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你們不可能找得到月相惜的。”容妃臉色猙獰,爆吼道。
白虎不善的瞪向容妃,“你以爲只有你一個人懂得奇門八卦之術嗎?紙永遠包不住火。”
“跟她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公主現在怎麼樣了,馬上帶我們去見她。”楊楚若哪裡看都不看容妃,想要對付她,有的是機會,可是惜月公主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那她如何跟她死去的三哥交代。
“是。”白虎一想到惜月公主的情況,不敢再做耽擱,趕緊指路。
楊楚白身子迅速一閃,跟在楊楚若身後,快速往秘道而出,心裡隱隱有着擔憂。
楚宇晨撇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沉聲道,“你們守在這裡,誰也不許放出去,更不許透露皇貴妃的身份,否則,你們知道後果的。至於容妃,按皇貴妃說的做,扔到軍營去,再把她的手腳指甲都給拔了。”
“是,皇上。”
容妃陡然擡頭,狠辣的瞪着楚宇晨,楊楚若以及楊楚南離去的背影,冷眸裡盡是恨意。
她發誓,若她不死,定要讓她後悔今日的所做所爲,尤其是毀容毀身之仇。
“快去請易神醫過來給惜月公主看病。”楊楚若一邊快速的走着,一邊對着馬公公道。
白虎解釋道,“公主,屬下見公主快不行了,馬上就去請易神醫給公主治病了,如今易神醫正在給惜月公主治病,但是看情況,好像不是很好。”
“公主到底怎麼了?”
“這個,屬下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公主全身都是血,全身都是傷……”提到惜月公主的傷勢,白虎依舊心有餘驚,實在想不出來,一個人傷得那麼重,又怎麼可能活到現在呢?她是靠什麼支撐下去的?
“你們是在哪裡找到她的?”
“回主子的話,是墨辰思找到的,就在容妃寢宮的一個偏院秘室裡,那秘室是按九宮格佈陣的,若是不破陣,根本不知道里面還有一個秘室。”這個容妃,把人藏在那麼一個角落處,難怪他們把皇宮都給翻了一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得到。
“那他現在人呢?”
“回……回主子的話,他……他跟玄武派兵去追太后呢,想將太后徹底留下。”白虎講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什麼底氣,就怕捱罵,雖然他也很想過去把太后那個老女人給抓起來,可是主子沒有下令,他們不敢亂來。
也只有墨辰思纔有這個膽子,居然敢直接率兵去追太后。
楚宇晨臉色深沉,看不出來是生氣還是不生氣。但白虎識相的,不敢再說話了。
馬公公不斷打量着白楊,一直思考着白楊的身份。
他到底是誰,爲什麼他感覺他跟皇貴妃的關係很不一般……爲什麼他感覺,他跟容妃也有仇,爲什麼他感覺,對於惜月公主的事,他比皇貴妃還要緊張?
他是楊家的舊人嗎?如果不是的話,他那麼緊張,那麼憤恨做什麼?可是楊家有這麼一號人物嗎?好像沒有的吧……
轉眼間,衆人一路暢能無阻的來到月華宮一處清幽的屋門外,看着緊閉的大門,心裡有些沉重。
這裡也屬於容妃的寢宮,不過算是客房,平日裡沒有什麼人住,此時爲了方便,便把惜月公主暫時安排在這裡。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皇貴妃,皇貴妃千歲千歲千千歲。”守在外面的下人見他們來了,趕緊行禮。
楊楚若等人此時哪有閒功夫去聽他們行禮,他們的心裡只有惜月公主,不知道惜月公主現在怎麼樣了?
“起身吧,公主怎麼樣了?”楚宇晨問向爲首的青龍。
青龍搖了搖頭,臉色不是很好看,“公主被鎖在暗室裡,找到的時候,全身插滿倒刺,倒刃,失血過多,加上她本就重傷在身,已經奄奄一息了,所以……如今易神醫正在裡面醫治,不讓人進去打擾。”
轟……
青龍的一句話嚇到衆人了。
全身都是倒刺,倒刃……這些是誰扎的?容妃命人扎的嗎?難怪容妃會說,惜月公主死了,再也不可能活着了。
好殘忍的手段。
楊楚若拳頭緊握,忽然覺得,太便宜容妃了,像她那種人,世上最惡毒的刑罰,都不足懲罰她。
馬公公嚇得直捂嘴。
倒刺?倒刃?那得成什麼模樣了?本來就奄奄一息了啊……
楊楚若淡漠的眸子猛然一寒,黑衣一閃,身子如一縷清風一樣,瞬移到門口,一揚袖子,直接將大門逼開,黑影再次一閃,門口哪裡還能看得到他的影子。
楚宇晨與楊楚若一見楊楚白已經進去了,紛紛對視一眼,也跟着進去。
馬公公一看,趕緊屁顛屁顛的跟着進去。
駱風倒是很進去,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今還沒有資格進去,只能守在門外,默默祈禱惜月公主平安。
寢宮裡,楊楚若與楚宇晨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易書塵神情疲憊的整理醫箱,想來,爲了救惜月公主,花了不少的了精力。
而楊楚白正守在牀前,神情緊張的盯着惜月公主,眼神裡盡是傷痛與憤怒。
楊楚若本來就懷疑白楊是楊家的舊人,此時看到他的舉動,更加堅定心中的想法。
如果他只是一個陌生人,爲什麼看到公主會那麼緊張?爲什麼會不顧衆人的看法,不顧皇宮重地,直接踢開殿門?
如果他不是楊家舊人,爲什麼要對她那麼好?他分明是認出,她與五姐長得一模一樣,所以纔會一直跟着她的。
楊楚若此時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猜測白楊到底是誰,她與楚宇晨快步走到牀前,看向牀上奄奄一息的惜月公主,這一看,兩人皆是倒抽一口涼氣。
那究竟是人是鬼?
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傷口就算了,連縱橫交錯的臉上,也都是血淋淋的傷口,尤其是她沒有珠子,兩隻眼睛像兩個骷髏,鼻更被削了一邊,就連嘴巴,不知因何原因,腫得極爲厲害,再看她的脖子,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肉。
他們根本不需要撩開她的衣裳,也能猜得出來,全身上下,怕是都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了吧?
她軟綿綿的躺在牀上,奄奄一息,出氣多,進氣少,就像一個破碎的陶娃娃,隨時有可能就此毀去。在她身邊,放着幾個水盆,每一個水盆裡面都鮮紅的血水,慘人得毛骨悚然。
她是猙獰的,她是醜陋的,可這一刻,沒有人覺得她難看,反而覺得,她是一個神聖的仙女。
不少人鼻子都是一酸。實在無法想像她這些年遭遇了什麼非人的折磨,纔會弄得如此遍體鱗傷,又是什麼,讓她一直撐着不死。
“公主還有救嗎?”楊楚若的聲音帶着鼻音,眼眶裡盡是晶瑩的氤氳。
易書塵愧疚的低下頭,放下手中的醫箱,搖搖頭,“以她所受的傷,七年前就該死了,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活下來的,也不知道她……七年折磨下是怎麼撐過來的,她的五臟六腑,七筋八筋,全部都斷了,即便神仙下凡,也不可能救得活,即便是我,在她經歷那麼多折磨後,也沒有辦法保證她還能活七年。”
易書塵頓了頓,儒雅的臉上,有一抹心疼,“我幫她……護住了心脈,但只能護住一時,你們想跟她說什麼,儘快說吧,她支撐不了多久了,已經油盡燈枯了。”說完,易書塵有些尷尬,這纔想起,惜月公主手不能動,眼不能看,口不能言的,能跟她說些什麼?
“噝……”楊楚若身子踉蹌幾下,臉色慘白。好在有楚宇晨扶着,纔不至於摔倒。
支撐不了多久了?油盡燈枯了……沒有辦法救了嗎?連易書塵都沒有辦法救了嗎?
楊楚若哽咽的看向易書塵,妄圖留住惜月公主的性命,“易神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不管要用什麼藥,只要你開口,我一定能夠找得到的。”
易書塵緊抿的薄脣動了動,想說些什麼,最終只能愧疚的別過頭。
只要她想救的人,他也想救……可是……可是他已經盡力了,能夠拖住她的性命,等她們回來,已經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看到易書塵的表情,楊楚若心裡最後一點兒希望也盡數消失了。
如果連易書塵都沒有辦法救她,這個世上,還有人能救得了她嗎?難道……她真的保不住三哥心愛的女人了嗎?
楊楚若捂臉,眼裡一滴滾燙的淚水啪的一聲,滾落在她的手上,灼傷了她的手,也灼傷了她的心。
楚宇晨將她抱在懷裡,輕輕撫摸着她絲綢一般的柔順的髮絲,眼裡同樣一痛。
對於惜月公主,他一直都是敬佩的,沒想到,她的結局竟然如此悲劇……她的一生都充滿傳奇,可她的死……
楊楚白心口一痛,緊緊捂着心口,額前冷汗淋漓。
牀塌上奄奄一息,四肢容貌皆被毀去的人,真的是當年那個豪情壯志的,談笑生輝的惜月公主嗎?真的是那個喜歡欺負他,抓他去押糧草的惜月公主嗎?
八年……短短八年……一切都變了……物是人非……
他該怎麼跟她說話?他不能說,而她也不能說,她更看不到他……
馬公公偷偷抹了抹淚。那麼好的女人,就這麼死了,死得這麼淒涼。容妃不死,真的天理難容了。
楊楚若推開楚宇晨的懷抱,一步步來到惜月公主的牀邊,伸手,想幫她撩去額角的髮絲,可她不敢碰她,全身都是傷,她根本無法去碰,她怕弄傷了她。
這些年來,她過得痛苦,可惜月公主過得比她還要痛苦……
怎麼會弄成這樣呢……
“公主……”楊楚若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說,可她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只能喊出她的名字。
可牀上的人,一點兒反應也沒有,楊楚若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爲在秘室裡被囚禁八年,故而,對任何人都不想說話,也不相信任何人。
“我知道,你能聽得到我說話。你若是不能說,也沒有關係,靜靜聽我說就好了。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叫楊楚若,是楊楚南的親妹妹,第九個妹妹。”楊楚若想握住她的手,可她不敢,她的手上,坑坑窪窪的也都是傷口,楊楚若哽咽的說着。
出乎意料的是,牀上的人聽到這句話,情緒劇烈波動着,掙扎着想要說些什麼,可說出來的話,只是微不可聞的嗚嗚聲,衆人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些什麼。
楊楚若也沒有想到,事隔多年,惜月公主聽到楊楚南三個字,情緒起伏會這麼大。她心裡該是念着哥哥的吧。
楊楚若心裡一酸,只把惜月的激動,當成是對於她這句話的意外。
也是,八年了,整整八年都被囚禁在地下秘室,如今八年後出來,遇到的人,便是愛人的妹妹,任誰都會激動的吧。
“我確實是楊楚南的親妹妹,我不知道三哥有沒有跟你說起過我,我似乎,從小到大,也沒有見過你,可我一直都知道,三哥在外面,有一個喜歡的女人,還是一個巾幗英雄了,當年,家裡一片喜氣洋洋,父親母親都很高興,他們說,再過兩個月,哥哥就要娶名滿天下的月國公主了。我雖然不知道哥哥到底要娶誰,可家人們都很開心,我也開心。只可惜,沒等到兩個月後,楊家就遭難了,我也到前天才知道你被容馨那個惡毒的女人囚禁在地下秘室多年。”
楊楚若一邊說着,一邊追憶,眼裡更是凝聚着一汪熱淚,周身上下,都是緬懷的回憶。
不知道是聽到她發自肺腑的話,還是感覺到她的情緒,牀上奄奄一息的惜月公主,忽然安靜了,身上也透出一抹沉痛。衆人大概可以猜到,她好像相信楊楚若的話了,也相信她就是楊家九小姐楊楚若。
可衆人不解,她才安靜了一會,又開始激動起來,嘴裡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雙手想要擡起,卻始終擡不起來。
“她好像有話要說?”楚宇晨突然開口道。
衆人心裡一動。
好像……好像是……
“易神醫,聽說月國公主有靈力,那她現在可以使用靈力嗎?”馬公公趕緊問道。
易書塵搖搖頭,一股儒雅的氣息,自然而然的外放着,清脆悅耳的聲音緩緩道,“不行,她的琵琶骨被廢了,武功沒有了,靈氣自然也沒有了。若是有靈力的話,也許,她也不至於這麼慘。”
“公主,你想說什麼?你是不是想問我三哥的事?”
牀上的人忽然停止掙扎,靜靜等着楊楚若說話。
楊楚若看了一眼楊楚白與楚宇晨,嘴角動了動,不知該如何開口,最終,只能坦白道,“三哥……不在了……”
一句話不在了,讓惜月公主心如死灰,半天都沒有動靜。
想來,早就猜到楊楚南出事了,否則,也不會八年來都沒來救她。
衆人也跟着唏噓。
楊家的人,怕是除楊楚若,沒有一個人活下來了吧。
楊楚白的心更難受。
眼看着自己的三嫂就在面前,也瀕臨死亡,可他卻不能跟她相認……他多希望她活過來,哪怕她再怎麼欺負他,哪怕她讓他押多少次糧草都可以……可一切,已經成爲過去了……
楊楚若低下頭,無聲的哭泣。
“嗯……嗯……”惜月公主嘴裡發出兩句聲音,好像又想說些什麼。
衆人面面相覷。
她到底想說些什麼?
楊楚若試探性的問道,“你想問容馨現在怎麼樣了?你放心,她怎麼對你的,我會十倍百倍的還給她,如今已經把她扔去軍營了。”
惜月公主艱難的搖搖頭,示意她不是問這個。
雖然她也恨容馨,可是她時間不多了,她只想把最寶貴的時間留下來,她只在乎她所在乎的人。
不是關於容妃的事?那是什麼事?
“你想問月國現在的情況嗎?月國如今是你哥哥當政,但是你以前的部下,都在等着你回去,月國現在挺好的。”楊楚若終是沒有把月國如今天百姓流離失所的事情告訴她,怕她擔心,會死得不安心。
牀上的人沉默了好一會,這才又搖了搖頭,情緒越來越激動,呼吸越來越弱,好像隨時有可能死去一般。
衆人都不解。
她既不是問這個,也不是問那個,那她麼底想問什麼?
“看,她的手在動,她在寫字。”楚宇晨疑惑的時候,忽然眼睛一亮,看着惜月公主雙消瘦枯萎得只剩下骨架的手。
連易書塵與馬公公都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低頭看去,果然看到惜月公主正在寫着些什麼,只是她每擡一次手都極爲艱難,畢竟她的手筋早在多年前就被毀了。
聽到楚宇晨這句話,衆人明顯可以聽得到惜月公主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緊繃的心,鬆了下去。
“你有話想告訴我們,可是你沒有辦法說話,所以你要用寫字的對嗎?”楊楚若問道。
惜月公主下巴動了動,艱難的點頭,算是承認了。
衆人大喜,果然是這樣的。
楊楚白取來墨水,醮在惜月公主的手上,這樣便能更加清晰的看出來,她想寫什麼。
楚宇晨示意衆人退後幾步,儘量給她呼吸一些新鮮的空氣,這才道,“好了,你想說什麼,就寫出來,我們看得到。”其實他心裡更怕的是,她還沒有把心中想說話說出來,便永遠的去了。
衆人都是緊張的看着惜月公主艱難的擡起食指,正躺牀上,無力的用指食寫着什麼。
她們雖然不知道惜月公主到底想說些什麼,可她們都知道,惜月公主想說的話,絕對是絕世秘密,也是他們,甚至天下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很有可能就是她受盡非人折磨也要活下來的原因。
一盞茶時間過去了,惜月公主才歪歪扭扭的寫了一個我字。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明白我這個字想表達下去,只能擦掉我字,讓她繼續寫下去。
衆人心裡極度緊張,因爲惜月公主每劃一筆,都要休息許久,好像僅僅寫了一筆,對她來說,都比登天還難。而她一休息,便是毫無氣息,好像已經沒了氣息,就此死去一樣。
許久許久,惜月公主終於又寫了兩個字,只是這個兩個字讓人更加莫名奇妙,因爲這個兩個字,分別是,不跟是。
與第一字連起來,就是:我不是。
我不是什麼?她想說什麼?
“公主,你到底想說什麼?你不是什麼?”馬公公忍不住問道,這個題太難猜了,他猜不到她到底想說些什麼。
衆人也猜不出來,只能等她繼續寫着。
可惜月公主好像把全身力氣都給使了,又或者,她已經油盡燈枯,根本沒有辦法再撐下去了,竟是擡不起手指,急得衆人幾乎滿頭大汗。
怎麼在關鍵的時候停住了……
楚宇晨與楊楚白同時上前一步,想給她輸入真氣,幫她再撐一會。見對方都想輸真氣,楚宇晨當先開口,“你身上還有傷,朕來吧。”說罷,坐在牀塌上,一手抵在她的胳膊上,源源不斷的內力輸到惜月公主的身上。
許是有楚宇晨雄厚的內力支撐,惜月公主這纔好了一些,身子微微動了動,總算有了一份生氣。
衆人大喜,“公主,你還能寫字嗎?要是可以的話,就把想說的話,繼續寫出來吧,要是累了,那再休息一下。”
惜月公主痛苦的皺眉,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耗盡了,連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可她不甘心,她還有心願沒有完成……
儘管身子再怎麼虛弱,再怎麼疼痛,惜月公主,她堅持又寫了一個字,‘公。’
公……
“我不是公……公什麼?公主?你想說,你不是公主?”易書塵猜測道。
只是一個猜測,衆人都沒往心裡去,卻沒有想到,牀上奄奄一息的人,鄭重的點頭,一筆一劃的,堅持着寫了一個主。
衆人都傻眼了。
我不是公主……我不是公主……
“你真的是不是惜月公主?那真正的惜月公主在哪裡?你又是什麼人?爲什麼會被當作惜月公主,囚禁八年?”楊楚若急問道。
楚宇晨好看的劍眉微微一皺,“別問那麼多,一個個來吧,問了她也回答不出來。”
楊楚白沒有想到這個情況。可他的心是真真切切的鬆了口氣。
她不是惜月公主……那就證明惜月公主還活着了?可她到底是誰?爲什麼心甘情願被當作惜月公主,遭受八年非人折磨也不肯透出真實身份?
能夠這麼做的,一定是惜月公主身邊極爲信任的人。
楊楚白絞盡腦汁,思考她到底是誰,猛然間,一個記憶中的名字,印上他的腦袋。
印雪……難道她是印雪……惜月公主的貼身丫環……
除了她,他想不出來還有誰,而印月性子刁鑽古怪,易容成惜月公主,每次都維妙維俏,讓人分不出真僞,他有不少次也被她給騙了……
是……她是印雪,她不是惜月公主……她是惜月公主的貼身丫環。
不管是誰,都是無辜的,都是悲慘的……何況,印雪也是一個爽朗的侍女……
“救……”楊楚若忽然出聲,楊楚白低頭一看,卻見牀上奄奄一息的印雪,不知何時,又艱難的寫了一個字。
“救誰?救惜月公主嗎?”楊楚若情急的問道,她能感覺得到,她的生命力正在快速的消失,即便有楚宇晨的內力也支撐不住。
她還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沒有問她呢……她不能死,不管她是誰,她都是公主的心腹。
印雪想點頭,身子彷彿被泰山壓着一般,根本無法動彈,幾乎使盡吃奶的力氣,才艱難的點了點頭,證明楊楚若猜測的是真實的。
衆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是有些震驚。
救公主?公主出什麼事了?她在哪兒?爲什麼需要她們救?惜月公主還活着?
楊楚若幾乎壓仰了所有的情緒,這才沉聲問道,“公主在哪兒?我們要去哪裡救她?”楊楚若不敢怎麼壓制,聲音還是激動的。
惜月公主沒有死……她還活着……她們楊家,除了她,還有親人活着……
楊楚若緊緊捂着嘴巴,強迫自己不激動的發出聲音來。
易書塵謫仙的臉上有些沉重。
這個女人,明顯已經支撐不下去了,怕是話沒有講完,她便倒下去了吧。
易書塵不放心,取過銀針,穩穩的紮在她的天靈穴,儘量幫她提神,讓她把惜月公主的下落寫出來。他也只能祈禱了,祈禱他能撐得下去。
若是惜月公主沒有死,不僅楚若開心,也是全天下百姓的福氣,月國已經動盪不安了,若是惜月公主再不歸來,各大國家,第一個毀的,怕就是月國了。
曾經那麼強大的帝國,若是毀了,那是月國的悲哀,也是月國百姓的悲哀。月國的千千萬萬百姓,都在等待着惜月公主的迴歸。
楚宇晨心裡同樣拔涼拔涼的,他那麼多真氣渡在她身上,就像泥流入海一樣,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根本無法吸收,她會不會撐不到寫完惜月公主的下落就死了?
楚宇晨擔憂,雖然知道內力對於她來說,如今一點兒用處也沒有,可他依然不舊輸入,就盼着她把最後的話說清楚。
若是能夠救得了惜月公主,楚若也會開心的。
楚若失去那麼多親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怎麼可以這麼失去呢?
想到這裡,楚宇晨恨不得把所有功力都渡到她身上。
楊楚白一看到印雪的模樣,即是緊張,又是希望她閉上眼睛,徹底解脫。
一個本應該死的人,爲了一個信念,強撐着自己活了下來,就爲了這麼一口氣……她活得該有多累……他不忍她受那麼多痛苦。
可他又希望她趕緊把惜月公主的下落寫下來,好去把她救出來。若是惜月公主沒事,他九泉之下,也可以跟三哥交代了。
他的時日已經無多了,他只希望在自己死前,能夠救出惜月公主,殺了軒轅錦澤,再看到九妹嫁給楚宇晨。
衆人都緊張的看着奄奄一息的印雪,看着每寫一筆,彷彿消耗所有力氣,不得不中途停下來,而這一停,便是一盞茶,甚至一柱香的時間,才能繼續下一筆。
衆人心裡七上八下的,恨不得幫她寫,可她們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寫什麼。只知道,她的呼吸越來越弱,直至全部消失。
在……
一個歪歪扭扭的在字出來了,衆人只等她下一字。
可她的手,無力的垂下,心跳徹底靜止,即便努力了全部,即便苦了熬了八年,也沒能將心裡那口氣寫下來,她的心願,她們都知道了,就是幫她救出公主,可是茫茫人海,她們去哪兒救?
楊楚若身子一軟,直接跪坐下來,一滴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滑了下來,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死了……死了……惜月公主的下落,終是沒有說出來。
她知道她盡力了……可是她該去哪兒救惜月公主……八年了……惜月公主到底在哪兒?她在經歷些什麼?
楚宇晨眼裡一痛,放下印雪的屍體,扶起楊楚若,直接將她抱在懷裡,吻着她臉上的熱淚,鹹鹹的味道入了他的口中,竟還有一些苦澀,如同楊楚若此刻苦澀的心一樣。
這個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多餘的,他只能抱着她,讓她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他楚宇晨這個親人,會陪着她一起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楊楚白很想抱住楊楚若,告訴她,在這個世上,她還有一個七哥,告訴她,他還沒有死,她不是孤單的。
可是他沒有勇氣。
他怕讓她看到他的傷勢,他怕讓她知道,他身上只剩下骨架,他的肉都被人用鐵烙一層層的刷沒了,他怕他時日無多,若是與她相認,到時候又要讓她體會一次失去親人的痛苦。
那太殘忍了。倒不如,一開始便不要相認。只要知道她過得好,只能夠默默的保護她,便足夠了。
馬公公唏噓。死了……真的死了……也真的是,死前怎麼就不說清楚呢,害得皇貴妃如此傷心。
易書塵搖搖頭,眼裡一片憐憫,取過一邊的被褥,將她的臉也蓋上。
只要是女人,便沒有不愛美的,她想來,也不願意讓人看到她這副容貌的吧,只希望她下輩子投胎,能夠投個好一點兒的人家,莫再受這麼多的痛苦了。
“主子,怎麼辦?要不要通知月國,關於……關於這件事……”白虎不知何時進來了,有些躊躇的問道。
這件事是一個棘手的事。
若是不說,將來惜月公主的部下,若是知道了,不知要鬧成什麼樣。她部下的將士,個個驍勇善戰,不是常人輕易能夠惹得起的。一旦發難,開戰自是難免。
若是說了,他們又該怎麼說?不說其它,就說惜月公主在楚國皇宮被囚禁整整八年,這件事,他們楚國便解釋不清楚,即便這個公主是假的。
而且,這個女人的話沒有寫完,茫茫人海,去哪兒救公主?此事傳出去,也只會引起軒然大波而已。
“通知月國,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月國皇帝安逸太久了,也是時候該動動筋骨了。”楚宇晨淡淡道。
白虎身子一震。
主子這是做什麼?想挑動天下大戰嗎?主子明知道,若是惜月公主的部下知道這件事,不鬧個天翻地覆絕不會罷休的。
白虎心中震撼,強制壓下情緒,領命而退。
楚宇晨看了一眼已然死去的印雪,擰眉道,“找個好棺材,給她用上,看好她的屍體,月國的人,想來,很快就會來取了。”
“是,皇上。”
印雪的死,無論對誰,都是一種沉重。
然而,更沉重的是,楚宇晨握着楊楚若的手,離開月華宮的時候,百官們還跪在那兒。
一看到他們出來,便齊齊高呼,“請皇上另立新後,請皇上另立新後,請皇上另立新後。”震天的聲音,足足可以傳到皇宮各處,反對的官員,比剛剛足足多了好幾倍。
楚宇晨的臉一下子黑了。
另立新後?是他要娶後,還是他們要娶後啊?在這兒指手劃腳的幹什麼。
楊楚若本來心情便不好,此時一看到黑壓壓的百官心情更不好了。
見楚宇晨要發火,楊楚若趕緊拉住他的手,勸道,“算了,別跟他們一般計較,咱們走吧。”說着,楊楚若強行將楚宇晨拽走。她不想因爲她,讓楚宇晨得罪百官,楚國如今的正處於一種極其微妙的時候。
馬公公嘖嘖有聲,卻是無言了。
這些百官,吃飽了撐着沒事幹嗎?幹嘛全部都跑得找皇貴妃的麻煩?是誰慫恿的?喬尚書嗎?
楊楚白的眼神極冷,瞪了喬尚書一眼,隨即跟着楊楚若離開,只留下大臣們還在那裡磕頭腦袋,高呼,“請皇上另立新後,請皇上另立新後……”
沁香園裡,楊楚若摒棄一切下人,關上殿門,倒了一杯茶,遞給楚宇晨,“皇上,口渴了嗎?喝點茶水吧。”
楚宇晨接過茶杯,倒沒有喝,反而放在桌上,拉着心情沉重的楊楚若坐下,替她捋了捋凌亂的髮絲,緊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朕知道你心情不好,楊家滿門的事,惜月公主的事,還有百官請命的事。”
楊楚若沉默了。
事情都發生了,心情就算再不好,也過去了,她有什麼她難過的,只要給她一點兒時間安靜一下便好了。
“朕剛剛已經讓青龍白虎火速前往惜月公主墜崖的地方重新擴大範圍搜查了,一有消息,朕會第一時間告訴你。惜月公主的事情都已經過了八年了,也不用急在一時,若是她沒有死的話,早晚有一天,會找到她的,就算找不到,憑她的本事,朕想,天下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困得住她的。”
“嗯。”楊楚若勉強擡起笑容。雖然知道楚宇晨安慰她,可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就算想找,也不是一時半會便能找到的。
“至於那個假扮惜月公主的那個女人,朕會派人好好調查的,等月國的人來了,也能知道,她到底是誰了。”
“嗯。”楊楚若低低的嗯了一句,忽然抱住楚宇晨的懷抱,將腦袋依偎在他懷裡,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她現在只有他一個親人了,只有他一個了,也只有他跟白楊大哥能夠讓她信任的……
楚宇晨剛毅的臉上瞬間柔和,愛憐的摸了摸她柔順的髮絲,任由她抱着,他也喜歡她這樣抱着,至少這樣,他能感覺得到,楊楚若的心裡是有他的。
“皇上……你真的要立我爲後嗎?”楊楚若悶悶的問道。
“你說呢?”他不立她爲後,他要立誰爲後?
“可是,大臣們都不同意。”
“朕自然有辦法讓他們同意的。”楚宇晨笑道,眼裡盡是寵溺,根本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皇上就算想殺,也殺之不盡的,而且,天下的百姓,到時候又不知如何看待皇上,看待臣妾了。”
“你怕朕強制鎮壓,濫殺百官,引發衆怨?放心吧,朕不殺人,朕同樣可以讓他們乖乖同意的。”楚宇晨忽然心情開朗,一陣陣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