態優雅,慢條斯理,好似羽千夜說的那一切都與她無關。
羽千夜單手支頤,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彷彿她是一幅令他賞心悅目的畫卷。
嘴裡的白粥越來越苦澀,萌紫玥乾脆擱下勺子,轉而伸手去揭土甕蓋子。
她的動作僵硬無比,去甕裡舀湯的動作怎麼看怎麼怪異。羽千夜默默看了半晌,突然劈手奪過她手中的湯勺。
萌紫玥一臉淡定地看着他,不知他此舉意圖爲何。卻見他端起桌上的瓷碗,從甕裡舀了滿滿一碗豬蹄湯,隨後擱在她面前。
豬蹄湯熱氣騰騰,香氣撲鼻,萌紫玥一言不發,伸手抓起勺子,打算以形補形。然而,她才喝了兩口湯,手中的木勺就又被奪走了。
尼瑪!這是要鬧哪樣,欺負老子一隻手嗎?她大光其火,憤怒地擡頭,剛要發飈,羽千夜已熟練地將一勺湯遞到她嘴邊:“張嘴。”
如果是以前的羽千夜這樣做,萌紫玥一點也不驚訝,可目前這廝,誰知道安的什麼心啊?她神‘色’冷清推開嘴邊的勺子:“不喝了,我累了,你可以出去了。”說罷,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撐起身子,起身往內室的‘牀’榻行去。
剛坐到‘牀’上,還未掀開薄被,羽千夜又‘陰’魂不散地跟進來了。他一手端湯,一手拿勺,神‘色’坦‘蕩’地追過來喂她。
萌紫玥處驚不變,就連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坐在‘牀’邊不做聲。羽千夜將湯喂到她‘脣’邊,她態度強硬,拒絕張嘴。
羽千夜執着地舉着勺子,她也執拗地不張嘴。
兩人無聲地對恃了一會兒,羽千夜突然將湯碗放在‘牀’頭櫃上,然後一把打橫抱起她。萌紫玥的手本就疼的厲害,再加上渾身上下都難受極了,此時只覺得頭暈目眩,忍不住伸手去捶他,卻聽他冷冷喝道:“當心手。”
萌紫玥反應很快,立即用左手狠狠捶了他幾拳,但這樣一來‘弄’得自己更加難受了,便咬牙道:“放我下來!”
羽千夜抱着她坐到‘牀’上,讓她軟軟地靠在自己懷裡,冷哼一聲:“放你下來可以,喝完三碗湯。”
萌紫玥閉了閉眼睛,覺得五臟六腑都是火苗,氣的腦殼疼,遂毫不客氣地道:“怎麼?打一巴掌,再給個棗吃!是怕我不去南疆嗎?”
羽千夜絲毫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氣定神閒地道:“你又不是阿呆,打一巴掌‘揉’三‘揉’對你能管用嗎?我不過是希望你的手早日復原,省得在路途中太過難受。”
萌紫玥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冷笑道:“你一心接近我,‘花’了這麼多心思,可謂煞費苦心,說到底,不過是爲了天水族的寶藏而已。可笑我還真以爲自已撞了大運,遇到一個有情郎!你頂着癡情種子的名頭,陪着我演了這麼久的戲,累是不累?”
羽千夜滿臉黯然,深遂的眸子晦澀不明,沉默以對。
萌紫玥一臉冷若冰霜,繼續數落道:“現在你已經原形畢‘露’,還要演戲作什麼?你就是再會腥腥作態,我也不會相信你了!去南疆就去南疆,好歹是我的故鄉,何況還有個現成的未婚夫,到了南疆我就和他完婚,在那裡生兒育‘女’何嘗不好?”
她畢竟‘精’神不濟,多說幾句都感覺疲累不堪,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便不再言語了。
羽千夜一直垂頭看着她,由始至終沒有說話,見她疲倦的閉上眼睛養神,便不溫不火地道:“你這樣說,虧不虧心?虛情假意和真心實意,你難道分辯不出?你有任何不滿都可,唯獨嫁人一事,你還是早日熄了這份心思爲好。”
萌紫玥冷着臉,佯裝睡着了,對他的話置之不理。她心知肚名,自己那一番話純屬借題發揮,羽千夜變的這樣冷酷無情,行爲處事與以前截然相反,她心裡矛盾不已,累積的怨懟情緒傾泄而出,便雜七雜八,或真或假的胡‘亂’指責了他一通,算是替自己出口氣。
然而羽千夜卻不是那麼好打發的,見萌紫玥闔着眼睛不吱聲,他乾脆伸手貼上她的額頭,嘴裡不依不饒地道:“先莫睡,喝完三碗湯再睡不遲。”
萌紫玥心道,一碗湯尚且勉強能喝下,三碗湯,你當我是豬麼?她依舊閉着眼,不予理睬。
羽千夜見她似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喝,便威脅道:“看你這樣子,是想我用灌的?”
萌紫玥悻悻地睜開眼睛,不耐煩地道:“你有完沒完?”
“沒完。”羽千夜睨着她,理直氣壯:“都說你是爲了救我才傷成這樣,未免被人罵忘恩負義,我少不得要報答你,就先從‘侍’候你喝‘藥’喂湯的小事做起吧。”
萌紫玥聞言,雙眼頓時變得黯淡無光,心情跌到谷底。先前她尚對他抱着希望,妄圖用‘激’烈的言辭來罵醒他,可這會他的話不啻於是當頭‘棒’喝——他連自己怎麼傷的都是從別人嘴裡知道的,喂她喝湯不過是不想被人罵,哪裡見一分真心?
……
一大清早,太陽還未升起,萌紫玥一就搬了張竹椅在院子裡靜靜地坐着。
安子非帶着安夏來向她告別。
兩兄妹一個俊美貴氣,風度翩翩;一個雅緻脫俗,美貌絕倫。前者彷彿散卻漫天烏雲,神采奕奕,意氣風華,後者愁眉苦臉,哀聲嘆氣。明明是親兄妹,同樣是回到孃老子身邊去,卻有着截然不同的反應。
待安子非一張嘴,萌紫玥頓時明白了,哦,敢情這位也和羽千夜一樣,要去南疆奪寶,難怪這麼興高采烈。
但安子非卻並非爲奪寶的事高興,他如是說:“小月,我們還真有緣份,這次皇上派我去南疆,我還以爲要和你分開了,沒料到會和你一道走,真是太好了!”
萌紫玥也從羽千夜的口中得知,關於南疆之行,凌國的代表人物是安子非,而易國,自然非易嬌嬌莫屬。這幾個人,都非善男信‘女’,且全是些難纏的角‘色’,真去了南疆,免不了一番龍爭虎鬥。再加上外界尚有一些覬覦寶藏的江湖人士,情況還真不好說。
聽安子非說的輕巧,她不客氣的潑他涼水:“莫高興的太早,去南疆,你以爲是去遊山玩水啊?古人云: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屆時不知有多少厲害的角‘色’摻雜其中,能不能活着還兩說。”
安子非揚眉淺笑,烏黑的雙眸熠熠生輝,聲音不再慵懶,帶着凌雲的豪氣,自信‘逼’人:“怕什麼,左右咱們兩個在一起,既可以相互照料,又可以並肩作戰,真遇到那不長眼的,咱們遇神弒神,遇佛弒佛,殺他個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