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輛車從這裡經過。”
伊莎貝拉有一個手下,是印第安人與華人的混血,他的外祖父是印第安獵人,極其善於在野外追蹤。這個手下名叫奎多加·陳,看起來很是瘦弱,好像連肩上的M4卡賓槍都背不動的樣子,明明只有20出頭,看起來卻很老,像是有40多歲的樣子。他很少對別人說話,對伊莎貝拉卻十分崇敬,當伊莎貝拉要他檢查那幾道車輪印的時候,他一邊在嘴裡唸唸有詞的樣子,很快就對伊莎貝拉說:
“有兩輛車的輪胎印幾乎完全一致,它們是同一款越野車,車輪應該還很新,車胎很寬,估計是很高檔的越野車。還有一輛應該是小貨車,後輪是雙排的,車身很重,在泥地裡壓得很深。”他看了看伊莎貝拉,又說:“很可能就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那輛奔馳卡車。”
奎多加講的是口音很重的葡萄牙語,查土生那幾個人自然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看着他似乎對那些車輪印有結論,查土生就問:“他說什麼?這些車輪印又是怎麼回事?”
伊莎貝拉看了他一眼,這句話她不用翻譯,只是冷冷的說:“我之前的判斷可能有誤,我們在卡西拉斯遇到的應該不是警察,可能是那些吃飽飯沒事做的考古學家。不過不管他們是什麼人,如果再遇到他們,我們也必須把他們殺掉滅口。走吧,我們去遺蹟,賣家也差不多到了。”
說完,她讓跟隨在她身邊的華裔青年給查土生他們翻譯,自己登上了車,命令隊伍前進。車隊是沿着前面留下的車輪印往叢林裡走的,但是經過一條小溪的時候,前面的車輪印就沒有了。伊莎貝拉再次叫停隊伍,自己踩在車身側面的腳踏板上看了看,叢林裡很安靜,但是在溪流的下游,卻有一些鳥飛撲騰着飛起來。
“基卡普,你帶幾個人沿着溪流往下走,看看是不是之前那幾個人也來到了這裡,如果遇到了,密切監視他們,如果有什麼情況,可以把他們幹掉。”
查土生走過來,聽了翻譯,嘿嘿笑着對伊莎貝拉說:“大小姐的疑心病很重啊,既然你覺得可能是路過的考古學家,只要他們沒有撞到我們交易,沒必要趕盡殺絕吧?”
伊莎貝拉冷冷的看着查土生,聽了翻譯的話,說:“你還去管別人?我看你還是……”說到這裡她用生硬的漢語說“你還是自求多福吧”然後又換回葡萄牙語繼續說:“比較起來,我對你更沒有信任感,如果不是幫會的元老們做了決定,我是絕不會和你合作的。而且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交易,不要打什麼黑吃黑的主意,巴西的毒販和你想的絕對不一樣。”
說完話,她揮手讓自己的三個手下沿着溪流往下去尋找消失的車輛。但那三個手下剛要領命而去,查土生卻揮手叫道:“慢着!”
伊莎貝拉不悅的扭頭看他,她的手下也對查土生頗無好感,他們都把手放在了自身攜帶的槍支上,只要大小姐有命令,他們不介意把這幾個人幹掉。雖然他們帶來裝錢的箱子都有密碼,可大不了把箱子劈開,黑吃黑誰還不會了?
查土生聽不懂葡萄牙語,但他看得懂這些人的眼神,他呵呵一笑,很灑脫的說:“想要黑吃黑啊?沒用的,沒有密碼誰也開不了錢箱,如果硬來,箱子會爆炸,你們一個子兒也別想拿到。”
伊莎貝拉不滿的問:“你又想說什麼?”
查土生說:“你要派人出去,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讓他們去通知警察?”
伊莎貝拉聽了翻譯,說:“那就隨便你好了,他們可能不是警察,也可能會是,不解決掉他們,出了問題算誰的?”
查土生說:“派我的人去好了。”他總共就只有4個人,這時他偏了偏頭,其中一個手下就走了出來。這是個看起來平淡無奇,一路上也沉默寡言,但眼睛裡充滿了殺氣的男人。他沒有背槍,隨身帶的武器是一把只用膠布纏着把手的唐刀。那把唐刀的刀身是亞光材質,看着霧沉沉的不會反光,但是一看就知道很鋒利。
伊莎貝拉當然不會反問如果查土生派人通知警察會怎麼樣,只是哼了一聲,上了自己的車。坐上了車,卻忍不住看着那個拿唐刀的男人消失在溪流的下游。
查土生和剩下的兩個手下也回到了他們自己的車上,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提着一個密碼箱,箱子用鐵鏈鎖在他們手上。他們開的車同樣是經過改裝的,一旦交易完成,他們就會驅車前往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將貨物轉運出去。他們這次要的貨很多,這生意不比其他,做一次就要夠本,長期合作什麼的,不管是買家還是賣家都不會多想,畢竟變數太大。
車隊少了一個人,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的影響。他們繼續沿着叢林中崎嶇而又荒蕪的廢棄道路前進,不多時,就來到了密林中的一片空地。這片空地很大,四周都是山和密林,就像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天坑底部。
而天坑的正中,坐落着三座呈品字形排列的神廟遺蹟。在一片長滿了荒草的碎石堆裡,原來的神廟是什麼樣子,非專業人士也看不出什麼來。這些毒販也不會在意它曾經創造過什麼樣的文明,倒是在遺蹟的前面一片開闊的平地上,零零散散的停放了一些汽車。隨着查土生等人的到來,一羣人已從汽車後面走了出來。
這羣人中,領頭的是一個一臉大鬍子的金髮白人,那種長相,如果換一身復古的軍服,妥妥的就是十五、十六世紀的殖民者,不過這時候他穿着花襯衫,看起來卻像是一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伊莎貝拉,你來得太晚了。”花襯衫的白人看到伊莎貝拉,老遠就熱情的大了個招呼,有些誇張的說:“好久都沒有見到你,我的小寶貝長得越來越豐滿,也越來越漂亮了。等這筆交易結束,我可以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去美國,或者加拿大好好的享受現代文明。你知道嗎?我受夠了南美叢林裡的蚊子和毒蛇,還有那些rufang乾癟的土著女人。”
伊莎貝拉冷淡的看了看這個白人,側身讓查土生走到前面來,說:“門德斯,交易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我只要拿走我們應得的那部分佣金就夠了。順便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傢伙綽號土狼,他要花讓你們眼睛發紅的大價錢購買你手上的貨。”
那個叫門德斯的白人斜着眼睛看了看查土生,用英語問:“你們三個人就來我的地盤跟我做交易?”
查土生能聽懂一些英語,自己也用蹩腳的英語說:“我是買家,而且是能夠給你帶來巨大利潤的買家,我可以只從你這裡買一次貨,但你肯定比我更希望交易能夠長久的維持下去。畢竟你的貨如果賣不出好價錢,對你來說就是損失。”
門德斯看了看查土生,說:“我要先看錢。”
查土生搖了搖手指,說:“先貨,這是行規。”
這時候作爲中間人的伊莎貝拉似乎已經沒有什麼事了,她帶着自己的人站到了一邊,等着買賣雙方自行交易,就像她說的,只要交易完成,她拿到該拿的佣金就行。幫會長老們希望給這買賣雙方牽上線,他們也可以從中得到足夠多的利益。儘管她並不怎麼看好長老們的一廂情願,但她只能執行他們制定的計劃。
這時候伊莎貝拉坐在自己那輛車的引擎蓋上,手裡把玩着那把銀光閃閃的沙漠之鷹,等着買賣雙方討價還價。不得不說,態勢是對只有3個人的查土生一夥有利的,因爲他們開出的價錢,遠比南美本地的毒販高得多。當然他們的要求也要高得多,但是這個買賣的利潤,對於買賣雙方來說,都是一個驚人的數目,所以他們纔不惜一切代價鋌而走險。
在整個世界範圍內,這幾乎就是利潤最高的生意了,唯一能夠與之相提並論的,大概也只有軍火。
討價還價的過程總是不那麼令人愉快的,但沒有多久,買賣雙方似乎就要達成了協議。伊莎貝拉看着他們,眼睛也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看向東南方向。那是之前查土生的那個手下沿着溪流而去的方向,而那條溪流的下游,正好就是在這片遺蹟的背後,中間隔着幾座神廟的廢墟和一望無盡的荒草,但如果要算直線距離的話,大概也就幾公里。如果能把這些遺蹟和荒草去掉,憑肉眼都能看到幾公里以外正在發生什麼。
儘管查土生只派出了一個人,但那個拿刀的男人,卻讓伊莎貝拉感到一種非常鋒利的壓迫感。這樣的人,是很可怕的。
然而她究竟又是在怕什麼呢?
轉過頭,交易似乎結束了,整整一個皮卡車的車廂裡,堆放着層層疊疊的口袋。現在,門德斯的人正在查土生的手下監督下把那些口袋搬到他們自己的車上,而門德斯的人則在一沓一沓的清點着鈔票,並時不時的抽查驗證鈔票的真假。
而伊莎貝拉也馬上就要拿到他們幫會的佣金,只是,在她的臉上,卻看不到什麼笑容。
忽然間,整個遺蹟周圍的密林裡,有無數的鳥兒嘩啦啦的沖天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