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總裁辦出來,周鬱被凌晨牽着手,亦步亦趨的跟着,因爲之前那句戲謔,她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消下去,這會兒垂着挽笑的樣子,更像是跟在丈夫身後的小媳婦,溫莞淑惠。
尹嘯非常不想去打破這種和諧,可特麼公司裡這幫見風使舵的高層,個個都特麼鬼精鬼精的,從散會到這會兒,上下也不過四十來分鐘,這幫傢伙竟然各顯神通的弄來一波又一波的禮物,美其名曰,給太太慶生。
尼瑪,以前怎麼沒見他們這麼積極?
尹嘯垂着首,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從辦公室推門而出,叫住了已經站在電梯口的夫妻二人,“總裁,太太,高層們給太太送了生日禮物過來。”
“速度,到挺快的。”如意料之中一般,凌晨並未覺得大驚小怪,回身看了一眼周鬱,想了想,“回頭讓尹嘯送家裡。”
也就是說,這會兒不必過目了。
周鬱眨了眨眼睛,原本以爲尹嘯提到的禮物會是凌晨說的第二份禮物,可是這會兒看他的態度,顯然不是。
她並不在意收不收別的東西,其實,過生日,能有個人陪她慶祝,能幫她記着,就已經很讓她感動了。
她輕笑着點了下頭,“好。”
“總裁,太太,慢走。”
尹嘯得了指令,又見電梯升了上來,單手背在身後,站在原地,與兩人道別。
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周鬱被凌晨牽着一路朝着停車的位置走去。
路過那輛金黃色的馬沙拉蒂時,周鬱以爲凌晨會鬆開她的手,可直到走了過去,她的手,依然還被凌晨握在手心裡。
“不開車嗎?”
不開車來地下停車場幹嗎?
周鬱其實是想這麼問。
“今天有點頭疼,一會兒你來開。”
凌晨在周鬱話落的時候,就按響了手中的鑰匙鎖,嘀嗒的聲音劃破了停車場的平靜,兩人的前方,一輛白色的高檔轎車,正一閃一閃的亮着。
“是不是沒休息好?”周鬱一邊從凌晨手裡接過車鑰匙,一邊擔心的看着他,“飛了十幾個小時,又是中轉,又是開會的,鋼築的身體也受不了啊。”
“擔心我,嗯?”凌晨側眸看着身邊絮叨的女人,她眸中的視線緊緊的纏繞在他身上,無任何外物的侵擾,有一種她的世界,只有他的感覺。
心臟忽爾一緊,他擡手托住了她的下頜,拇指略微用力的摩挲着她的脣角,眸中光芒魅惑,聲音低淺,字字緩慢,“怎麼沒說,剛剛在樓上,讓你爽了一次,嗯?”
“……”
“不爽嗎?”見周鬱不語,凌晨似笑非笑的開始乘勝追擊。
周鬱的臉皮沒有凌晨的臉皮厚,這麼曖昧的話題,她被男人噴酒在臉上的熱氣燒的,兩邊臉頰,又開始現了紅暈。
凌晨看着她咬着下脣,忽閃着睫毛閃躲不停的樣子,說出來的話,越發的沒了下限,“那你還叫的那麼歡……”
“你別說了,上車,回家。”周鬱終於忍受不住男人越發露骨的話,扭着身子掙脫開凌晨原本就不算太堅固的掌控,晃着車鑰匙,徑直拉開了駕駛室的門,坐了進去。
凌晨好笑的看着逃也似慌張躲開的周鬱,只覺得這樣逗一逗她的日子,時時刻刻,都充滿了新鮮感。
腕上的時間顯示已經離約定的時間很近了,他也沒多停留,拉開了副駕的門,坐了進去。
“金皇七號。”
“不回家嗎?”周鬱剛剛發動車子,就聽見凌晨指定了地方,心思一轉,想到了那第二份禮物,“其實,沒有禮物也無所謂的,有那通短信在,我就覺得很滿足了。”
周鬱說的很真誠,沒有半分的虛僞造作,凌晨閱人無數,不會聽不出來,周鬱是真情,而非假意。
他側眸看着她認真開車的側臉,只覺得這麼容易滿足的女孩子,其實,對生活要求的很少,或許,只要一點點的溫暖,就能讓她記得很久,很久……
“這麼好說話。”忽視掉她語氣裡的氤氳,凌晨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語帶微愉的逗她。
“別動,我開車呢。”
周鬱被他晃的腦袋偏離了前方視線,一時間緊張的雙手抓在方向盤上都不由的收了力。
“瞧把你嚇的,路燈這麼亮,誰沒眼兒還能撞上來不成?“
凌晨瞧着周鬱手背緊繃,連後背都繃緊的樣子,只覺得這女人開個車,精神也太緊張了,不至於吧。
其實凌晨不知道,周鬱會開車,技術算不得精,這幾年自己手裡資金有限,也沒想過買車,更不會去碰別人的車,所以,她的車技,與十幾歲的時候相比,其實是退步了的。
如果這些都不足以讓周鬱變的緊張的話,還有一點,就是周鬱到現在都沒駕照。
上次替凌晨開了一回車,是因爲晚上他應酬太晚,不想找代駕,讓她打車去接他,當時已經是深夜,路上的車輛很少,幾乎十分、八分,身邊纔會擦過一個。
原本凌晨是打算把車扔酒店的,周鬱一時手癢,說她能開,這才從酒店開到家,一路上,到也相安無事兒。
不過,今天這個時間,正是夜生活剛剛上演的時間,馬路上的車況雖然不如下班時那樣擁擠,可也不會像深夜時,寥寥無幾。
周鬱一路認真的開着車,並不大跟凌晨說話,主要是怕說話分散注意力。
凌晨除了開始的時候,逗逗她,後來見她目光只看着前邊,幾乎脣瓣都不怎麼動,便也轉了興趣,專注的看她開車。
前方紅燈口剛剛變燈的時候發生了交通事故,交警正在處理,後面的車子正在各尋空隙準備鑽過去。
周鬱車子兩側一邊是輛大翻斗車,另一邊是輛挖掘機,兩輛重型車把她夾在中間,因爲心裡膽怯,只能乖乖的等着前面的路況疏導,再發動車子。
凌晨不成想她熄了火,後視鏡裡顯示着後面的車輛已經尋了空隙,他們的車子往後尾一下,就可以從翻斗車和後面沒跟上來的車中間鑽過去,不過,這個空子得抓時間,不然,後面的車跟上來,一堵,他們也過不去了。
“怎麼不開?”
目光從後視鏡收回,凌晨看了一眼周鬱,語帶疑惑。
“那個,等一會兒,也不太急,哈。”
周鬱不想說自己沒駕照的事兒,指着前邊已經被交警示意着往前提一提,讓開路面的車主,側頭看着凌晨,意思是說,路馬上就通了,沒必要再繞兩圈吧。
凌晨順着她的指尖看過去,果然見前面交警已經在揮手,示意肇事車讓開,後面的車子可以順利通行了,他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周鬱看到他點頭,悄悄的吁了口氣,不着痕跡的吐了下舌尖。
車子再次發動,周鬱不急不緩的跟在前車屁股後,一路前行着,不知道前邊的車跟她們是不是同路,可開的方向,正好是她要走的路段,周鬱到是不急,只把車速控制在三十、四十邁之間,慢慢的跟着。
凌晨自己開車是沒看過車速的,見縫插針的事兒也是幹習慣了,就是下面的司機給他開車,那速度,也不會慢如蝸牛。
他有點記不清上次喝多酒,讓周鬱載他回家時,車速是什麼樣的,這會兒他神智清醒,坐在副駕的位置,目光時不時的掠過儀表盤,只覺得那晃動在三十和四十之間的指針,真是怎麼看,怎麼讓他——安心。
好吧,女人開車吧,速度慢一點,也是安全。
這樣想着,他嘴角幾不可見的彎了起來,心裡想着,到是不用擔心她開起車來,學着人家搶道,佔道,玩飈車什麼的。
周鬱哪知道凌晨心裡想什麼,開的慢,是因爲車技不熟練,再加上不敢隨便超車,搶道,她怕萬一倒黴碰上交警,被查了,輕責罰款,重責是要逮進去學習的,話說,她已經光榮的畢業了,真的沒必要再回去重新接受教導了。
這樣的速度,又過了白天正常執勤時間,周鬱到是暢通無阻的開到了金皇七號門口。
“下車吧。”
她熄火的時候,不動聲色的在心裡給自己豎了下拇指。
凌晨看着她把車鑰匙拔了,解了安全帶,一邊推開車門,一邊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那個,車鑰匙放你那兒吧。”
周鬱怕一會兒要是再喝酒,像之前那次似的,喝多了,就麻煩了。
凌晨看着她手上遞過來的車鑰匙,沒接,擡手拉開車門,下車前,他說,“給你的。”
呃……
“什麼……意思……”
周鬱磕巴了一下,看着男人關了車門下車,她也沒再猶豫的着了車門,幾乎在雙腳着地的時候,她腦袋裡的靈光就閃了一下,看着凌晨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忽而就覺得自己猜對了,“第……”
“喜歡嗎?”
繞過車頭,凌晨伸着手去拉周鬱的手,在她的驚愕與怔愣的目光下,點了點頭,“早就想給你了,這次到是討了個巧。”
他語氣裡輕描淡寫,一輛車,送給自己的太太,並不在意,他一邊拉着周鬱朝着金皇七號的正門走去,一邊繼續說着,“這車的性能不錯,安全係數也很高,駕駛位有三十幾個氣囊,就算出事故,也能全方位的保護好你的安全。”
言下之意,開車即便出意外,人身安全,也不至於受到太大的威脅。
周鬱不知道別的男人在送女人車的時候,是不是也這般細心,可凌晨爲她考慮的,足以熨帖她的心臟。
那裡,像被一隻手保護着,那隻手上,有源源不斷的熱力供給它,哪怕不再有鮮血的運轉,它一樣會依託這股熱力,堅強的跳動着。
女人是感性的,她們的情緒很容易因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被牽動,周鬱微仰着頭,壓制着鼻酸惹來的眼淚,對着夜空,連着眨動了好多下眼睛,才能讓那微溼的潮意,倒流回去。
“凌少。”
金皇七號的大堂經理已經等了一會兒了,今天晚上一切準備就緒,如今就差主人公光臨了。
她沒有盲目的稱呼周鬱,只是客氣的點了下頭,單手背後,另一隻手做着引導的姿勢,腳尖一移,先於凌晨和周鬱半步,擡步走起,一邊走,一邊說道:“冷少,白少,武少,都到了,朱市長可能要晚一點,之前朱市長的秘書打電話過來,那邊的應酬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
李經理一邊說着話,一邊不着痕跡的打量着跟在凌晨身後的周鬱,心裡對她,其實是挺好奇的,凌少對女人雖然大方,可是這兩年多到是休身養性了,像這麼大手筆的給個女人過生日,還真是難得。
就是以前,凌少身邊往來的那些女人,也沒被這麼重視過,連朱市長都請來了,可見凌少心裡對周鬱是真動了心思的。
彼時,李經理還不知道,凌晨跟周鬱已經是夫妻關係了,只是覺得,這個女人以後的身份,不容小覷了。
今天晚上的金皇七號很安靜,沒有半點娛樂場所的氛圍,一路隨着凌晨往裡走,周鬱腳下的高跟鞋踩踏在紅毯上,有一種步入殿堂的錯覺。
“凌晨,到了。”
李經理側身站到了包房的門邊,擡手按動門把手,一個旋轉,門便鬆了扣鎖,手指略微放力,便從外向裡推開。
包廂裡很靜,亦很黑。
沒有燈光,連燭光都沒有。
周鬱站在凌晨身後,藉着走廊裡的光線想往裡探看一二,不過,前面的身影明顯高過她,她翹起腳尖,也不過纔到他的肩頭,想越過去,視線受阻,竟是白費心思。
李經理只推開了門,便讓到了一邊,並沒有跟進去,或是先進去把燈打開的意思。
“怎麼神神秘秘的。”
周鬱直覺,包廂裡面一定藏了什麼。
她嘟囔的聲音雖小,可因爲貼近凌晨的後背,還是被他聽了個正着。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握着她的手,略微收了些力,在聽到身後一聲暗嘶的時候,他緩緩張開了五指,在她展手想要緩和骨節剛剛被收壓的微痛時,他的五指覷着空隙,穿插而入。
十指交叉,他先她一步,朝着黑漆的包廂走了進去。
門,在周鬱的身後,悄然關閉。
“好黑……”
沒有窗戶,沒有燈光,視覺受挫,聽覺和嗅覺到變的異常敏銳。
周鬱緊了緊與男人交握的十指,鼻息間涌入的,似乎都是男人身上滿滿的清冽之氣。
忽然,一隻燭光的微暈,緩解了室內的黑暗。
周鬱還未及看清託着燭光的人是誰,就從另一個角落,看到了又一隻燭光,緊接着,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她來不及去數一共有多少隻蠟燭,只覺得室內的光線,正從暈暗不明,變的越來越清亮。
那些或被託之於手,或被置於牆壁,茶几,卡座,甚至餐檯上的蠟燭,一根一根的被點燃,第一次,她發覺,原來,燭火的光亮,也可以比白熾燈還要刺眼。
“生日快樂,凌太太。”
顧亭亭做了這一場活動的場白,她言笑宴宴的看着周鬱,眸光淺淺流動着簡單的祝福。
說實話,她也沒想到,以前跟在凌晨身邊,連話都不大說的女生,竟然真的就成了凌太太。
當白沐川跟她說,凌晨跟周鬱扯證時,她驚愕的差點能把嘴巴塞滿兩個雞蛋,當時,她還記得,她撫額感慨的時說的話,這個世界,太玄幻了。
周鬱與凌晨的朋友相交不深,因爲以前兩人對關係的界定,她只把自己定位在一個合格的合作者,因爲欠債,所以努力達到債主的要求,可以緩衝追債期。
那個時候,她是一個看客。
可是現在,她被他拉着,融入其中。
她眸光氤氳着霧氣,眼睫似乎眨動的再多,也無法讓那些瀰漫而至的霧氣消失。
她站在凌晨身後,這個位置,可以躲避許多視線,哪怕他要看她,也要回過頭。
在他回頭之前,她忽然把頭埋到了他的肩頭,當眸中的溫意暈染他肩上的衣服時,感覺到他拉着她的手指,好像在此刻,也微鬆了力道。
沒有過多的猶豫,她抽指而出,下一秒,就當着他幾個朋友的面,從他的身後,環住了他的腰。
“幹嗎搞的這麼神秘……”
她的聲音已然哽咽。
略帶嗔怪的語氣,因爲這聲哽咽,還有她暈溼了他後背的淚,讓凌晨一時竟然轉不過身來。
腰間,她的手緊緊的圈着,凌晨垂眸看了一眼那柔嫩細膩的肌膚,嘴角上翹,語氣輕佻,“蠟燭都要滴到蛋糕上了,再等一會兒,那蛋糕就變成蠟燭做的了。”
“就是啊,我們忙了兩個多小時了,到這會兒可還滴水未沾,滴米未盡呢。”顧亭亭是女生,這個時候開起玩笑來也不必顧忌那麼多。
有了這句話緩解氣氛,周鬱感動的心緒也終於能平靜一會兒了。
被人邀功上門,她不好再縮在凌晨的背後了,只能擡起頭來,從凌晨的身後繞到他的身側,眸光感謝的看着顧亭亭,“先吃蛋糕,一會兒我請你吃好吃的。”
“好吃的就算了,聽說凌少收藏了幾瓶好酒在這兒,嫂子要是不介意,不妨,陪我小酌幾杯。”
拿腔捏調,顧亭亭爲了喝點酒,也是夠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