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問天吃定大燕有求於他,所以一副傲慢的樣子,愛笑不笑地道,“夜表弟,你何必急呢,爲兄才來大燕,還好玩的去處多的是,爲兄還沒有玩夠呢,這事兒稍候再議,如何?”
慕容夜眼神一寒,哥舒問天分明是在找藉口,爲的就是故意拖延,打的什麼主意,不言自明。“大夏的意思,是也想提什麼條件了?還是,又有什麼難題要大燕解決?”
羣臣頓時都露出不屑的神情來,心道這還有完沒完了,一個跟着一個學,非要如此難爲大燕,難道他們就不想想,若有朝一日他們求到大燕時,會受到怎樣的對待!
哥舒問天斜着眼睛看他,不置可否,“夜表弟何必把話說的這麼呢,什麼條件不條件的,太見外了。再說,我們大夏如果真有什麼難題,大燕能解決嗎?”你大燕現在自顧尚且不暇,還要向各國借糧,能有什麼本事?
知道他是在故意扭曲慕容夜的話中之意,南雪鈺不動聲色地一笑,“哥舒太子說話也要有些分寸,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定什麼時候,大夏也會遭什麼大難呢?不過先說眼前,哥舒太子游玩歸遊玩,這正事兒先辦好,遊玩真是不也爽快,是嗎?”
哥舒問天看着她,微微眯起眼睛,不軌之意很明顯。“那公主的意思,本太子也該跟公主比試一番了?”他又不是笨蛋,豈會看不出南雪鈺不是好對付的主,在不知道她的底細到底有多深的情況下,纔不會貿然開口呢。
南雪鈺淡然道,“哥舒太子遠來是客,要如何做,當然要聽聽哥舒太子的意思,只要不傷了兩國和氣,母后和皇上定不會拂了太子的面子,母后說是嗎?”
太后早已看出哥舒問天在打別的算盤,眼神也有些冷,“雪鈺所言甚是,大燕如今遇到困難,哀家希望各國能夠不吝相助,若有朝一日,各國有難,大燕也會盡一分心力,各國放心就是。”
哥舒問天哈哈一笑,故意道,“那如此說來,不管本太子要什麼,大燕都會答應了?”
不等太后和南雪鈺開口,慕容夜已經冷聲道,“你若想要雪鈺,趁早別開這個口。”哥舒問天看雪鈺的眼神,就跟安陵清絕一樣,恨不得將之據爲己有,可惜有他在,沒人能動雪鈺一根手指頭!
哥舒問天被說中心事,看到周圍人不屑的目光,雖然暗裡氣炸了肺,面上卻是一副不屑的樣子,“夜表弟,你也太小看你表兄我了,我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會稀罕一個燕寧公主?”他原本就是想說,讓南雪鈺做他的王妃,他就借糧給大燕的,可慕容夜先開了口,他就不能承認,否則就成了拾人牙惠。
衆人不約而同地暗道,你就是看中了燕寧公主,你自己看不見,你看燕寧公主的目光,就像蚊子見了血,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南雪鈺已經約略猜到哥舒問天的心思,所以並不意外,也知道慕容夜一定會維護自己,聽哥舒問天這麼說,也不以爲意,“那哥舒太子究竟有什麼條件,不妨直接說出來,又何必繞彎子。”說的好像她很高興哥舒問天稀罕她一樣,被這樣的人稀罕,她還不如出家去當尼姑。
哥舒問天挑了挑眉,就是不肯直說,“本太子的條件麼,也倒算不得條件,不過夜表弟想來是不會答應的,不說也罷。”言下之意該不會是說,借糧一事,沒得商量吧?
太后縱使涵養再好,眉眼之間也不禁現出了怒氣,“哥舒太子的意思,是不想借糧了?”
“本太子,,”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南雪鈺接過話來,眼神睿智,臉上的笑容更是有些冰冷,“哥舒太子的意思,是想五皇兄不要回到大夏國跟你搶皇位,是嗎?”這種人,首先稀罕的就是皇位,之後纔是美貌的女人,而哥舒問天一直忌憚的就是夜會回到大夏,威脅到他的太子之位,所以他會有如此條件,一點都不奇怪。
此言一出,衆皆恍然:燕寧公主果然冰雪聰明,接着就想到了哥舒問天的心思,想想也是,如此好的機會,他怎麼可能錯過呢。
哥舒問天顯然相當意外,沒想到南雪鈺會猜到他的心思,說他一點也不尷尬,那是不可能的,臉也紅了,“這個……公主快人快語,本太子佩服。”雖然他沒有承認,但也沒否認,這不擺明了說南雪鈺猜對了嗎?
慕容夜眼神嘲諷而不屑,“哥舒太子這算是要挾嗎?”事實上他從來沒想過回到大夏去繼承皇位,這大燕的江山還需要他全力保住,他又不是沒事情做,到大夏去費那些精神氣力做什麼!畢竟他從小在大燕長大,對大夏根本沒有什麼念想,哥舒問天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無心,也不表示哥舒問天就能隨意束縛他,甚至羞辱他,他要不要回大夏,那是他的事,憑什麼要拿來做什麼交換!
哥舒問天挑眉,無所謂地道,“本太子可沒這麼說,夜表弟千萬別誤會。”
南雪鈺不動聲色地握了握慕容夜的手,淡然道,“哥舒太子的意思,只要五皇兄答應永世不回大夏,你就肯借糧給大燕了?”
“當然,”哥舒問天答得很快,眼睛裡更是閃爍着急切的光芒,顯然就等着慕容夜答應了,“不過,本太子可得把話說清楚,只是借糧,而不是送,公主可別算計本太子哦?”
衆人一聽,都啞然失笑,不約而同地看向安陵清絕,心道這哥舒問天還不算太笨,也真敢把這話直接說出來,這是被嚇怕了嗎,惟恐自己一句話不妥貼,也輸給燕寧公主,白白輸掉米糧。雖然這樣太過小家子氣,但總算不至於輸得很難看,他也算是思慮周到了。
南雪鈺眼裡露出嘲諷的笑意,點頭道,“我明白,哥舒太子肯借米糧給大燕,已經很講道義,那,”她回頭看向慕容夜,目光中別有深意,“五皇兄要不要答應哥舒太子的條件?”
慕容夜與她早已是心靈相通,看到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必有後招,即冷聲道,“自我出生就在大燕,從未回過大夏。”言下之意不必解釋,他如此想要回大夏,又何必等到現在。
哥舒問天頓時大喜,雖然慕容夜並沒有正面給他保證,不過一來他知道,慕容夜是男人,又是王爺,總得留些面子,二來慕容夜最重承諾,何況又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怕其會反悔。“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夜表弟永世不回大夏,本太子就借十萬石米糧給大燕,大燕在三年內還清即可。”
真是大方。南雪鈺淡然一笑,“哥舒太子有心了,不過我還有一問,若是大夏,或者太子主動要五皇兄回到大夏,又當如何?”
果然如此。慕容夜眼裡是寵溺的笑意,他就知道,雪鈺不會眼看着他被哥舒問天排擠而無動於衷,一定會替他討回來。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要雪鈺替他出頭,不若他直接拒絕了哥舒問天,可大燕的百姓就……
“啊?”哥舒問天顯然沒考慮過一點,一愣之後,果斷地搖頭,“不可能!公主說這話,不會是想要反悔吧?”他巴不得慕容夜永遠不要在大夏出現,又怎麼可能主動要其回去,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世事無絕對,”南雪鈺挑了挑脣角,自有一種壓迫人的氣勢,令人不敢小覷在,“若是有朝一日,哥舒太子定要五皇兄去大燕呢,那你對五皇兄的約束,是不是就可以解除?”
哥舒問天還想堅持這不可能,可看到南雪鈺一臉堅持,如果不答覆她,萬一她鼓動着慕容夜反悔,那不就糟了!反正他是絕對不可能讓慕容夜回大夏的,那就應承下來又何妨。念及此,他痛快地點頭,“好,就依公主所言,若有朝一日,本太子要夜表弟回大夏,那他就是自由的,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今日之約不作數。”
南雪鈺自得地一笑:成了。“如此,那就多謝哥舒太子了。”說罷她退後幾步,不再言語,此事她已處理妥貼,不宜再多言。
太后雖暫時還不知南雪鈺打的什麼主意,不過跟大夏的借糧協議已然達成,她也稍稍鬆了口氣,即讓人取來紙筆,將借糧之事一一寫清楚,雙方看過無誤之後,都落款蓋章,這就算成了。
大夏與大秦的事定下來之後,唯一還沒有靜態的,就是大梁。太后看向一直安靜坐着的大梁公主蕭憶情,暗暗皺眉,這位公主自從來到大殿,就一聲不出,不管旁人熱鬧成什麼樣,她也只是靜坐着,面無表情,彷彿不存在一樣,究竟在想什麼?
蕭憶情大概也察覺到了太后的目光,擡起眼眸迎上去,似乎又有些不安,侷促地動了動嘴脣,接着就把目光迎開,慌亂地想要端起酒杯,以掩飾情緒,結果一不小心,把酒杯給打翻了,她“呀”地叫了一聲,起身不及,石榴紅般的美酒灑在她衣裙上,很是扎眼。
“蕭公主沒事嗎?”太后關切地道,“不如去偏換衣服如何?”看來這大梁公主必定有心事,而且很難啓齒,不如私下裡說一說,她也正好問一問靜安公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