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茶杯被碰撞掉落地上。
安顏心中大驚,她敢發誓那絕對不是她自己開口的,不受控制的就脫口而出了,那個動作也不是她想做的!
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眼睛像是被磁鐵吸住一樣,緊緊的黏着墨天宇的身影,怎麼也移不開,眼裡很快就積滿了淚水,視線變得模糊,可她的眼睛就是眨不下來,像是害怕一眨眼,眼前的那個身影就會消失不見。
安顏心中慌亂不已,努力的控制身體,想收回目光,想坐回凳子上,可是身體卻突然不受她的控制,無論怎麼用力使勁都動不得半分。
在掙扎中,好像有一個東西在拼命的排擠她的靈魂,拼命的把她的靈魂往體外擠,她用力反抗,奈何那個東西的力氣奇大,無論她怎麼掙扎,靈魂還是一點點的被擠出了體外窀。
在靈魂脫離身體的那一瞬,她只覺得身體突然變得很輕很輕,輕到站着不動就自動飄到屋頂,像個氫氣球一樣。
這是……靈魂出竅?
安顏沒有感到害怕,而是驚喜的以一種睥睨衆生的姿態俯視着地上的一切,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很多東西都看得很淡了。
安顏好奇的飄來飄去,試着去觸碰地上的人,試着說幾句話,但她發現無論她怎麼搗亂都沒人看得見她,或者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想飄到外面去看看,但貌似她不能離俯身的身體太遠,超過了一定距離就像碰到無形的牆壁一樣。
玩了一會兒安顏便又飄回空中,心情愉悅的看着地上的鬧劇。
她的靈魂都出竅了,可身體還在動,安顏覺得應該是原主的靈魂在作祟,她應該就是被原主的靈魂擠出來了。
其實她大約能理解這種事情,在接收原主的記憶之後,她得知原主在和墨天宇解除婚約後的三年中,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見墨天宇一面,得到被退婚的消息之後她就想到了死,但她想在死之前見一面墨天宇,所以才一直痛苦的活着。
在原主真正死亡的時候,對想見墨天宇的執念依然很深,也許現在控制那具身體的不是原主的靈魂,而是她想見墨天宇的那股強烈執念,即使靈魂不在了執念也消散不了,所以在看到墨天宇的時候纔會控制不住的衝出來吧……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測而已,安顏終究還是有些擔心自己能不能回去,如果回不去了,又不能離身體太遠,還沒人知道她的存在,想想都覺得鬱悶不已。
輕嘆一口氣,沒發生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她還是先別考慮那麼多了,先看看原主奪回身體想幹什麼吧!
如此想着,便也暫時拋卻雜念,像看情景劇一樣興致盎然的看着地面上的幾人。
安顏這一聲粗暴的吼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大家齊刷刷的把目光移到她身上,看着她含着淚水緊緊盯着墨天宇的樣子,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墨千瑞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額頭上暴起兩根血管,像是隨時都要爆炸似的,渾身散發着猶如千年寒冰般的冷冽,客廳裡的溫度瞬間降到了極點,所有人都爲止一震,只有安顏完全把他無視了。
那個女人這是想幹什麼?
他知道安顏和墨天宇之間有過婚約,現在要當着他的面上演什麼戲碼嗎?
安名山也是急得不行,安顏都已經嫁人了,難道她還想着太子嗎?這可不行,現在瑞王爺也在這裡,她要是鬧出什麼荒唐事的話,他這個做爹的都不知該怎麼收場。
如果她說得或者做得太過火,墨千瑞當場殺了她都有可能,而且是她不守婦道在先,把她殺了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他雖然不在乎這個女兒的生死,從送出去那一刻他就當她死了,但如果是因爲和墨天宇理不清而被殺的話,他不僅會被彈劾教女無方,太子的聲譽也會受損,唯一得利的就是墨千瑞了,所以……
不能讓安顏亂說話,做錯事!
想到這,安名山急忙起身走到安顏身邊,伸手拽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按回椅子上,卻詫異的發現居然一點也按不動,她的力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
“顏兒想必是累了,快坐下歇息一會兒吧,要不帶你去你孃的院子裡休息一下?”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了。
安顏用力甩了一下手,安名山居然直接被甩出五步之遠,差點摔倒在地,這下安名山更加詫異了……
安顏不理會任何人,執着的盯着墨天宇。
墨天宇在門口頓了一下,他和墨千瑞雖然不親近,但好歹是兄弟,見了面不至於招呼都不打直接走掉,剛纔他是看到安顏也在其中,以他們以前的關係,怕他出現在這裡引起尷尬,所以纔不進來打招呼,打算直接走掉。
現在安顏這麼大聲的叫住他,他不可能當做沒聽見直接走掉,現在她也算是他的長輩了,明面上的禮數還是要留意的。
只怔愣的片刻,他立刻帶上如春風般和煦的微笑邁進客廳,禮貌的對在座上的墨千瑞拱手叫了一聲“三皇兄”,然後又轉向安顏叫“三皇嫂”。
禮數很周到,挑不出任何不妥之處。
然而……
這不是安顏想看到的。
眼淚終於在這聲三皇嫂之下留了下來,心在狠狠抽搐。
安顏悲痛欲絕的看着他,眼淚流滿了整張臉,她全身都在顫抖,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可墨天宇一直都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走到墨天宇面前停下,安顏拽進拳頭,顫聲開口:“你……”
“安,顏!”墨千瑞低沉的嗓音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憤怒的打斷她的話,這個女人難道想當着他的面和老情人再續前緣嗎?
一股氣堵在胸口,他恨不得直接衝上去把她拉回來,但……
他的驕傲不允許。
怒氣如猛浪般在胸口翻涌,雙手緊緊抓着的椅子兩側的扶手已經出現了裂縫,這已經是他極度控制之下產生的,如果他不剋制力度,這張椅子早就碎成粉末了。
墨千瑞眼裡帶着濃濃的怒意與殺意,恨不得像捏這把椅子一樣把那個該死的女人給捏碎。
可不管他多麼憤怒,安顏根本不去管他,就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至始至終執着的只看着墨天宇一個人,彷彿除了墨天宇再也沒有人能如得了她的眼。
墨天宇面色平靜溫和,像是沒事發生似的,衝她淡淡一笑:“不知三皇嫂留下本宮有什麼事嗎?”
“三皇嫂……”安顏顫抖不已的重複這個詞,傷心欲絕的質問道:“你叫我三皇嫂?”
“你已與本宮的三皇兄成親,便是本宮的三皇嫂。”墨天宇平靜的解釋。
安顏的眼淚洶涌的涌出來,抽泣了很久才平靜了一些,她不再糾結稱呼的問題,因爲那已經成爲事實,就算她不喜歡也改變不了。
聲音幽怨的開口:“我以爲你多多少少會念些舊情,沒想到你居然想逼死我。”
“三皇嫂切莫冤枉人,本宮希望你和三皇兄都能長命百歲,怎麼會想你死呢?我和三皇嫂也三年多沒見過面了,又如何逼你呢?”墨天宇平靜的敘述,聲音真誠又溫和,讓人不知不覺中想要贊成他的說法。
三年了,即使過去三年了,他還是沒變,還是那麼善用他溫文如玉的外表欺騙人,只要他用這種真誠又溫和的聲音一說出來,就讓人覺得他是無辜的。
緊緊咬住嘴脣,安顏忍住心痛,繼續說道:“其實在三年前被你退婚後我就不想活了,但我想在死之前見你一面,有很多話想問你,可是你一直沒有出現……”
停了一下,安顏自嘲的笑了笑,眼神悲哀的看着他,眼低深處滿滿的眷念之情,“三年時間,我想了很多很多要問你的問題,我以爲一見面就會忍不住大聲的質問你,可是現在見到你才明白,無論我問還是不問,結果都是一樣。”
墨天宇臉色一直都很平靜,從頭到尾都沒有掀起一絲波瀾,不知道他心裡是不是會有一些別樣的滋味。
安顏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眼睛眷戀的看着他的臉,然後慢慢的往下移,當目光移到他的腰部時,她震住了,心裡有一絲激動,全身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
看着上面掛着的青色錦囊,眼淚再次模糊了雙眼,她顫抖的伸手把錦囊取下,細細的翻看,這……是她曾經送給他的錦囊。
“爲什麼……你還留着?爲什麼還留着我送你的錦囊?”
她的陣線活很不好,又沒有錢買好的布料,這個錦囊是他們訂婚那年用他的舊衣的布縫製送給他的,記得那時他一邊嫌棄一邊笑着掛起來,說要一輩子戴着……
她以爲在把她拋棄那一刻開始,他就把關於她的所有一切都拋棄了,沒想到他居然還帶着這個錦囊……
他……心裡是有她的!
“哈哈哈哈哈……”安顏突然笑了,一邊流眼淚一邊笑,笑得很滿足,三年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
心中多年的鬱結在看到這個錦囊那一刻便化解了,這次是真的釋懷了。
“嘭!”
墨千瑞坐着的椅子終於承受不了散架了,而他的人也在眨眼的功夫閃到安顏面前。
“你們……想當着本王的面上演舊情復燃嗎?”低沉的聲音,猶如地獄傳來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