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容休眸色一暗:“那是給你的侍衛贖身的!”
贖身!唐韻默了,您口中可以有個稍微帶點節操的詞彙麼?
“將它給師父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麼韻兒倒是有幾分好奇。這個到底是什麼東西,師父要它做什麼?”
樂正容休看了她一眼:“那個……。”
“郡主可是休息好了?”
樂正容休剛準備告訴她紫色藤蔓的來歷,小樓下面突然便響起了女子急促的一聲高喝,很有些焦急。
眼看着樂正容休就要變臉,唐韻飛快地說了一句:“是雲緋姑姑。”
下一刻,女子纖細的身軀便蝴蝶一般飛在了欄杆旁邊:“雲緋姑姑上來吧。”
她自然感到了身後有兩道冰冷的視線刀子一樣紮在了背上,刺的她心肝都在顫抖。可是仍舊倔強的挺直着脊背,以自己的身軀堵死了樂正容休突然暴走殺人的路徑。
樂正容休方纔已經跟素心交代過什麼人都不可以靠近小樓,這會子云緋突然靠了過來,那可是妥妥的在挑戰她的權威!還能活?
但,雲緋在佔家的身份一定不只是個普通的下人,加上她那人謙和溫柔,她實際上對她還是有那麼幾分好感的。哪裡能容許她就這樣叫樂正容休盛怒之下給咔嚓了?
“你下去。”
良久,終於聽到身後陰霾低沉的男子聲音,唐韻這才悄然鬆了口氣。繃直的脊背彎了下去,直到這時才覺出衣衫已經緊緊黏在了自己後背之上。
樂正容休好不容易鬆了口,她哪裡還敢多做停留。手一按欄杆,自三樓的露臺飄了下去。
雲緋自然知道上頭有位惹不起的大人物,正糾結着要不要上去。突然見着半空裡有纖細一道身軀落了下來,她此刻衣袍輕緩,這麼飄飄然的落了下來,裙子便花朵一般散開了。仙女下凡一般煞是好看。
於是,便不由楞了一下。
“雲緋姑姑,咱們走。”
唐韻落了地,一把便扯住了雲緋的手不由分說便將她給拖着出了蘭庭軒,片刻都不敢停留。
直到離着那處遠遠的,方纔緩緩鬆開了手:“什麼事情要你急急的來找我,你可知道你險些就出不來了麼?”
雲緋到了這會子似乎才緩過了神來,聽她這麼說也是一臉的後怕。
“若不是萬不得已,奴婢纔不會去上趕着找死呢。”她拍了拍胸口,眼中便再度出現了一絲焦急:“奴婢若是再不將郡主找過去,我們家主只怕就要沒命了呢。與家主的命比起來,奴婢的生死算個什麼?”
“佔傾嵐?”唐韻一愣。
“他怎麼了?”她是不是聽錯了?
這裡不是佔家麼?還能有什麼人能在佔家的地盤之上殺了佔傾嵐?
“可不就是我們家主麼?”雲緋語速飛快,似乎生怕時間叫自己耽誤了:“郡主那一位朋友醒了之後便鬧騰的厲害,奴婢們顧忌着她的身份也不好與她動手。家主便親自趕去處理,哪知道那姑娘……那姑娘……。”
雲緋一連說了兩個那姑娘,卻到底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唐韻眸光一閃,佔傾嵐居然能在藍雲手裡頭吃了虧?“走,咱們去瞧瞧。”
雲緋見她答應的爽快,臉上立刻就浮起了一絲欣喜。點了點頭帶着她飛快朝着後院走去。
佔家後院實際上是佔地極廣的一大片花圃,裡頭種滿了上品的蘭花,隨便拿出來一顆都是價值連城。
唐韻不過掃了一眼,便將視線從花朵上移開了來。這會子可不是賞花的時候,不過麼,等找着了合適的機會,總得想個法子挖上幾顆出來。也好彌補下自己被人這麼戲弄而受傷的心靈。
雲緋哪裡知道自己此刻一不小心的引狼入室了?她只一心記掛着佔傾嵐,小碎步邁的飛快,幾乎眨眼之間便已經穿過了花圃。
轉過花木掩映的通幽小道,入眼的是一個小小的吊腳竹樓。竹子已經失了原本青脆的顏色,陽光下隱隱的泛着淺棕的色澤。一眼瞧過去便知道這座吊腳樓建成的日子一定不短。
如今,正對着通幽小道的窗子被一截短竹支着撐開了來,隱隱露出裡頭交錯循環的身影。
小樓的四個角上各掛着一串銀質的鈴鐺,而樓下則有一條小溪流過,清澈的溪水潺潺的也不知道流向了哪裡去。有風吹來,銀鈴相互碰撞叮噹作響,很是清脆。
唐韻不想竟在這裡見到了一副小橋流水人家的場面,一瞬間從心底裡藏着的浮躁和火氣統統都給驅散了。
“這花圃是家主親自在料理,往日裡他經常就直接宿在那個小屋裡頭。裡面的器物半點不比蘭庭軒遜色。”
何止是不遜色?
唐韻覺得這小小的吊腳樓比蘭庭軒不知道高了多少個檔次,前一處地方雖然極盡的奢華考究,卻怎麼都脫不了那一絲煙火紅塵的豔俗。這裡看似全不經意,卻自有一份雅緻和清靜。
“我知道。”唐韻朝着雲緋點了點頭,終於見她眼中的焦急淡了那麼幾分。
雲緋給她說這些不過是爲了叫她明白,佔家並沒有虧待了藍雲。叫她千萬不要記仇。
雖然她並不是一個可怕的人,但……她身後的樂正容休可是個惹不得的。那人若是不高興了,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而且絕對不會計較後果。
偌大一座四合陣不是說燒就給燒了麼?
唐韻抿了抿脣,所以她這完全就是狐假虎威呢!
“雲緋姑姑留下,我自己進去吧。”
雲緋點了點頭,靜立在了吊腳樓的階梯旁。
“佔傾嵐,你夠……。”
她一把推開了門,張嘴便是一聲恐嚇。
但,怎麼都沒有想到打開門之後看到的會是那麼一副情景。於是,手便僵在了半空裡,整個人都驚呆了。
“你夠了。”
過了好半晌,她纔將自己要說的話給說完,嘴角便不可遏制的抽了抽。
屋裡頭,有藍雲,有佔傾嵐,再沒有旁的人。
而此刻,藍雲是站着的,手裡頭提着條暗紅的鞭子,正惡狠狠瞪着佔傾嵐。而那一向自詡放浪不羈,迷倒天下萬千美人的佔家家主佔傾嵐卻正抱着自己牆角的牀柱子死命的往上爬。
而且,他一定不是剛剛開始爬,此刻人已經到了半空裡。眼看着半隻手的指尖已經要觸碰到了屋頂的橫樑。
這個場景若是還不足以叫你震驚的話,當你看到佔傾嵐的衣服的時候,便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前面的衣服完好無損,但是,後背的衣服卻縱橫交錯的成了沒有什麼實質意義的爛布條,那些布條,子隨着他的動作迎風飄揚。
從那些衣衫的破損程度來看,顯然是叫鞭子給抽的。那樣的場景,絕對能夠刺激任何一個人的感官。
“你們……。”唐韻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在幹什麼?”
那種打擾了人家‘重要事情’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唐韻,你可算是來了!”那一頭佔傾嵐已經夠到了橫樑,一翻身坐在了橫樑上頭。滿面都是狼狽,一臉的悽慘。
“快。”他指了指下頭氣勢洶洶的藍雲:“將這個瘋子牽走,牽走!”
唐韻便看向了藍雲,神色間頗有些……一言難盡。
她一向知道藍雲是勇敢的,與尋常女子自來不同,可怎麼也沒有想到她能……不同到這樣的地步。
“阿韻?”藍雲一眼瞧見了她,眸中立刻就浮起了一絲驚喜:“你沒事?”
“我當然沒事。”唐韻眼珠子轉了轉:“倒是你,沒事吧。”
這種拿着鞭子追着個大男人滿世界死命的抽的事情……真的是藍雲那種一貫冷靜的人能做得出來的?
“我……?”藍雲眼中先是閃過一絲疑惑,待順着她的目光瞧見了手裡邊的鞭子,面頰便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佔家主,對不住。”她說,淡定的將暗紅的鞭子給藏回到腰裡。
“哼哼。”佔傾嵐抱着橫樑:“我抽你一頓之後跟你說對不起,你肯接受?”
藍雲便抿着脣,頗有些尷尬。這種場合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佔家主。”唐韻捏了捏眉心,頭疼!
自打發現了這人與樂正容休的關係之後,他便好似將腦子餵了狗,更是越發的不要臉了。就憑他的功夫,被個武功平平的女人追的這麼狼狽,可能麼?
“你玩夠了便可以下來了。”她實際上也不知道該跟佔傾嵐說些什麼。
“玩?”佔傾嵐瞪眼,滿面怒容:“你哪隻眼睛看到本主在跟她玩?”
唐韻噎了一下:“這裡是你家!”
她盯着佔傾嵐眼底各種嫌棄,不要告訴我你的武功突然就失了靈。
“她是個女人,本主是有身份的人,自來不與女子爲難。”佔傾嵐說的振振有詞。
唐韻:“……。”
需要誇你一聲新時代的紳士楷模第一好男人麼?
佔傾嵐衝她撇了撇嘴,你敢誇我就敢應。
“下來吧。”她扭了扭脖子,這麼仰着頭說話是……真累。
“一個大男人總在那上頭,不嫌棄丟人麼?”
“我也想。”佔傾嵐的臉頰突然就垮了下來:“你接着我,我……手沒力氣了。”
唐韻:“嗯?”他說的什麼?
等她剛眨了那麼幾下眼睛努力消化佔傾嵐話中深意的時候,眼看着橫樑上那人突然就毫無形象的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