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她是好意。”藍雲沉吟着說道:“給我這東西的時候她說,希望拜師那一日你能夠留下。我瞧着不似作僞。”
唐韻淡淡哦了一聲,柳明萱會希望她留下來?她是不是聽錯了!
“她說,希望自己能夠堂堂正正贏你,所以……。”
所以給她提供個機會,叫自己能夠與她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她脣角勾了勾,眼底便閃過一絲諷刺:“世人都說安榮郡主好學,只怕在我們楚京第一才女的心裡,太子殿下才是真真重要的。”
藍雲眉峰微微一挑便立刻想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唐韻之所以會投考雲山書院,不過是爲了去博個好名聲,以便名正言順的解除與宗政鑰的婚約。所以,柳明萱又怎麼能不幫她呢?
若是自己一切如願了,她纔有了能成爲太子妃的機會。
唐韻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日她竟能夠與柳明萱達成了默契。
“這東西要麼?”
“要,爲什麼不要?”唐韻眸光一閃,脣畔的笑容溫良無害,藍雲卻瞧的一哆嗦,總覺得她的那個笑容叫人看起來莫名的發冷。
“你可也不要小看了這個玩意。”藍雲鄭重的說道:“無論她給你這個是打的什麼主意,你總不能一直揹着個雜役的身份。想要擺脫那個身份拜師那一日少不得便有一番爭鬥,這些東西可都是精華呢。”
“我自然知道它的價值。”唐韻淡笑着說道:“所以,可得想個好法子,叫它更能體現出它的價值纔好。”
藍雲便又抿了脣,這人的好法子只怕……
“你自己清楚就好。”藍雲幽幽說道:“時辰也不早了,我得回去溫習去。明日還得考試呢。”
“不急,我正好還有個事情要問你。”唐韻略一沉吟說道:“蘇怡,很得寵麼?”
這問題她怎麼都想不大明白,蘇怡那一日被樂正容休帶去溫泉池的時候,分明已經被人破了身子。
那可是天大的一樁醜聞呢!
依着慣例,她那樣的女子最好的下場也只有兩個。要麼送到庵堂裡頭一輩子的青燈古佛,要麼就是遠遠的送去老家等沉寂個幾年悄悄找個小門小戶嫁了。
而如今蘇怡的日子過得可真是太好了些。
“蘇怡麼。”藍雲想了想說道:“莫非是與她定的親事有關?”
“她居然定了親?”唐韻表示不可思議,她已然成了那個樣子蘇家居然還捨得在她身上投資麼?也不怕給自己招來了禍患。
北齊對女子的貞潔看的一向很重,蘇怡即便平日掩飾的再好,等到了洞房花燭那一日還不是什麼都露餡了?
迎娶了不貞潔的女子入門,那不是*裸的打人臉麼?
“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藍雲說道:“她的親事早在出事之前便已經定好了,蘇家原本是打算要換一個人代替她出嫁。後來不知怎的便作了罷,蘇怡才又囂張了起來。”
唐韻眸光幽幽一閃,能是因爲什麼?定然是定國公府出了門,也不知搗了什麼鬼,竟保全了蘇怡的婚事。
“她定給了什麼人家?”
“可不就是京兆尹崔家麼?許的是崔家的五公子。”
唐韻眨了眨眼,表示對那個人沒有印象。
藍雲便嘆了口氣:“你是將我給當作了活卷宗麼?什麼都來問我?”
“你可不就是麼?”唐韻眸子中笑容更勝。
藍雲什麼出身?若說這整個北齊天下除了老變態那裡,還有哪裡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的話,那可就非六扇門莫屬了。
而且,樂正容休的五魂衛自來不走明路。六扇門可就不同了,他們是奉了旨,明目張膽的蒐集了天下所有人的資料。
尤其是如今的六扇門在藍宇的統領之下,越發的如日中天起來。表面上看起來已然能夠與五魂衛抗衡了。
要不,樂正容休怎麼能夠對那一羣三教九流的烏合之衆那麼感興趣?
所以,想要知道京城裡頭誰誰家的陰私這些東西,去問藍雲一準沒有錯。
“崔家的那位五公子是崔夫人所出,雖然也是個嫡出,前頭卻還有兩個哥哥呢。嫡出的幼子能夠娶個御史臺家的嫡長女也算是不錯了。即便蘇怡脾氣不大好,又不是娶了做宗婦,崔家也並不計較。何況又是定國公府保的媒呢?”
因爲不是長子所以隨便糊弄一下子,只要不是太過分看在定國公府的面子上也就不會計較那麼多了。
所以,定國公府是還沒有放棄崔家麼?
“你說,崔家到底知不知道蘇怡乾的那些個事情呢?”
藍雲撇了撇嘴:“這個,我可就真的不清楚了。不過麼,有定國公府壓着,他們即便知道了,也可以裝作不知道。大不了回頭再娶個平妻便是了。”
“若是。”唐韻眯了眯眼:“這事全楚京都知道了呢?你猜,蘇怡會落得個什麼下場呢?”
“秋彩。”唐韻一聲輕喝,秋彩身子一閃風一般進了屋。
藍雲眉峰一挑顯然有些意外,在她心裡大約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一個丫鬟居然有這麼厲害的功夫。不過,卻也不過是個眨眼的功夫神色便已經平靜了下來。
如她那般的人,原本就是個奇蹟。她身邊的人又哪裡能用尋常的眼光來看待?
唐韻扯了張紙出來,刷刷點點也不知寫了些什麼在上面。
“把這個送去外院。”唐韻略略沉吟着說道:“若是蘇怡能夠全須全尾的下了山,便叫他打開了按着上面的指示去做。若是……。”
她眸色一閃:“罷了,我這裡不會有意外。你去吧。”
秋彩點了點頭,拿了東西出去了。
藍雲抿了抿脣:“這事,你不該當着個外人的面來辦。”
“在韻兒心裡,藍姐姐可不是個外人。”唐韻勾脣一笑,神色間頗有些神秘。
藍雲眸光一動,卻極快的釋然了。
唐韻之所以會接近自己,不過是看中了她的父親。所以這般秘密的事情既然叫她知道了,她自此以後哪裡還能脫身呢?即便她什麼都不做,在楚京那些人的心裡,她已經成了樂正容休的走狗!
她一早便知道自己就是個棋子,被人算計了,又哪裡能有那麼多的不甘願?
“藍姐姐莫要誤會。”唐韻幽幽說道:“韻兒並沒有朋友,以前沒有,如今卻有了。”
藍雲眸光一閃。
“自此後終是可以有個人與韻兒分享秘密了呢。”
對面女子巧笑倩兮,端方而溫雅。那一雙清眸當中是前所未有過的真誠,藍雲脣畔的笑意漸漸散開了來。
“我可是忙的很呢,還得應付好幾日的考試。哪裡能有你那般的好命?”
唐韻便也笑着說道:“那你就快些回去吧,我可不敢耽擱了你的大事。”
說罷,她親自送了藍雲到了院子門口。直到那人的身影再也瞧不見了,她卻仍舊佇立着動也沒有動。
“小姐。”秋晚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上來:“怎的站在風口裡這麼久呢?再給凍出病來了。”
“你不懂。”唐韻微微一笑,眸光中有些意味不明:“這裡的風景可是真真的好呢。”
秋晚便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她的面前是筆直一條大路,四通八達的,哪裡有什麼風景?
那一頭唐韻已經轉過了身子,她便也迅速跟了上去。心中卻很是疑惑,小姐的心思可真是越來越古怪了呢。
“等秋彩回來,將這個東西交給她。”唐韻說着話便將藍雲方纔放在桌子上的包裹重新包好了:“叫她想法子交給我師父。”
“這裡頭不是安榮郡主做的批註麼?這麼好的東西小姐怎的就要給國師大人送過去呢?”秋晚眨着眼表示很有些想不通。
國師既不投靠雲山書院,又不去考狀元,要這個做什麼?
“呵呵。”唐韻卻是神秘一笑:“稍後你自然會知道。”
她聲音頓了一頓:“師父定然會喜歡這個大禮。”
所以,那人一開心,也該來見見自己了吧!這麼些日子,他到底忙什麼呢?
雲山書院的入學考試一共持續了整整五日,自那一日之後,再沒有人來找過唐韻的麻煩。也沒有人再見過蘇怡,一切都詭異的平靜着。
似乎,所有人都將重點給放在了考試之上。全天下似乎都沒有人再記得那個成了低等雜役的郡主。
除了那個謎一般的悶葫蘆少年白羽!
幾乎是每天天一亮,白羽便會準時出現在她的院子裡頭,之後便自顧自的將她院子裡裡外外打掃的乾乾淨淨。
起先,秋彩和秋晚還會過去跟他說幾句話。那人卻只管幹活,從未跟任何人搭過一句腔。時間久了,大家便也默許他幽靈一般的存在。
日子一天天這麼過去了,之後便是放榜,再之後便是拜師。
這一日的雲山書院顯得很有些不同尋常,因着第二日便是拜師的日子。人人都顯得很是緊張和興奮。
“白羽。”唐韻坐在院子裡一顆桃花樹下,手邊的矮几上放着秋晚新作的點心。她正捏了一塊點心丟在口中,一股子濃郁的奶香味立刻就佔據了整個口腔。唐韻愜意的眯了眯眼,看向了身前不斷忙活着的少年。
“明日就是拜師大典,你不需要準備下麼?”
倒要看看,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