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這麼死乞白賴的非要進雲山書院,甚至連做個雜役都不介意。定然有所圖,她就不信他能心甘情願做個雜役!
白羽手中的動作沒有半絲停頓,似乎並沒有聽到她說話。
“你呢?”就在唐韻以爲他不可能回答自己問題的時候,耳邊突然出現他冰冷木然的聲音。
“什麼?”唐韻眨了眨眼,幾度以爲自己是聽錯了。
“你呢?”白羽擡起了頭,陽光下那個角度看過去,容色竟是罕見的俊美而精緻:“你是要繼續待在這裡還是離開?”
“我麼。”唐韻眯着眼說道:“人往高處去,我自然不能當一輩子的雜役呢。”
白羽沉默了半晌:“好。”
“嗯?”唐韻一愣,這人說話的節奏是不是跳躍的狠了一些?
“你若要離開,我也一起。”
說罷,那人將手裡攥着的掃把一下子扔在了地上。半空裡只看到湛藍色的身影一閃而逝。
唐韻:“……”
秋晚恰好端着剛換的茶水走了出來:“今日這是怎麼了?院子還沒有收拾乾淨呢,怎的就走了?”
說着話她臉上便露出了幾分憤然之色:“現在的年輕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小小年紀便這麼心浮氣躁的做事一點沒有長性,將來難成大器!”
唐韻看她一眼,年輕人?說的好像她年齡有多大似得。
“你說。”唐韻擡手摩挲着自己光潔精緻的下顎:“那人是不是愛上我了。”
“誰?”秋晚顯然被她的話嚇了一跳:“小姐,您能不禍害人麼?”
唐韻:“……”
她怎麼就禍害人了?莫非她不是風華絕代,氣度非凡?
“小姐最好期待那樣的事情不要發生。”秋彩從院子外面走了進來,慢悠悠說道:“若是您真的招惹了什麼人,無論是國師大人那裡還是太子那裡,可都不好交代呢。”
唐韻默了默,所以,她就是個活該找不到真愛的悲催妹紙麼?
於是,她幽幽嘆了口氣:“人太優秀了,有時候真是苦惱啊!”
兩個丫鬟:“……。”
“小姐,您吩咐的事情已經都辦妥了。奴婢又再度確認了一遍,絕對不會有半分錯漏。”秋彩趕緊的轉移話題,從內心深處摒除了自己家小姐那奇怪的言論。
“很好。”唐韻神色一正,眸光便幽幽地亮了起來:“明天可真是個好日子呢。”
那一張芙蓉粉面之上的笑容越發的溫良無害起來。兩個丫鬟的眼神飛快的交錯一碰,顯然都很是好奇。
明日便是拜師大典了,也是小姐唯一一個進入雲山書院的機會。這麼些日子可也沒見着她做過什麼,甚至連書都不曾碰過一下。怎的如今瞧起來竟是這般的高興?
明日,會發生些什麼呢?
“今天都早些休息了吧。”唐韻說道:“明日還有一場大戰呢。”
“小姐您可得先吃了藥才能睡。”秋晚神色一正,立刻飛快的說道。
唐韻幽幽嘆了口氣,語氣頗有些無奈:“好吧,藥不能停。”
說起來秋晚也不知道是誰的丫頭,自打樂正容休要求她每天都必須喝一碗火魂調製的藥材之後,這丫頭比她都上心。即便是進了雲山書院之後,她也沒忘了日日盯着她吃藥。
“給。”秋晚顯然早已經準備好了,端了個保溫桶出來。從裡面拿出個溫着的藥壺來,滿滿的給她倒了一碗。
“怎麼是湯藥?”唐韻皺着眉很有幾分嫌棄,爲了行事方便,臨來的時候火魂將熬好的藥調成了蜜丸。在蠟丸子裡封了,吃起來很是方便。
“火魂姐姐準備的藥丸子已經吃完了,山下頭又沒有新的送上來。幸好火魂姐姐早有準備,給奴婢預備了好些藥材。”
唐韻眨了眨眼:“哦。”其實,這些個丫頭不這麼敬業她一點都不會介意。
她盯着碗裡頭黑黃的藥汁狠狠打了個哆嗦,之後閉了口氣喝了一口。
“唔。”
“良藥苦口小姐可莫要諱疾忌醫啊,都是爲了您好。”
唐韻砸了砸嘴:“許久不喝湯藥了,總覺的味道怪怪的。”
秋彩呵呵一笑:“小姐您就不要再找藉口了,即便秋晚姐姐在裡頭下了砒,霜,您也得喝乾淨了。”
“胡說什麼。”秋晚瞪了她一眼:“我怎麼可能在小姐的藥裡頭下砒,霜?”
唐韻深吸了一口氣,將碗裡的藥喝了個乾乾淨淨。
“今天的任務可算是完成了。”
還是得趕緊的聯繫上老變態,這湯藥喝了一次絕對不想再喝第二次!
暮色四合時候,唐韻便已經躺在了牀上。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
四月末的天氣,到了夜晚實際上很有些冷意。唐韻所處的雜役房地勢偏低,晚上便更加的寒冷。平日裡即便是蓋着被子也不覺着有多麼暖和。
今夜卻也不知爲何,唐韻總覺得熱的難耐。
明明四下裡的空氣都是冰冷的,她心裡卻有一團火在燃燒。燒的四肢百骸裡頭如有無數雙小手拿着羽毛不住的撩撥着她,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踏實。
“秋晚。”她閉着眼輕輕喚了一聲,半晌沒有人答應:“秋彩?”
仍是沒有半絲的聲響,她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了眼,秋晚和秋彩在靠窗的那張小牀上睡得正熟。
這幾日她們要照顧自己,又要時時防備着雲山書院會不會有人來找麻煩,各個也都累到了極限。這會子該是睡得熟了。
於是,她嘆了口氣,自己批了件衣服下了牀。桌子邊上的茶壺裡頭備的有水,她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三兩口就喝了個乾乾淨淨。
水是白日裡備下的,這時候已經涼的透了。唐韻灌了那麼一碗下去,瞬間便覺得心裡頭說不出的舒暢。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滾燙的溫度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怎的,這時候居然能病了呢?
身體裡叫那一碗水給澆滅了的燥熱不過瞬息之間便又再度升騰了起來,似乎比方纔還要難以忍耐。
唐韻實在熱的難受,便推開門走了出去。如今這個時節,外頭該是會涼快些吧。
屋門吱呀一聲輕響卻並沒有關上,明亮的月色透過窗棱照進了屋子裡頭。兩個丫頭睡的極沉,任誰也沒有發覺此刻屋子裡頭的變化。
唐韻慢悠悠朝前走着,她的意識莫名其妙的模糊了起來。那無邊的燥熱似乎越發的劇烈起來,叫她只一心一意去找個涼快的地方。哪裡還能注意到,此刻屋子裡頭兩個丫頭的反常?
平日裡她們都是輪流值夜隨時預備着伺候自己,今日即便是秋晚睡着了,秋彩也絕不可能。
她如今嚴格的說起來已經是一名合格的五魂衛,從魂部那樣殘酷的地方出來的人,又有誰能真正的睡得着的呢?
唐韻一雙清眸微微眯着,眸色不見往日的清明,很是迷離。你若是細看分明還帶着絲難以言表的媚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就那麼漫無目的的走着。漸漸的便走到雲山最深處去了。
“嘩嘩。”
耳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唐韻便緩緩停了腳步。
眼前是一架高聳入雲的峭壁,從那峭壁之上掛下了條丈許寬的瀑布來。如今,月色正好。銀色的月光如同一卷月光帛將天地萬物籠蓋。連那巨大的瀑布都叫月色給染的成了銀色。
峭壁之上有無數的嶙峋怪石,將瀑布給撤出了無數的碎瓊亂玉。夜色之下,那些亂石並瞧不真切,只能看到白亮的水線梅花一般自天際之上撒了下來。
最終,隨着那轟鳴而下的瀑布一起匯入了下方碩大的一池碧水之中。
如今正是春寒料峭時候,水的溫度原本就很低這又是在夜間。眼瞧着水潭之上生氣了淼淼的白煙,只要你不是個傻子,只消一打眼便能看出此刻那一池的碧水該有多麼的寒涼。
然而,此刻那冰水在唐韻的眼裡可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儼然成了解除她體內燥熱痛苦的良藥。
於是,她毫不猶豫的噗通一聲跳了下去。
她那一下子用力極大,水面上翻起的水花極大。她任由身子緩緩沉入了水底,直到用盡了最後那一口氣才從水底一下子衝了出去。
湖面破開的巨大水花中,素衣的少女俏麗與月光之下的湖面上。她身上不過穿了件薄薄的紗衣,如今已然溼透了盡數貼在了身上。便顯出了她窈窕的身姿來。銀月之下,少女便如那水中走出的精怪一般,擁有着摧毀一切的致命誘惑力。
唐韻眉頭不過舒展片刻便又再度狠狠顰了起來,這水裡頭的確夠冷。她似乎不那麼熱了,卻莫名的覺的越發的難耐。自己卻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嘩啦。”
此刻,巨大的水聲自瀑布之下傳了出來。只看到銀白色巨大的簾幕之後,驟然走出個頎長的男子身軀。
巨大的聲響驚醒了唐韻,立刻扭頭看了過去。
銀月下,瀑布邊。一個月白衣衫的男子正靜靜站着。
男人顯然早已經在瀑布之下待了許久,上衣解開了盤在腰間。齊腰的一頭如墨青絲也早就叫水給衝開了,緞子一般披在了身上。
男子膚色極白,如今也不知叫水衝了多久便越發白皙不見了半絲血色。卻並不叫人覺得難看,反倒如上好一方冷玉,瑩潤的叫人只想將他握在手中。
唐韻的目光落在男子玉白的肌膚上便狠狠嚥了咽口水,莫名的便覺得心頭一蕩,越發的口乾舌燥起來。眼睛便不由自主的順着他的肌膚朝着上面看了過去。
觸眼是男子窄瘦的腰身,小腹上幾塊線條分明肌肉。在往上兩點茱萸粉嫩,似有晶瑩的水珠緩緩滾了下去。唐韻便又咕咚再度嚥了咽口水。
男人的身體有些清瘦,可是該有的卻一點都不少。唐韻的一雙眼睛便如同長在了他的身上,怎麼都挪不開了。
“你……”男子似乎終於從此刻居然能從瀑布之外見到旁的人的震驚中醒過了神來:“你爲何會在這裡?”
女子纖細的身軀卻朝着男子狼一般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