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不速之客不止一個。
“小李赫!不請自來,你不會趕我出去吧?”
聽到這個爽朗豪氣而又鏗鏘有力的聲音,李赫也是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眼前這個人雖然是這個小城市的一市之長,李赫在他身上去看不到那種政客的油滑和城府,他不是沒有,不過是在李赫面前,他比較自然的就露出了他本真的一面。
如果要講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這纔是最大的信任。
“鄺大哥!”李赫也不管米婭對他這稱謂不斷的給他使眼色,就這麼愉快的叫了一聲,看着對方說:“你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鄺行遠站在李赫家狹小的客廳裡,超過一米八的身高,穿着非常合體的衣服,看起來非常的挺拔偉岸,上次在醫院見面的時候,他的頭上包着紗布,而這時候頭髮也就長出了一片樁子,他也不戴帽子,就任由短短的頭髮像鋼釘一般的立在頭皮上。至於他的臉上那剛剛刮過又一片青色的胡茬,怎麼看都是充滿生命力的樣子。而這樣一個人,在李赫的前世裡,這時候早已化成了黃土。
而映襯着這挺立的身姿的,則是坐在沙發上,面帶笑容的司徒孝柔。這個李赫眼中的s級美女也是軍人出身,即使是坐着,也同樣坐得十分的挺拔。比起後世李赫看到的那些網紅動不動就在牀上擺出的那些撩人姿態來,司徒孝柔的坐姿讓李赫來評的話,就是兩個字:精神!看着就讓人充滿了能量。
聽到李赫的話,鄺行遠開懷的一笑,說:“本來就沒什麼問題了!小李赫你看上去又長高了,年輕就是好,跟竹子拔節似的,一天一個樣啊。”
司徒孝柔也笑着說:“還真是,這才一兩個月呢,照這個勢頭,明年就該比你高了。”
這兩個雖然是客人,但是氣場太強,作爲主人的米婭倒一直說不上話。她只是懊惱現在還住在老房子裡,要是搬到了新房子,招待這兩位客人也更敞亮一些。李傑沒在家,他當和不當支隊長,對米婭來說區別也不大,如果一定要說有區別,那就是比過去更忙,更不落屋了。她沒有招待這種客人的體驗,李赫沒有來之前,她一直都很侷促,這下好了,看到李赫跟他們這麼熟絡的樣子,想必是不用她費心了。
司徒孝柔注意到李赫手裡還拿着一個包裝袋,就打趣說:“喲,這麼漂亮的包裝,還又是貼紙又是拉花的,小女孩送的禮物?”
李赫笑了笑,順手把那個包裝袋放在一邊,說:“孝柔姐別取笑我,當着婭姨的面,你這不是在揭我的老底嗎?”
米婭撇了撇嘴,說:“這是以後你媳婦操心的事情,我纔不管你呢,反正你也馬上高考了,考上了大學,沒人再說你早戀。”
李赫衝鄺行遠招招手,說:“鄺大哥,別站着,這屋子小了一點,過幾天我們就搬新房子去了。現在就是一個亂,好多東西都打了包,你是要喝茶呢,還是……”
鄺行遠擺擺手,說:“喝茶?喝什麼茶?你看我像是一邊慢條斯理的喝茶,一邊細聲細氣說話的人?上酒吧,別跟我說你是高中生不喝酒!”
米婭也是無奈了,李傑一高興就拉着李赫喝酒,鄺行遠好歹也是客人吧,一言不合也是喝酒,你們真不拿小李赫當未成年人了嗎?但問題是,在喝酒這件事上,李赫也沒有拿自己當未成年人的覺悟啊。客人要喝酒,米婭當然不能反對,於是站起來說:“行,小赫你就好好的陪着鄺市長,我給你們弄幾個下酒的小菜。”
這是李赫下了晚自習以後,時間也不早了,外面陰雨連綿的,這時候也不時興外賣。好在李傑經常都會帶些警隊的兄弟回來宵夜,米婭的廚房裡備着的存貨那是不少的。米婭站起來,司徒孝柔也跟着站起來說:“嫂子我幫你。”女人的戰場是廚房,男人的戰場是酒桌,李赫雖然還沒有成年,可是鄺行遠看着他從櫥櫃裡拿酒擺酒具的動作,就知道這小子也是老手了。
酒當然是茅臺,李傑櫃子裡壓箱底的貨,藏得挺深的,但逃不脫李赫的法眼。
李赫拿酒的時候聽到房間裡有動靜,似乎妹妹還沒睡呢,順口就問:“純純,你怎麼還沒睡呢?”
於是房間裡就走出兩個小人兒來,一個就是披頭散髮穿着萌萌睡衣的李純,另一個則是隻有五六歲,扎着兩條小辮子的小女孩兒。講真,李赫就沒見過這麼晶瑩剔透的小人兒,論五官的飽滿,論眉眼的精細,整個就是老天爺精雕細琢的作品。我去,也是震驚了,這樣的小蘿莉簡直就是毒藥啊。
小蘿莉手裡拿着李純小時候的玩具,看到李赫,也不知道該怎麼叫他,兩隻大眼睛圓圓的,眼珠子跟點漆也似的,小臉上的皮膚就跟玉石一樣。
鄺行遠看到小女孩,滿是豪氣的臉上頓時一片慈愛,招了招手說:“蓮心,來,叫哥哥。”
蓮心?李赫心裡又吐槽了一下他們家取名的風格,好吧,蓮心一粒,萬丈佛光,比起司徒孝柔來,已經算好了。不過他一臉笑哭的表情,說:“叫哥哥嗎?可是我叫你鄺大哥啊。”
鄺行遠說:“你我是忘年之交,但從輩份上來說,蓮心叫你哥哥沒有問題。”
小女孩走到鄺行遠的身邊,任由她的爸爸將她抱在了膝蓋上,回頭看着李赫,淺淺的笑着叫了一聲:“哥哥好。”
鄺行遠用鬍子紮了一下她的小臉蛋,又把她放回去跟李純玩去了。李赫看着鄺行遠,作爲本市的副市長,他一家三口深夜探訪,而且以一種非常私人,非常親近的身份進來,雖然說是來向李赫道謝的,這份誠意,也實在夠份量。之前那張卡里的幾萬塊錢,倒顯得十分的隨意了。
既然如此,李赫覺得再說點什麼虛的,都是在浪費他們之間的這種情誼。
於是李赫先倒了兩杯酒,說:“鄺大哥你嚐嚐,我其實分不出酒的好壞,不過我老爸這瓶酒是壓箱底的,據他說有些年了。”
鄺行遠笑着舉起酒杯來品了一口,說:“沒多久,最多有五年。瓶子是做舊的,不過還算有良心,裡面的酒還沒有問題。你老爸的職務解決了,而且一來就破了一個碎屍案,這是要能力有能力,要運氣也有運氣啊,最重要的,還有個非常能幹的兒子。”
李赫呵呵一笑,說:“從小聽着我老爸的偵破故事,依葫蘆畫瓢,要說運氣真的是運氣,但遇到碎屍案我可以一點也不覺得是好運氣啊。”
這時司徒孝柔端上來一盤油炸花生米,有了下酒菜,兩個人先不說話,一口氣先幹了三杯。鄺行遠喝得是哈哈大笑,對李赫說:“小傢伙你果然有意思,都說酒品看人品,我沒看錯人。對你老爸,我覺得也大可放心了。”頓了一下,又說:“登門拜訪,不爲別的,就爲了蓮心沒有失去爸爸,特別向你道謝。其他的,倒不值一提。”
李赫笑着說:“等我們搬新家了,可以讓她多來和純純玩,我們在那邊養了一隻哈士奇,就是傳說中的二哈。鄺大哥你大概是不知道的,二哈和蘿莉好般配的說。”
鄺行遠一臉的木然,說:“聽不懂,再怎麼忘年交,該有的代溝還是抹不掉的。”
好吧,既然聽不懂就換話題,其實李赫還是很關心鄺行遠的走向的,他到信仰市就是來鍍金的,下一步往哪走,先了解一下沒有壞處。所以他也不繞彎子,直接問:“鄺大哥你這次回來呆多久?要回省裡嗎?”
鄺行遠呵呵一笑說:“呆多久?我是來任職的,出車禍只是個意外,好了該幹嘛還得幹嘛。市裡讓我主抓農林業,在許多人看來是個冷衙門,但信仰市本身就是以農林業爲主體,牽涉到老百姓吃飯的事,又怎麼是冷衙門?”
好吧,李赫承認自己前世裡並不關心這些,他得了城裡人通常都有的毛病,對城市以外的世界漠不關心。信仰市是他的家鄉,雲杉縣桫欏鄉更滿載他童年的記憶,可那裡的人們怎麼生活,有着怎樣的喜怒哀樂,對他來說是十分模糊的。這時候他努力的在記憶裡搜索着關於故鄉的信息,好的沒有找到,壞的新聞倒記得一些,大抵是爲了發展工業,硬是引了一些工廠過來,但經濟沒發展好,環境的破壞倒十分嚴重。信仰市下面的縣幾乎都是農業縣,後來是工業搞不起來,農業也沒有了,還遇到了幾次地質災害,損失慘重。一直到很久以後,爲了旅遊業又倒推農林業,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恢復了一點點的生機。
鄺行遠本來並不打算和李赫聊這些話題的,畢竟他還只是個高中生,即使和他有些精神、靈魂上的契合,也不代表他有真正的見識。不過李赫思考了一下之後說的話,卻讓他放下了對李赫的輕視之心,不管他講得對不對,至少他是真有些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