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這纔看清南宮青鳶的面容,心中一驚,脣邊漾起淡淡的苦笑。
微苦的色澤劃出淡青色的光暈,是捕捉不到的悔,亦是綿延不絕的恨。
這麼久了,他心若浮萍,四處飄泊,找不到方向。
卻在滿心迷茫不知所錯的時候遇到了她。
心中涌起陌生的熟悉,她是誰?
疑惑的種子埋入了心底,一個離奇的想法從腦中跳出,卻讓他的身子越發的緊繃。
那樣的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
“小賤人,你說什麼?誰是醜女人?”
秋心怒喝一聲,本就旺盛的殺意現在已經爆棚,周身又多了一層嗜血的寒意。
女爲悅己容,她自以爲傲的美麗,竟被這小賤人如此挑釁,讓她如何能夠接受?
手中用力,長劍再一次揮過去,速度極快,毫不留情。
“錚”的一聲,長劍掉落在地,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在衆人擡頭間,看到了秋心那不住發抖的手。
“啊哈?一時失手,莫怪莫怪。”
聳了聳肩,那人狀似無奈的來了這麼一句,面色不改,脣角依然微微勾起,只是臉上卻多了一抹玩味的笑。
明明與他無關,他也的確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只是在那時,手就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
“你找死!”
秋心那淬了毒般的眸子狠狠地射向那男子,電光雷火間,她便已經來到了門前,不知何時,她的手中多了一把長滿倒刺的長鞭,素手一揚,鞭子就好像有意識的往那男人的身上黏去。
“呵……豔女毒鞭?”
只看那動作和長鞭,他便已經猜到了眼前這女子的身份,身形一閃,虛晃間便已經躲過了那致命的一擊。
“你是何人?竟……竟……”
秋心的聲音有些發抖,不敢相信,爲何這人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過是些不入流的手段,你當真以爲能殺掉我?”
不屑的掃了秋心一眼,那男人的動作更快,大手在衣袖中一轉,隨即一個暗器直衝秋心而去。
盯着這邊的情況看個不停的南宮青鳶,在看到那男子的動作之後,忍不住瞪大了雙眼,眨了眨眼睛,一滴晶瑩的水珠落下。
她是不是看錯了,那人發射暗器的手法竟與她一模一樣!
那本是她頑皮琢磨出的手法,而會的人絕不超過十個!與她最爲相近的人便是夏傑。
眼前的這個,到底是誰?
“你以爲這樣的暗器就能殺了我?那也太異想天開了。”
秋心縱身在空中一躍,一個優雅的翻身,便躲過了那枚暗器,她輕笑着,眼底卻多了一抹謹慎,這男人不好對付!
“哦?是麼?今日你還必須得死在我手中。”
與秋心對視,那男人的臉上沒有笑,瞬間爆發而出的殺意,讓秋心一慌,從衣袖當中掏出一個東西,趁人不備,將那東西扔出。
“咳咳咳咳……”
煙霧升起,讓人忍不住的咳嗽出聲,伸手亂揮,想要將那煙霧驅散。
“呵呵,今日我不敵你們,但今日之仇,來日我秋心必報!”
她不過是一人,對抗這麼多人,必輸無疑,所以她毫不戀戰,在煙霧中快速消失。
“那我就等着了。”
豔女毒鞭的名聲早已經在江
湖上發臭,她不知道殘害了多少無辜人士,殺她,是武林之中默認的事。
只是,她今日脫逃,還能輪到他來手刃此女麼?
怎麼說,也有一萬兩懸賞金呢。
煙霧終於散去,一襲青衣站立,與那幾個倒在樓梯上的人形成鮮明對比。
呆呆的看着他,南宮青鳶連眼睛都忘記了眨。
“莫非姑娘是被我的英姿迷住了,所以才這般盯着我瞧?你也不顧及下自己的身份,沒看到你身邊的男人的臉都黑成碳了?”被南宮青鳶盯得有些不自在,面部表情僵硬了下,隨後又調笑道。
“公子,此言差矣,如今就公子一人站在一旁,若是不看着你,那豈不是對你的無視?”
玉箏冷靜的臉映入衆人眼中,淡淡的語調,有種平心靜氣的力量,她眉梢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雖然如此,細心瞭解的她的人,還是能聽出她話語中的不悅。
她的主子,怎麼能被別人指責侮辱?
南宮青鳶低笑一聲,並未回答。
她的側影在淡淡的燭光下,越發的迷離深邃,似天朗氣清的雲,遙不可攀,又似拂面而來的風,追而不及。
一襲素衣遮顏,幾處夢幻琉璃,虛幻的人影,勾出一個熟悉的面容。
她在笑,對着他笑,冷冽而俏皮,閃亮的眸中是點點狡黠的算計。
暖意噴涌而出,激動的想要撲上去。
是她,她在召喚他,告訴他,她就在他的面前。
主子,青鳶!
夏傑的眸模糊了,一步步向前,告訴自己,她就在眼前,只要他走過去,她就再也不會消失。
“別過來,先將那些蠟燭滅了,不然你也會中軟筋散的!”
木頭低喝一聲,身子雖軟軟的,聲音卻依然沉冷。
來了一個不算是救星的救星,怎麼也不該讓他淪落到與他們相同的下場。
不管如何,他絕不能中招。
那女人雖然消失了,但誰知道她是真的離開了,還是隻躲在暗處,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前行的腳步一頓,夏傑手臂一揮,屋內燃燒着的蠟燭在瞬間熄滅。
衆人驚詫他武功的高深,而南宮青鳶卻在此刻大驚失色,“快捂住鼻子,不要呼吸!”
蠟燭熄滅,燭芯裡面的軟筋散卻散發的更快了,若是反映不及,絕對會立刻中招。
夏傑身形又頓住了,他屏住呼吸,看了眼樓梯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包袱,表情有些糾結,隨即無奈的嘆了口氣,似是有些認命的走了回去,從包袱中拿出一個精緻的瓷瓶,從中倒出一顆藥丸吞入口中,然後又走到樓梯上,又給南宮青鳶等人一人一顆。
看着僅剩下幾顆藥丸的瓶子,夏傑有些心疼。
那是當初主子隨手丟給他的,他一直珍藏着,沒用。
自然不是捨不得,而是主子曾說過,這藥是以備不時之需,但若是少了一顆,他回來之後必須要受罰,因爲她那讓人發寒的笑容,他出任務,從未失敗過,也從未有機會用到這藥丸。
現在一下子少了那麼多,她若是知道了,定會整的自己生不如死吧?
可是,現在,你到底在哪裡?
藥丸在口中散發出香甜之氣,淡淡的甜味讓南宮青鳶的身子一震,本只是懷疑,現在,終於成了確定。
“吶,是你麼?”
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一句話,卻讓人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壓抑,是說不出的惶然,也是壓抑了許久的痛。
“過一會兒你們就會無礙了,我去休息了,別吵我。”
收回了神智,夏傑冷冷的道,轉過身,直接臥在一條長凳上,閉眸休憩。
今日出手,不過是一時間的恍惚,他並不想與他們沾染上什麼關係,沒了主子,他早已習慣了一人。
“整天板着一張冷冰冰的臉,笑一笑會死啊?”
南宮青鳶並沒有沉默,只是笑着流淚,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驀地睜眼,那一句話直接敲在了夏傑的心臟上。
神情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他們相識的畫面。
那時候的他,每天只知道訓練訓練,終於有所成績,便被派到了她的身邊,去保護她。
而她沒有千金小姐的頤指氣使,也沒有那種讓人看不慣的矯揉造作,她只是轉動着靈動的眸子,說出了一句讓他終身難忘的話。
不是不笑,只是早已經忘記了該如何去笑。
那是他們的初識,一張明媚的笑臉在他心中定格,成爲了永恆。
沒人知道,被稱爲殺神的他,會被一個純粹的笑容收買打動,從此甘願爲她付出。
“你是誰?爲什麼會知道這句話?你到底是誰?”
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夏傑宛若鬼魅,瞬間移到了南宮青鳶的面前,他的表情有些癲狂,甚至充滿了嗜血的殺意。
她是誰,爲什麼會知道主子曾和他說過的話?
還是說,她見過主子?
雙手就要抓上南宮青鳶的衣襟,卻被突然擋在南宮青鳶面前的陌塵淵給攔住。
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陌塵淵不會讓南宮青鳶受到絲毫傷害。
目光與夏傑對視,夏傑殺意瀰漫,陌塵淵也不避讓分毫,他的女人,就要由他來保護。
“青鳶,南宮青鳶。”
在陌塵淵的身後,南宮青鳶說出自己的名字,她直直的盯着夏傑,沒有放過他一絲情緒轉變。
在她說“青鳶”二字的時候,她明顯看到了他身子的顫抖,但當她說出南宮青鳶全名的時候,他那緊繃的身子卻驀地一鬆,似是絕望。
他怎麼會以爲她就是她呢?
雖然細看她們兩個的面容的確有些相似,但是差別卻極大,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人。
“夏傑,你爲什麼會到這裡來?爲什麼?”
南宮青鳶繼續開口,眸底那灼灼的光,灼燙了夏傑的心。
她……
她怎麼會知道……
他的名字?
“你……你是……你是……”
可能麼?有可能麼?
剛剛已經經歷了一次失望,現在他還能再一次承受希望落空的痛楚麼?
“現在的我只是南宮青鳶。”
眸子閃了閃,一道光快速的滑過,語調有些輕緩,卻讓人感受到那說不出道不明的激動心情。
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衆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絲絲疑惑。
這情景,還真是摸不清,弄不透。
只是南宮青鳶麼?
笑了一聲,夏傑如負釋重。
既然這般,那便只是南宮青鳶吧!
不管如何,她都是青鳶,不是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