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楚若的淚落在了易書塵的遺體上,他的身體已經冰涼,在慢慢的僵硬……
楊楚若默默的做着手中的工作,凝聚了所有的情意,爲這位如同兄長一般的摯友儘自己的一點心意。
手帕一點點的擦拭着血跡,擦拭着那些新舊混合着的血跡,新的血跡似是還帶着他曾經的體溫,可舊的血跡卻已顯得有些乾涸。
他從什麼時候就開始流血了?
楊楚若看着那些新舊不同的血跡,心中的酸楚更濃了,他還是這樣的傻,甚至不願意讓自己看見這樣的一幕,是怕自己會心痛吧?
他不願意讓她傷心難過,她知道的,她從來都是知道的。
風凌站在楊楚若的身後,如同守護着她一般,直到她爲易書塵清理完了,才招手叫過了侍衛。
風凌走到楊楚若身邊,說道:“讓他們來收斂書塵的遺體吧……”
楊楚若點了點頭,深深看了易書塵一眼。他俊美如同謫仙的臉上還帶着笑容,雙眼閉起,看起來安詳無比。
兩個侍衛走了過來,恭敬的向着楊楚若行禮後,將易書塵的遺體小心翼翼的包裹了起來,擡了起來。
楊楚若這才慢慢站起身來,剛纔蹲了那麼久,讓她的小腿和膝蓋有些麻木,驟然站起,就如同被鋼針一波一波的扎着。
她慢慢轉身,目送着侍衛帶走了易書塵的遺體。
“楚若……”風凌看着楊楚若憔悴的面容,心中閃過一抹痛楚,原來他竟然如此看不得她傷心,易書塵那久遠的話語在他耳邊迴響着。
很久很久以前,那樣一個月夜中,他曾經與他並肩而立,在清冷如洗的月光下,他曾經告誡過自己“你會後悔的。”
他沒有聽他的,他從來都是知道自己的心的,知道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所有的盼望。他對權利的慾望,他想要那至高無上的皇位,他從來都有決心,也有毅力。
他用盡了一切的手段,他成功了。
在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之後。
等登上皇位之後,他才發現,原來他並沒有因此而快樂,原來野心從來都不是幸福的來源。他做到了他心中所想,可他的心卻開始了深深的煎熬。
唯有再看到她的時候,纔能有所緩和,才讓他覺得好過了一點。
所有他夢想過的,他期盼過的手握皇權的快感都沒有來到。冰冷的玉璽握在掌中,心裡也隨之冰涼一片。直到昨天,直到看到易書塵那帶着淡然滿足的笑容,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錯了,錯的如此離譜。
看到易書塵的付出,他心中固然有着惋惜,但更多的卻是羨慕,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羨慕,他在羨慕他……
這感覺讓他摸不着頭腦,感覺到深深的困惑,可當她的畫卷在他的腦海中展開的時候,他懂了,一切都明白了。
什麼黃圖霸業,什麼江山社稷,原來他要爭的不過是一口氣罷了。在他付出了這麼多,做了這麼多之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從來沒有時間聽從內心真正的想法。
原來,他想要的不過是她罷了……
楊楚若一直看着侍衛擡着易書塵的遺體消失到看不到才收回了目光。此時聽到風凌在叫她,回過了頭來……
“有一句話,我想對你說很久了,可一直都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我卻知道,若是我不說出來話,我會感覺後悔的。所以……”
楊楚若看着他,有些疑惑他爲何會選擇這樣的一個時機,卻不知道此時的風凌已經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波動了。他必須要告訴她,告訴她他也可以爲她做一切,無論是陪她遠走天涯,還是爲他付出生命,他都在所不惜。
告訴他,曾經的自己的是多麼的幼稚而愚蠢,竟然因爲那虛幻的權利,放棄了最珍貴的東西。他直到今日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內心,他想要的是她,從來都是她。
他急切的想要告訴她這一切,想要告訴她自己的深情,想要向着她許諾……
“別過來!”侍衛驚恐的叫聲在密林深處響起,打斷了風凌的講述,楊楚若立刻轉頭看向了聲音傳過來的方向,隨即,便是一聲慘叫聲響起。
那聲音並不算近,因爲隔得遠,所以聽起來並不是非常的清楚,但即便如此,那聲音中蘊含的恐懼和痛楚之意,還是讓人驀然心驚。
連密林中的鳥都被驚動了,撲棱棱的直衝天際而去。
一時間,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離得近些的侍衛已經都朝着那方向跑了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這裡應該已經沒有敵人了纔對。楊楚若立刻向着發出聲音的反向走了過來,風凌搶上一步,走在了她的身前。
驚恐的叫聲,慘叫聲,這絕不是什麼好的預兆,下意識的,他完全沒有任何考慮,就毫不遲疑的擋在了她身前。似乎,這是他理所當然的責任一般。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過去,在離聲音發出的地點足有三丈遠的地方,攔住了楊楚若,“讓我先去看看。”風凌說道,雖然侍衛已經比他們提前一步趕到了,已經開始檢查那發出聲音的地方了,可本能的不安,還是讓他阻止了楊楚若的腳步。
楊楚若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那聲音發出的方向,遲疑了一下,卻又堅定的搖了搖頭。昨日她曾經不管不顧,甚至到神志都有些恍惚了。
但今日的她已經不同了,雖然送走了易書塵的悲傷還在她的心底盤旋着。可她知道,她現在有着保護楚宇晨的責任,儘管她的力量也許不夠,儘管她現在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虛弱,可這是她的責任。
別人可以爲她分擔,卻不應該替她完成。
爲了楚宇晨的絕對安全,她必須知道都發生了什麼事。
楊楚若堅定的說道:“我必須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會允許宇晨再收到任何傷害。”
她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嚴肅,甚至連雙眸之中都流露出了堅毅的神色來,她心中的力量源源不絕,只要有楚宇晨在,她就不會軟弱。
風凌看到了她眼中的堅毅,卻近乎霸道的攔住了她的去路,“不行,再不知道那裡絕對安全的情況下,我不能讓你過去。”
楊楚若毫不示弱的向前走了一步,與風凌面對面站立着,“我要保護我的夫君,這是我的責任。”
可守護她,卻是他的心願。
他方纔所有想說出的話在這一個瞬間都衝了上來,在他的喉頭翻滾着,恨不得立刻就千百句傾瀉而出,他張開了嘴,卻有個聲音搶先一步在他身後響了起來,“快去告訴皇上和娘娘,軒轅錦鴻不見了,他的屍體,屍體不見了!”
軒轅錦鴻!
兩個人同時一驚,風凌轉過身去,楊楚若卻從他身後走了出來,向着那發現疾步走了過去。
軒轅錦鴻的屍體不見了,是被人偷走了,還是那根本就不是一具屍體?
風凌見自己無法阻止楊楚若,無奈的疾走了幾步,依舊保持着用自己的身體保護着她的姿態。
三丈的距離,兩個大步而行的人不過是片刻間就到了跟前,一個侍衛對着楊楚若跪了下去,“屬下看守不利,還請娘娘降罪!”
那侍衛面帶羞愧之色,聲音低沉含着憤怒和內疚。
其他的侍衛隨着他一起跪了下去,此時此刻,大家心中都充滿了疑惑。
到底發生了什麼?
楊楚若略一思忖,說道:“立刻清點我們的人手,看看有沒有少了誰。”
人羣中跪伏在地的一人答道,“昨日我們傷亡慘重,剩下的人手不夠十餘人了,剛纔……剛纔又有一名兄弟走了。現在所有的人都在這裡了。”
如此說來,自己的人是沒有問題的。
排除了內鬼的嫌疑,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軒轅錦鴻並沒有死……
風凌的眉頭皺了起來,對着楊楚若問道:“你當時有沒有檢查過他的屍體,有沒有叫人上去在要害處補刀?”
楊楚若搖了搖頭,她當時心神具亂,神志都模糊不輕,她只記得軒轅錦鴻倒在了地上,卻擡起頭來,看着她,那張臉,那雙眼,都讓她心中的憤怒達到了頂點。
她記得自己對準了他的喉嚨,她記得自己揮刀而下,她記得那鮮血奔流的場景,她也記得他直勾勾載進了泥土之中……
然後呢,然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楊楚若臉上浮現出了冥思苦想的神色來,她甚至無法把這記憶鏈接成一條完成的線索,只有零星的畫面在她腦海中閃爍而過。
昨日,她看到楚宇晨被軒轅錦鴻重重擊落在地,只是那麼一瞬間,她便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沒有了氣息,他不斷的在流血。
那血腥的氣味和他蒼白的臉色,都在不斷刺激着她,讓她心中升騰而起的都是殺戮和復仇的衝動,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如此的瘋狂,如此的不顧一切。
但急怒和喪失理智之下,連她自己都無法確定,她是否真的殺了軒轅錦鴻。
他到底是死了,還是僅僅被自己傷了?
楊楚若自問,卻無法找出答案。
楊楚若搖頭,道:“我沒有,當時的我……情緒比較激動,所以,你說的,我都沒有做……”
原來如此……
那就不奇怪爲什麼軒轅錦鴻的屍體會失蹤了。
“然後呢?”風凌沉聲問道,一瞬間恢復了深謀遠慮的的帝王之姿,他的雙眉緊鎖着,眼中都是緊張與擔憂。侍衛大致先他講述過昨天發生的事。
他趕到的時候,一切都應該結束了。他不敢向着楊楚若詢問,怕讓她更爲傷心,因此只是找機會和侍衛交談了幾句,瞭解了大致了情況。
卻把重點放在了楊楚若的身上,沒有過多的關注其他事。
凜冽的氣勢在風凌身上升起,他竟然忽略了這樣重要的事,楚宇晨當時不省人事,楊楚若精神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風清揚自然一心都在楚黃和她的身上,自然會想不到其他的細節……
而他,竟然沒有幫助她將事情處理的圓滿。
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他一向是冷靜自持的,從來都不會忽略任何的線索和細節,否則的話,他也無法走到今日。
可爲什麼,昨日的他竟然粗心到了這樣的地步……
風凌深深的自責着,軒轅錦鴻作爲魔功的傳人,竟然逃脫了……
“是我的錯。”風清揚的聲音響起,昨日,鏖戰之後他幾近虛脫,看到孃親那狂亂的眼神和父皇毫無生氣的躺在地上,他便忘記了所有。“我已經排出侍衛去追趕了,但可能希望不大,沒有人看到他向着哪個方向跑了,這密林四通八達,我們的人手不夠,可能很難追到他。”
如果他能細心一點,他能多想一點,這樣的情況就不會出現了。
“不,他是故意的……”風凌低聲說道,他的心中有這樣的一個念頭,雖然莫名其妙,卻就這樣升騰在了心中,除非他的故意的,否則的話……
“未必。”風清揚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將計就計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哦?”風凌的劍眉微挑,對着風情問道:“說說你的看法,爲什麼你會認爲是他將計就計。”
風清揚略一思忖,才緩緩說道:“昨日軒轅錦鴻出現之時,渾身的氣勢駭人之極,即使我用內息探查他的所在,也被那氣息震懾了片刻,他當時非常的強大,強大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風凌點了點頭,沒有打斷風情的訴說,軒轅錦鴻的強大程度他沒有親眼看見,但從他一個人就讓侍衛隊伍折損過半這一點,他對風清揚所說深信不疑。
“可是……”風清揚的眉頭微微皺起,“隨着戰鬥的不斷進行,我能感覺到他的內息越來越弱。”這樣的情況他從來沒有見過,雖然戰鬥會消耗掉一部分內息,對所有人而言都是這樣,但如同軒轅錦鴻一樣,能夠消耗的如此迅速而明顯的,他則從來沒有見過。
甚至在他所知的範圍之內,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是這樣的。
風凌的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隨着戰鬥氣息越來越弱?這聽起來幾乎讓人難以置信,因爲打鬥雖然會消耗掉源源不絕的內力,也會激發和催生出內力,這也是爲什麼習武的人,會不斷的需要訓練是一個道理。
“父皇當時告訴我,不要和他的身體接觸……”風清揚的心中漸漸清明瞭起來,所有的線索終於在他心中連成了一條線。
他越說越快了,“軒轅錦鴻修習的是魔功,他能吸收別人的內力,爲他所用,但他自己並沒有內力。”
“自己沒有內力,別人的內力……”風凌喃喃重複的風清揚的話語,心中疑竇叢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竟然世間還有如此的功夫,那不是好比旁人都是十年寒暑,朝夕用功如同一個守財奴一般小心翼翼的積攢起了錢財來。
而軒轅錦鴻就是江洋大盜,直接從別人手中搶奪錢財了?
這樣的人,誰能戰勝?
風凌的頭上滲出了冷汗來,對軒轅錦鴻又多了一層認識。
風清揚繼續說道:“一旦他吸收不到別人的內力,那麼,他就形成了只出不入的狀態……”
此言一出,風凌立刻明白了過來,不錯,以物爲喻的話,風清揚這樣自己修習出內力之人,就好比一口井,如果連續不斷的取水,水位就出現暫時的下降,但很快就會有被催生出的新的內力補充上去,最多不過是補充時間的長短而已。
但軒轅錦鴻自己並不能產生內力,所以,他更像是一個水杯,有多少水便是多少水,水杯裡的水一旦耗盡了,杯子並不能自己產生出水來。需要重新注水纔可以,戰鬥對他而言,是純粹的消耗,所以纔會讓風清揚有了他的氣息逐漸變弱的感受。
難道,這就是魔功最大的弱點所在?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魔功爲何還被世人如此恐懼,幾乎到了聞之變色的程度,能令人人望風而遁呢?
不要觸碰身體,不要讓軒轅錦鴻觸碰到身體,風凌似乎感覺出了什麼不對。
“我聽說過魔功是可有透過武器吸收到別人的內力的,而且全身上下都可以……難倒……”他的話還沒說完,風清揚立刻接聲說道:“他修習的時間還不長!”
“我心中所想,也真是如此。”風凌點了點頭,風清揚的猜想與他的想法相符,看來軒轅錦鴻修習魔功的時間並不算長,所以,他還只能通過手掌和人體直接的接觸吸收對手的內力。
而被他吸收入身體的內力,只要無法得到及時的補充,就會不斷的消耗,不斷的減少,很快就會被消耗殆盡。
只要不給軒轅錦鴻補充內力的機會,就可以制服他!
兩個人心中同時升騰起了這樣的念頭來。
看來軒轅錦鴻也沒有遇到過風清揚這樣的高手,畢竟,風清揚的內力之渾厚綿長,可以說已經是當世難得的高手了。
否則的話,他不會在開始就如此虛耗內力。
只是……
只是進過了這樣的一場戰鬥之後,軒轅錦鴻是否會找到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呢?
事情漸漸清晰了起來,如同水底的暗礁從水面之下浮現了出來。
風凌繼續說道:“有可能連軒轅錦鴻都不知道,他在遇到高手之後內力消耗的會如此快速,譬如一杯水,若是螞蟻來喝,喝到撐死其消耗也極其有限。但換成大象來喝,只怕連漱口都不夠用。他以前遇到的角色都是無法消耗他如此多內力之人,他從來沒有對戰對楚皇和風清揚這樣的高手。”
實際上幾人並不清楚的是,軒轅錦鴻最擅長的乃是偷襲,在他暴露之前,除了被他殘忍殺害的水凌之外,沒有人曾經猜想到他就是那個神秘的殺人者。
而憑藉着別人的不防備,他就能夠輕易找到近身的機會,只要趁對方不留意的瞬間,快速的觸碰到對方的身體,他就可以獲得源源不斷的內力,而對方,也會因爲驟然失去內力而死。
他的敵手,基本都是死在了他的偷襲之上。
在楚國將軍府的一戰屠殺,是軒轅錦鴻唯一一次正面交戰,可將軍府上家將和兵丁極多,要找出幾個有內力的高手作爲“食物”來源並不困難,他纔會表現的如同鬼魅一般,始終維持的鼎盛而充沛的內力。
密林之中,可稱高手的只有楚宇晨和風清揚兩人,卻都是對他格外防備,讓他沒有下手的機會,侍衛雖然容易得手,奈何內力不高,不過杯水車薪,起不到足夠的補充作用。
因此上,纔會出現如此的明顯的內力不斷下滑的現象。
風清揚的神情略顯出了幾分黯然之意,“我感覺到他內力明顯的下降,是在父皇被他一掌擊出之後……看來,當時是父皇消耗了他大半的內力。”
風清揚的眼眸暗淡了下來,顯得有些內疚和自責。
“這不算你的錯。”楊楚若的手放在了風清揚的肩上,柔聲說道:“裳兒,孃親知道你盡了全力了。”
風清揚的手握住的肩上楊楚若的手,母子二人的緊緊的握住對方,試圖給對方支持和力量。、
他們曾經相依爲命又多年分別,可重逢的那一刻起,兩個人的情感和心就重新緊緊鏈接在了一起,所謂的母子連心大抵如是吧。
感受着從楊楚若掌心傳來的溫度,風清揚的心情略略平緩了下來。
孃親沒有怪他,她依舊是信任他,這一點給了風清揚莫大的安慰。
一旁的風凌心中想的卻的另外一件事,如果衆人以上結合資料的猜測都是正確的,那還有一個問題無法解答。
“爲何他沒有趁機吸取楚皇的內力呢?”風凌緩緩說道,如果只要手掌接觸到,他就能吸取對方內力的話,那他接觸的楚宇晨之時,不就是一個難得的時機嗎?
三個人同時陷入了沉思之中,確實,這不合理,如果軒轅錦鴻能夠做到用手掌吸取他人內力,顯然他藉機獲得楚宇晨的內力,遠遠比一掌震飛楚宇晨要對他更爲有利。
他爲什麼不這樣做?
爲了不讓楚宇晨死去?
這說不通,當時的軒轅錦鴻那一掌,絕對是下了狠手的,他沒有任何的留情。
就好像一個飢渴的人,看到一捧清泉,不喝下去,卻把它撒了滿地一般,讓人渾然不可解釋。
他肯定不是故意對楚宇晨手下留情的,現在回想那些曾經死於軒轅錦鴻手下的高手,也可以看得出來,他對對方內功的種類和修習方法並無挑揀。
也就是說,無論對方使用的是何種內力,處自什麼門派之中,他都可以吸取過來,爲他自己所用。
既然如此,爲什麼單單不要楚宇晨的呢?
論內力的渾厚,論氣息的正統,楚宇晨都應該是上上之選才對。
爲什麼他反而放棄了楚宇晨的內力呢?
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在決定成敗的時刻……
氣氛凝重了起來,一旁的副官一直不敢打擾三個的對話,雖然他們的對話讓他聽得雲裡霧裡。但此時這個沉默卻讓他感覺到了更大的壓力。
副將的眸中閃過一絲急躁的神色,軒轅錦鴻很有可能會逃脫了,自己這方此處並無多少人手,而軒轅錦鴻到底有多大的勢力也是未知之數。他們沒有時間在這裡研究此事了……
眼看着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副將心中的急躁更迫切了起來。
看着三個人都是沉默不語,陷入了沉思之中,副將只得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風清揚面前,低聲說道:“皇上,我們時間不多了,軒轅錦鴻只怕逃了出去,如果是這樣的話,只怕用不了多久,他的手下就會攻打過來,咱們先來必須離開了。屬下這就去收拾,您看可以嗎?皇上,時間緊迫啊。”
風清揚緩緩點了點頭,副將說的不錯,現在還是仔細研究的時候,他們的當務之急是要先離開這裡。正要吩咐副將去準備。卻聽見楊楚若急切的一把抓住了副將,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副將駭人,他剛纔是說錯什麼話了嗎?
可楊楚若既然問他,他也沒有不答話的道理,遲疑着回答道:“屬下剛纔說,軒轅錦鴻既然已經逃脫……”
楊楚若卻打斷了他,問道:“最後一句!”
副將立刻重複道:“屬下剛纔說,只怕時間緊迫。”
楊楚若的眼眸一亮,轉過身來,對着衆人說道:“時間!軒轅錦鴻縱然可以吸取人的內力,卻不是在頃刻之間就可以完成的,而高手過招每一個呼吸的時間都能定出勝負。所以,他當時沒有時間吸取宇晨的內力。”
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副將剛纔的話提醒了她,做任何事都是需要時間的。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過軒轅錦鴻吸食內力的場景,但三個人同時想到的,都是內息在經絡中游走的速度,以風清揚爲例,他自己運行內力一個小週天,都需要至少兩盞茶的功夫,這還是他用盡全力努力加快速度情況下,就算軒轅錦鴻速度再快,可經脈的寬度畢竟有限,他絕對不肯定一下子讓所有的內力都到他的身體之中。
而此時的風凌就是保持着這樣的想法。
楊楚若的話提醒了風凌,他立刻說道:“不錯,真是如此。當時與他交戰的不止是楚皇,還有風清揚,所以他如果花費時間去吸食楚皇的內力,必然無限應付風清揚,這纔是他放棄的真正原因!”
不錯,如果當時軒轅錦鴻敢於去吸食楚宇晨的能力,正好就是風清揚這樣的一個機會,讓他能夠將軒轅錦鴻斬殺與利劍之下的機會。
軒轅錦鴻顯然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他果斷的選擇了放棄。
臨敵之時,他一個人對戰兩名高手,卻還是遊刃有餘,甚至有時間考慮清楚這一點。
好可怕的人……
所有人心中的念頭都是完全相同的。
“可擊落父皇所需要的內力超過了他的想象,因此,我纔會感覺到他的氣息產生了明顯的變化,這也就是爲什麼後來他能被我擊倒在地。”風清揚接聲說道。
楊楚若點了點頭,這樣的話,整件事就清晰了起來,軒轅錦鴻依然是他們最大的對手,現在弄清楚他的所有情況,才能讓他們有機會殺了他,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而大青馬則最後消耗掉了他留着逃跑用的內力!”風清揚的聲音低沉,大青馬的死狀還在眼前,若非它當時懷着爲主人報仇的心情橫衝直撞,也許軒轅錦鴻當時就會逃脫。
“所以,當他看到我走了過去,他保留了體內剩餘不多的內力,因爲他看得出來,當時我雖然狂亂,論戰力卻是我們這一方的人中最弱的一個,而有裳兒在,他直接逃跑的話,只怕成功的希望不大。”楊楚若低聲說道。
楊楚若心中認真分析了爲什麼軒轅錦鴻會好不抵抗的任由自己的劃開他的脖頸了。因爲無論是侍衛還是風清揚,他們的理智都還在,只要他的反應引起他們一丁點的懷疑,隨之而來的,就一定是補刀和檢查他的屍體,甚至爲了萬全,可能會索性砍下他的頭顱來。
但自己不會,起碼當時的自己不會。
當時的她,整個人都在一種癲狂的狀態之中,她所有想法就只剩下殺戮和復仇,她是衆人中最有可能忽略的一個。
也是最有可能失手的一個……
因此,他纔會在看見她揮刀而至之時,毫不躲閃。
不!
他躲閃了,他必然是躲閃了,他一定是隨着她揮刀的方向微微側頭,讓過了要害讓她的刀鋒不夠是劃破了他的肌膚,甚至,她只是自以爲砍到了脖頸之上。
當時出血狀況來看,確實與砍在脖頸上的效果相同,但奸猾的軒轅錦鴻會不會是用內力逼出鮮血,造成這樣的假象呢?
“真是如此,只怕孃親當時並沒有割傷他的要害,那血霧甚至都有可能,是他自己催動內力噴發出來的,目的就在於迷惑我們,讓我們都以爲他已經死了,放鬆了警惕,這樣的話,他就有機會趁着我們都不注意的時候逃脫。”風清揚的聲音中含着恨意,他的想法與楊楚若一般無二。
這軒轅錦鴻不但身負魔功,還如此狡猾,想要對付他,只怕並不容易。
這次居然讓他逃脫了,縱然是因爲當時的情況有些特殊,卻也讓衆人心中都是惋惜不已。
只是,他爲什麼會選擇這樣的時間逃脫呢?
“可昨晚纔是最好的逃脫時機……”楊楚若帶着幾分疑惑說道。
不錯,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昨晚都是最好的時機,不但人困馬乏,而且還有楚宇晨正在被治療。
他手下的侍衛都是疲兵,且基本是人人帶傷了。這樣的人手,即使他逃跑,他們只怕都很難派遣出人手去追趕他。
既然不會馬上就發現的他的失蹤,而這密林不同其他地方。軒轅錦鴻可以跑向任何一個方向,搜索找尋的難度極大。
爲什麼?
爲什麼,他不這樣做呢?
風清揚卻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大步走到了剛剛死去不久的侍衛身旁,開始仔細檢查他的屍體。他想要驗證自己的想法,只有這樣,才能知道,他猜測的是否就是事情的真相。
風凌和楊楚若兩個人帶着疑惑走到了他的身旁。看着他解開那侍衛的衣服,以手一寸寸的探索着他的身體。
那侍衛的面目猙獰,雙眼大睜着,一張嘴幾乎長得可以塞進一個拳頭。
他見到“屍體”突然動了,心中的驚駭顯而易見。而軒轅錦鴻就是趁着他着一怔的時間伸手抓住了他。所用的手法完全符合軒轅錦鴻的偷襲作風。
楊楚若心中一陣難過,這侍衛的樣子讓她忍不住想起了那幾位曾經離世的長老,他們的遺容也正是如此……
軒轅錦鴻做得孽太多了,那忠心耿耿的長老們,在一夜之間全部暴斃。他們死時那猙獰扭曲,明顯就承受了極大痛苦的樣子,他們的家人那伏地痛哭哀求自己做主的神情。在一個瞬間全部浮上了心頭。
更何況,還有對她最重要的那個人,楚宇晨。他被他一掌打到了地獄的邊緣,毫無生氣,至於與自己一度都以爲他已經走了,永遠的離開了。
如果不是易書塵的即使趕到,也許楚宇晨就真的走了。
可書塵,卻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如果不是軒轅錦鴻,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所有的人都還好端端的活着,享受着本該屬於他們的幸福。
唯一還活着人,就是楚宇晨,可楚宇晨現在生死難料……
軒轅錦鴻做過的又何止是這些呢?
還有大將軍……
水凌……
那麼多的冤魂,那麼多的慘叫聲,這軒轅錦鴻到底是人是獸?午夜夢迴之時,他難道真的可以安心嗎?安心面對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安心面對那些枉死的人。
楊楚若的雙拳越攥越近,她必將殺了他,爲他們報仇雪恨。安撫他們的在天之靈,爲了他們也爲了她自己。
風清揚的已經在侍衛身上做了詳細的檢查,此時得出了自己的結論,從地上站起身來,風清揚嘆了口氣,這才轉過身來。
只見風清揚神情嚴肅,眉頭越走越緊,對着兩個人說道:“侍衛中有一些是有內力,這個剛剛死去的就是其中之一,顯然軒轅錦鴻吸乾了他的內力,這也就是昨晚他爲什麼不逃走的原因,他等的不只是一個逃脫的機會,而且是一個能夠有足夠力氣逃走的機會。”
昨晚所有人都已經疲憊之極,掩埋已經過世的兄弟,照顧受傷的其他侍衛,同時還惦記着父皇是否能夠被成功救回來。沒有一個人會去接近軒轅錦鴻的“屍體”,因此,他便一直沒有機會。
但沒想到,他居然隱忍了一夜,一動不動的在這裡躺了一夜……
好堅忍的一個人啊。
風清揚心中暗暗感嘆,他並不知道軒轅錦鴻曾經遭遇和經歷過的痛苦,相對而言,在地上躺一夜這種事對他來說甚至算不得是種折磨。
軒轅錦鴻甚至可以趁機休息,以求逃跑的時候更爲順利。
風清揚的想法得到了驗證,而所有人的心卻更加沉重了。這樣看來,軒轅錦鴻只怕比他們所想象的還要更難應付。
衆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旁的副將卻又一次跑了過來,對着風清揚說道:“皇上,侍衛們回來了,沒有追到人。”
副將帶着內疚,心中卻充滿了無奈,這麼大的密林,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一般,他們卻只有這麼一個人,追捕的任務純屬是看看瞎貓能不能碰上死耗子的事,沒有找到也在情理之中。
風清揚點了點頭,對着副將說道:“既然如此,就去準備吧。我們儘快啓程,到城中去。說完,又擔憂的看向了楊楚若說道:“孃親,只是要辛苦你來回奔波了。”
楊楚若搖了搖頭,“我沒什麼,只是……”
只是楚宇晨怎麼辦?易書塵說過,要等他自己醒過來的,如果現在移動他的話,會不會功敗垂成?
他好不容易纔被救回來,甚至還搭上了易書塵的一條性命。
如果真是因爲這樣而導致了什麼後果,那她會抱憾終身的,她不能容易任何一點會引起不良後果的情況發生。
還有易書塵……
她必須要帶走他的遺體,她不能任由他獨自一個認在這密林之中,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她要將他帶出去,帶到他最愛的青山綠水之間,在哪裡找一片最好的景緻來埋葬他,讓他安眠的地方有花香,有鳥鳴,有青松翠柏。
只有這樣的地方與他才相稱,只有這樣的地方纔配得上成爲他的長眠之地。
不是這裡,不是這冰冷的,陰暗的,充斥着血腥氣息的密林。
他不會喜歡這樣的。
可軒轅錦鴻的逃脫讓時間變得異常緊迫,如果軒轅錦鴻的勢力就在附近,如果立刻反撲,僅憑他們現存的人手,只怕……
可現在移動楚宇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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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人格:“宋惜顏就是我南書錦的妻子!我沒認錯人!”
新婚前夜財產被未婚夫轉移,宋惜顏一夜之間從豪門千金變成落魄孤女,靠拉小提琴賣藝爲生。
偶然間救下受傷的南家三少,沒想到這傢伙有兩個人格不說,一醒來還抱着她叫“老婆”!
從此宋惜顏身後多了一條背景強大的小尾巴,所到之處,黑白兩道無不畏懼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