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襲來,摧花斷葉,快如閃電,躲無可躲。
謝靈沁面色煞白,白玉也慌着了。
“乓啷——”
然而,就在這時,那白衣男子竟然出手了,掌風如刃,堪堪阻絕掉那正欲以拍向謝靈沁手上的劍氣時,還順手將紅衣男子的劍打在地上。
說起來多,其實一切發生也不過瞬息之間。
紅衣男子明顯有怒了,手勢一收,豁然回頭看着白衣面具男子,“閣下這是多管閒事。”
“不算。”
白衣男子輕然搖頭。
“哦?”紅衣男子細眸微閃,而後一笑,“莫不是,你還當真是看上這般絕無僅有的美色。”
“對。”
一聲對,叫謝靈沁的瞳仁一點一點看向白衣男子,而一旁的白玉這時也方纔回過神,心有餘悸的上前,剛要伸手去拉謝靈沁,想到什麼,又定在半空,很是緊張的問,“喂,你沒事吧。”
謝靈沁這才側眸,對上白玉那張受驚的臉,“沒事,你的手……”
“別再猶豫了,你不敢下手,我自己來。”
白玉這纔看向自己手,自一旁地上撿起一把劍就要砍,卻被謝靈沁擡手阻止。
而後,謝靈沁看着紅衣男子,緩緩擡起拿着玉佩的手,又以下巴點了點那白衣男子,“妖怪,很明顯,他是幫我的,而你,打不過他,如果,你現在把解藥給我,我便不毀壞這塊玉,那,不管生死成敗如何,你至少,玉保住了。”
紅衣男子眸光緊鎖謝靈沁,少傾,紅脣輕啓,“果然,是最毒美人心,呵。”紅衣男子倒是沒的扭捏,伸手入袖,將一個小瓶作勢要丟過來。
“你自己先服。”謝靈沁快速道。
紅衣男子的手卻是一頓,瞪一眼謝靈沁,冷笑,“解藥只有一顆,愛服不服。”
謝靈沁不受威脅,詞調清寒,“我想,這玉也僅此一塊,愛壞不壞。”
“你……我總會讓你生不如死。”紅衣男子似乎是真的生氣了,又伸手入袖從袖子裡拿出另一個小瓶。
“你先服,別和我說只有一顆,除非,你不想要這玉。”謝靈沁捏着玉,在威脅。
紅衣男子冷笑一聲,取了一顆自己服下,而後看着謝靈沁,“我有一百種對付人的手段。”
謝靈沁見紅衣男子服了一顆解藥沒什麼事後,這才接過,迅速遞給白玉。
白玉沒曾想,竟當真能有解藥,看了眼謝靈沁,立馬服下。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手上黑氣盡散。
謝靈沁這纔看着紅衣男子,毫不服輸,“我有一千種鞭屍的方法,如果,你想的話……”看着手上的玉佩,冷冷道,“西夏太子麼……呵。”說話間,已將那玉佩丟了出去。
卻儼然,已是公然說破了他的身份。
紅衣男子沒想到,謝靈沁竟一語點破他的身份,不過,也沒有多大情緒波動。
“原來是西夏太子,當真是久仰。”而此時,白衣男子微揚了揚手,卻並不打算再戰,而是對着暗處拍拍手,“請西夏太子過府一敘吧。”
西夏太子瞬間圍攏而來的護衛,卻是一笑,“憑這些人,也能抓住我?”
白衣男子雙手負後,清姿卓流,寒意徹骨。
“那玉佩上,有毒。”
白衣男子和謝靈沁異口同聲。
謝靈沁豁然看向白衣男子。
他竟然……看出了她的小伎兩,紅衣男子距離她近一些,都不曾發覺,他,竟然發現了。
沒錯,她方纔緊捏着玉佩時,劃破了手掌,而她體內有毒,所以,血也有毒,染上玉佩,那紅衣男子觸了,自然也中毒。
相較於謝靈沁的震驚,白衣男子只是看她一瞬,便移開了目光,
而此時紅衣男子聞言面色大變,再擡眸時,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衣男子,似乎極其不解。
“言射……你這般厲害。”白玉歎爲觀止。
不過,謝靈沁又搖搖頭,“不是我厲害……”因爲,謝靈沁看到紅衣男子的面色越來越白。
再怎麼樣,玉佩上的毒效也不多,不可能短時間內讓紅衣男子如此,除非……
這白衣男子不知何時,也早在這紅衣男子身上作了手腳。
而且,這白衣男子還顯然知道她的血有毒。
那這白衣男子的身份,這突然熟悉的氣息,那清冷如雪,得天獨厚的氣質……
“太子,事已辦妥。”而這時聽風現身,雙手一拱,稟道。
白衣男子看他一眼,而後,方纔擡手,取下面具,露出那張精緻得天地汗顏的臉。
那深邃淡漠的視線一點一點的凝在謝靈沁的臉上。
謝靈沁抿了抿脣,這一刻,心裡不知是輕鬆還是凝重。
“呵,竟是北榮太子本人出馬,我輸得服氣。”中了毒的紅衣男子冷笑一聲,也不掙扎,輸得坦蕩,自如的跟着圍上來的護衛向前而去。
即使輸了,步態徐徐,不損他那妖冶風華,只是,走了兩步,竟還回頭看一眼謝靈沁。
“美人兒,我對你有興趣了。”
謝靈沁眉宇暗沉,完全漠視。
“哈哈……”男子笑意明麗豔邪,被帶下去。
院子裡沒了那抹紅豔,頓時覺得景緻都清新不少。
“怎麼,還不走,想穿着這一身跳一曲?”宇文曜的眼神這下卻倏然落在謝靈沁身上。
明顯的趕人。
這麼不給面子。
謝靈沁面色不太好,本來想着,要不要說聲謝謝的話,瞬間吞了進去,想去扶白玉,又看了看自己這一身裝束,當下,又轉身,衝進了屋。
利落,迅速。
再出來時,已經換成了一普通護衛打扮,也不理會任何人的目光,扶起白玉朝外走去。
白玉看看太子,又看看言射……哦不,該是將軍府大小姐,謝靈沁,心裡真是百味陳雜。
二人剛走出這極其奢華的宅院沒多遠,便見一隊鐵騎正快速而來。
看清隊伍最前面馬上人的身影,謝靈沁當下拉着白玉往一旁暗處一閃。
“怎麼了?”白玉問。
“賢王。”
“你還喜歡他?”白玉真是不會說話,話一落,便招來謝靈活一個白眼,“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喜歡他,而且,還加上‘還’?”
“不然,你這般怕他?”
謝靈沁無語,“你以爲誰都跟你似的頭腦簡單。”話落,謝靈沁眸波一轉,“你覺得,他配得上我?”
白玉立即點頭如搗蒜,鮮少的一本正經,“配不上,絕對的。”
就方纔謝靈沁那張美得若九天皓月的臉,仿若畫中來。
這話,謝靈沁聽着受用,想了想,又看着白玉,“那,你覺得太子呢,是不是也配不上我。”
這話……
白玉想了想……
太子俊若神祉,與謝靈沁……
“可是,我那晚看到你和太子……嘴……碰嘴……”白玉突然想起來。
謝靈沁蜜汁尷尬,一口反駁,“那是個誤會。”
白玉一怔,眼珠子一轉,那一定不是個誤會,這兩人一定不一般……
還有,言射平時多麼自信聰明的一個人,需要問他意見?
等下。
言射是女的,還是將軍府大小姐,謝靈沁。
而那日,他暗入安平侯府救走安尚寧和安尚羽時是謝靈沁幫忙打的掩護。
而那日是太子拿着聖旨屠的安平侯府滿門,如果說,這兩人之間有什麼的話……
那是不是說明,當日,太子並不是真有要屠安平侯府,所以,才叫謝靈沁故意放的水。
“謝靈沁,我突然覺得,太子這人不錯,我收回以前對他的所有偏見。”
白玉突然煞有介事的點頭。
謝靈沁眼波一定,看着白玉,這纔多大功夫,發生了什麼事,他就對太子改觀了?
“白玉,方纔救你的人是我。”謝靈沁再三提醒。
白玉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好好跟太子混,太子這人啊,以前可不曾對哪位女子如此好過,方纔八成是看你穿太少,差點有危險,纔對你語氣不好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謝靈沁……
到底發生了什麼?
算了,懶得理怠,謝靈沁又看向前方,此時,宇文賢到了那院門口,便翻身下馬,大步走了進去。
“太子啊,我來晚了。”
“不晚,已經抓到近日在北榮都暗中搗亂的人,這就交給賢王了。”
“交給我,太子你不與我一同去見父皇嗎?”
太子看他一眼,聞他虛僞的語氣,面色涼涼,“相較於我,我想,父皇更喜歡聽你說話。”
宇文賢聞言,倒是不可否認更不謙虛,“那,我這就帶着人離開。”
太子沒有阻攔,就這樣看着宇文賢帶着那位已被蒙了頭的西夏太子離開。
院外,見着宇文賢帶着西夏太子出來,謝靈沁眉宇微蹙。
“這麼大的功勞,太子就這樣讓給這位賢王了,可真是便宜他了。”白玉有些義憤填膺,好像瞬間對這個賢王就有種恨不得咒死他祖宗十八代的仇恨。
謝靈沁睜他一眼,卻覺得此事並不這般簡單。
以她接觸的太子,可不是這麼個省油的燈。
須臾,謝靈沁似明白其中關鍵。
方纔,看宇文賢那神色,顯然並不知那紅衣男子身份。
而太子方纔也沒有明說,那人是西夏太子,西夏太子又中了毒,看上去,也不好動彈,那依宇文賢那性子……
這西夏太子會很慘吧。
若是讓西夏太子僥倖逃脫了,那……
宇文賢,會很慘吧。
……
眼下。
謝靈沁看着白玉。
方纔那一瞬,白玉明知道碰她會中毒竟來救她,這……
“別這麼看着我,本小爺一向宅心仁厚,對兄弟那是兩肋插刀,雖說你現在是名女子,我,不過,在我心裡,你就是個男的,我對你好吧。”
在你心裡,我就是男的!
“嗯,那你現在還在精力和我回方纔那別院嗎?”
白玉……
須臾。
“言射,你小子,你……啊,你能讓我消停下嗎。”
謝靈沁被這高分貝嚷得揉的揉耳朵,卻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冷冷的,“去不去?”
“……你去幹嘛?”
“找東西。”
“……”
白玉寒着一張臉跟在謝發沁身後,不太情願的樣子。
太子已經明顯已經帶着所人離開,方纔還狼藉一片的宅院裡,此時被收拾得乾淨,連一絲血腥味兒都聞不到。
謝靈沁擡了擡眼皮,這個宇文曜,八成是把賢王當勞力使了,可真是夠,陰險的。
“我說,那真正的閻王殿殿主都死了,你還能找到什麼線索?”
“誰說找這個了。”謝靈沁順勢找到之前她最初醒來時的那間屋子,叫白玉放哨站崗,自己便進去了。
不過,走在前面的謝靈沁並沒有注意到,白玉在說着閻王殿時,眼底那一瞬而逝的晦暗,她現在一門心思在四處尋找着她的那把匕首。
那把曾經從太子手中得到的匕首。
之前換衣服時,她看到幫她換衣裳的丫頭將它取下放在榻上了,所以這纔回來取。
不過,牀榻上竟然沒有,屋裡分明和之前她離開時沒什麼兩樣,爲何就不見了匕首,她不認爲,那個西夏太子會在乎這般小財小利的,那些個丫鬟也沒這個膽子,敢隨意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咦,奇怪了。
謝靈沁乾脆把被子全被給搬下來,就差沒把牀給拆了。
“喂,我說,言……謝靈沁,你在裡面幹嘛呢?把牀弄得咯吱響。”白玉在外面有些不耐煩了。
“找東西。”謝靈沁更鬱悶,又將屋裡裡裡外外找了一圈兒,這才甚是挫敗的坐在一旁,“真不見了……”
“你在找這個?”突然,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謝靈沁立即回頭,便見着太子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手上,還拿着那把極爲精巧的匕首,上面的小玉環還閃着亮眼晶瑩的光。
“這個……”謝靈沁一怔,正想去拿,又斂了斂眉目,“多謝太子。”
“這個東西,對你這般重要,你要回來尋它?”宇文曜突然上前一步,氣息清冽,而語氣比往日也柔和幾分,眸光在窗戶跳躍的陽光傾照下,都顯得幾分繾綣起來。
這……
是錯覺吧。
“這般值錢又順手的東西,我當然不想要丟棄,能找到最好,也就是……碰碰運氣,既然太子找到了,那,多謝。”謝靈沁道。聲音低了低。
“只是值錢,又順手?”
太子漆黑的雙眸一黑,氣息一沉,仿若方纔感覺到的繾綣溫柔都似錯覺,視線直逼着謝靈沁。
謝靈沁眼睫顫了顫,須臾,斂眉,“如果,太子你想收回,那,我也不介意的。”
“手伸出來。”宇文曜突然沉眸,命令。
謝靈沁光束閃爍,“太子,我這手還是在你方纔的幫助下才保住的,你不會就這般……”
“給。”
謝靈沁話聲未落,垂落在身側的手已經被太子強制的拽住,攤開,將匕首輕輕的擱在她手上。
謝靈沁擡眸。
四目對視,陽光輕淺,給兩人的臉上都似打了一層毛邊兒,宇文曜的眼底更似攜了天光秋色,而正中映,映着一個謝靈沁。
謝靈沁透過宇文曜的眼看着自己,此時,神色怔愣,濃睫微顫,面上竟是從未有過的茫然。
時間,就這樣一寸寸流走。
日光一點一點傾斜。
直至,二人所站的位置,只餘一片剪不斷的投影。
“謝靈沁……”宇文曜輕聲開口,聲音,似乎都啞了啞。
謝靈沁眸子一眨,靜聽下文。
宇文曜看着謝靈沁,眸若深海,那絲欲起的繾綣似乎在一點一點的幽深中又緩緩化去。
“早點回府。”
然後,太子轉身,只留下這四個字。
謝靈沁……
老半天方纔長長的舒一口氣。
神經病吧,她方纔還以爲是現代裡的浪漫愛情片兒,結果是神經病發病篇兒。
不過,匕首還在。
緊了緊手裡的匕首,謝靈沁塞進袖子。
她是真的覺得這匕首值錢又好用纔回來找的。
只是,掌間那抹溫涼,那抹宇文曜的溫涼如此清晰。
開門,白玉已然不在了。
也對,方纔在屋裡說了半天話兒,太子明顯沒有以內力隔聲,白玉卻沒有任何反應,當該是被太子給示退了。
……
夕陽都下了半邊山,一夜近一日,謝靈沁正想着回將軍府要應付些什麼,便被暗中一隻手給拉進了一處偏巷子。
謝靈沁驟起的殺招只一半,又停下,然後,看着面前軒轅獨那張輪廓深刻的臉。
“謝靈沁,我是來和你告辭的。”
軒轅獨神色專注,眉目深嚴。
謝靈沁並不意外,反而意有所料的點點頭,“嗯,一路平安。”
“你……”
“都說,你唯西夏太子馬首是瞻,昨夜,我也偶然聽到你和宇文賢的談話,也當是認爲你是要和宇文賢聯合起來整治太子的,可是……”謝靈沁似是而非的帶起一絲笑意,“你在都城盤桓這般多日,如果要與賢王合作,早就去找他了,而且,相較而言,我卻覺得,你倒更像是宇文曜的人,在請君入甕,如今這個情況,我想,西夏太子無論如何會與宇文賢心生嫌隙的,而你,再順便救了西夏太子回西夏,便更得西夏太子之心,一舉多得,不知道我想的對不對。”
謝靈沁緩緩道,輕言細語。
軒轅獨緊盯着謝靈沁,沒有反駁,須臾,竟點了點頭,拱手,“你很聰慧,遠超我想象,他日有機會,再與你相聊。”
“不客氣。”
“再會。”軒轅獨眸裡閃着一分不捨,終是轉身。
“軒轅獨。”謝靈沁突然叫住他,輕聲道,“我曾在野史雜記裡聽過一個傳言……”
軒轅獨眉目暗了暗,面上卻帶起一抹好似刀槍不入的笑意,“你說。”
“上面說,軒轅府世子軒轅獨,與皇室一直淵源流長,其母與當今西夏皇上感情甚好……”謝靈沁說到此,面上突然也帶起一抹從示有過的笑意,清淺,溫和,若幽蘭花開,寧靜,致美。
謝靈沁看着軒轅獨,又道,“我說這個,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說,不管你是誰,不管你的姓氏,我謝靈沁,相識時,只是因爲你是你,而已。”
軒轅獨聞言,神色一怔。
謝靈沁已然擡擡手,抱拳,“一路順安。”
軒轅獨一襲青衣,眉目深嚴,輪廓緊緻,風,過,捲起男子衣袂獵獵飛舞,捲起少女作男裝而高高束起的黑髮,帶起心中一種最深處的動盪。
綺紅的霞光自前方枝頭罩下,少女面龐如玉,眉眼燦爛,當真若春起黎明時最初的一道光,水流潺潺,心間,若花齊放。
“你,也請安好。”少傾,軒轅獨抱拳,下一瞬,終於消失在眼前。
謝靈沁收回目光,斂了心神,又看了看天色,所幸都要夕陽落山了,乾脆去吃個飯吧。
所以,謝靈沁真的去吃了個飯,而後這才向將軍府而去。
“啊,皇上派公公帶着旨意去將軍府了,會不會是給將軍府謝二小姐賜婚於賢王的?”
“極有可能啊……”
“那將軍府大小姐呢……”
“誒,大小姐如今有太子相幫,有逸世子相幫吶……”
一陣風突然帶來人聲議論。
謝靈沁腳步一頓,皇上下旨於將軍府了?
------題外話------
二更來啦~
其實不多說,妞們慢慢體會,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