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苑全名“桃林別苑”,位於京城以南,四周和苑內皆是大片的桃林,故得名。每到春季桃花盛開的季節,一眼望去,一片粉紅,煞是壯觀,園內又依地勢分爲數個園區,有“園中之園”之稱,是大燕規模最大,景緻最好,佈置最爲匠心獨具的皇家園林,歷來爲大燕的百姓所津津樂道,並以曾經去過別苑遊玩爲榮。
大燕開國之後,歷經十載,耗費驚人的人力物力財力所建,數代皇帝登基之後,第一件事都是對別苑進行修整,使其越發地規模宏大,無可比擬,從某種程度上說,它代表的就是大燕的臉面,也難怪每有貴客到來,或者有重大喜事之時,都會安排在別苑遊玩一番了。
到了別苑正門,南雪鈺動作輕盈優雅地下車,見風墨揚正帶領一隊侍衛守在門口,檢查每一位入苑者的通行令牌。要知道,凡是能進入別苑的,都是大燕的朝臣和各國的使者,所有有嚴格的限制,沒有令牌者,絕對不能進入,否則若是危及朝臣和貴客的安全,後果不堪設想。
看到南雪鈺過來,風墨揚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和失落,但還是遵守之前跟她的約定,溫和地一笑,“雪鈺,你來了。”
“墨揚,”南雪鈺也大方地打招呼,“你辛苦了。”
“無妨,令牌給我看一下。”風墨揚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以尋常的態度對她,別再癡心妄想。
南雪鈺將令牌遞過去,問道,“夜是否已經到了?”
風墨揚動作一凝滯,但立即恢復正常,“是的,越王殿下要招待客人,所以先行到來。”
南雪鈺點頭,想想也是如此,慕容俊又是個拿不上臺面的,而慕容耀又心術不正,母后自然不會託付他,這招待各國使者的重任,當然要交給慕容夜。
檢查完令牌無誤,南雪鈺纔要進去,身後傳來莫弄影的聲音,“雪鈺。”
南雪鈺回頭,他已來到近前,臉色還不是太好,不過精神還不錯,想來這又受傷又中毒的,他身體也是大損,這才幾天,哪那麼容易恢復。“大哥,你不在家好好休息,到這裡來做什麼。”
莫弄影撇嘴道,“在牀上躺了這麼久,再躺下去,就要發黴了,聽說今天這裡有好玩的,所以過來湊湊熱鬧,順便找你說說話。”
“你還是要多休息,”南雪鈺笑了笑,“不過適當出來活動活動,也不錯。”
“更重要的是慕容耀那混蛋算賬!”莫弄影咬牙切齒,目露兇光,“要不是他,我也不會差點沒命,我會饒了他纔怪!”
“大哥,稍安勿躁。”南雪鈺趕緊使眼色給他,“會有機會的,不急在這一時。”現在各國使者都在,如果跟慕容耀鬧將起來,只會讓各國看笑話,而且大燕一起內訌,還不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莫弄影也知道她自有打算,不過是心裡憋悶,所以先發狠話,出出氣罷。“我有分寸,雪鈺,你不用擔心。”
因爲今日是各自遊玩,所以也不必講什麼規則,隨個人意願。太后也吩咐人請了戲班子來,在綺竹園擺下臺子唱戲,喜歡聽戲的都可以過去。當然,年輕一些的大都不喜歡那種咿咿呀呀的唱腔,是坐不住的,就各自三三兩兩在一起說話賞景,倒也輕鬆自在。
南雪鈺和莫弄影進得園後,得知太后正在綺竹園看戲,她一時沒有什麼要緊事,也不欲過去打擾太后雅興,雖說慕容夜已經到了,可別苑這麼大,人找人找死人,也沒處找去,就索性自己隨意走走,該碰上時,自會碰上。
兩人隨意走着逛了逛,莫弄影遇到幾個生意上的夥伴,同時也是京城的富商,平時來往甚密,也是爲了自己的生意和大燕的利益,他即過去打招呼,南雪鈺不欲與他們有所接觸,即自己走開。
結果她剛走到一棵大樹下,正要坐下來休息一會,卻見慕容耀大步往這邊過來,她眼神一冷,轉身就要走。
“雪鈺!”慕容耀原本就是衝她來的,豈會這麼輕易就放過這機會,趕緊追上去,笑的很讓人噁心,“你也是一個人,五弟沒有陪你嗎?”他左右看了看,沒有旁人在,正是自己出手的好機會——前提是他不知道,今天有赤焰暗中跟着南雪鈺。
南雪鈺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慕容耀,你也不必假惺惺,你我不共戴天,虧你還笑得出來!”
大概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地罵出來,慕容耀怔了怔,不禁惱羞成怒,“南雪鈺,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讓人燒了本王府邸,又用計騙走本王十幾萬兩銀子,本王都可以不計較,你居然還有臉給本王擺架子,你這算什麼!”
尤其那十幾萬兩銀子,他輸得真是冤枉!事後他也曾到懸壺藥莊去找過,結果早已是人去樓空!沒辦法,誰讓他硬是把人給趕走呢,想找人算賬,都沒處找去,氣的他把藥莊一把火燒了,多少出了口惡氣。
南雪鈺不屑地冷笑,“無憑無據,你憑什麼這麼說?是你不自量力,非要跟我打賭,輸了也怨不得我!”
“你——”慕容耀大怒,纔要發作,忽地靈機一觸,又恢復了面色,若無其事地笑道,“是啊,本王是願賭服輸,雪鈺,你贏都贏了,本王花出去十幾萬兩銀子,還不能博你一笑嗎?”
笑?我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你若任我處置,我也許會笑出來。南雪鈺嘲諷地看了他一眼,回頭就走。
“雪鈺,”慕容夜上前兩步,把她攔下,竟是不依不饒起來,“反正你我都是一個人,不如一起遊玩如何?那邊池塘裡有錦鯉,很是好看,過去看看如何?”
池塘?南雪鈺眼前驟然浮現出大姐那慘青的臉,恨意如滔天巨浪,翻涌而上,她驟然擡眸,冷光四射,咬牙冷笑,“免了,我可不想失足落水,枉死九泉!”這“失足”二字她特別加重了力道,一聽就是別有用意。
慕容耀也不是笨蛋來的,一聽之下,暗吃一驚,變了臉色,“你、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本王害死了南雪晴?”平白無故,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南雪蓉那賤人把南雪晴死的真相告訴了她?難怪了,她會一直那麼恨自己,原來癥結在這裡!
南雪鈺眼神悲憤,森然冷笑,“我有提過大姐嗎?慕容耀,爲何我一說失足落水,你就馬上提到大姐,難道她是你害死的不成?”果然人心裡有鬼就是不一樣啊,她只不過拿話一試慕容耀,他就立刻不打自招,還有什麼可說的。
慕容耀一驚,知道上了南雪鈺的當,不禁又驚又怒,“本王、本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你少誣衊本王!”壞了,看來南雪鈺一定是知道了南雪晴的事,要找自己報仇了!
虧得自己還覺得自己當初太失算,白白錯過了她這枚可以好好利用的棋子,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不惜拉下臉來,尋找一切機會接近討好她,想要再把她爭取回來。一開始她還虛與委蛇,可後來對他則不假辭色,並且用盡一切手段來對付他,原來是一日未忘南雪晴枉死之事,到現在她是覺得足以對付他了嗎,所以不怕被他知道這件事?
南雪鈺不屑地冷笑,厭惡地道,“是不是誣衊,你自己心裡清楚,而且我也沒想你會承認,我只要知道是你就夠了。慕容耀,我大姐是死在你和南雪蓉手上的,我不會放過你們!”
慕容耀怒道,“你——”
“燕寧公主!”安陵清漓突然出現,一臉的驚喜,“原來你在這裡,叫我好找!”他可一直記着跟南雪鈺的約定,所以一入園也無心欣賞美景,各處找她,雖然這桃林別苑很大,不過功夫不負苦心人,還是讓他找到了。
有旁人在,慕容耀也不可能露出兇相,更沒法下手,立刻變臉,擺出一副溫和的樣子,“安陵二皇子找雪鈺有什麼事嗎?”
“翼王殿下也在,”安陵清漓對他沒什麼特別好惡,微一笑,道,“倒也沒什麼,就是見公主冰雪聰明,能解太子哥哥的難題,所以甚爲佩服,想討教一二。”至於他要找公主的真正目的,是不能現在說出來的,免得給公主惹來大麻煩。
“既如此,雪鈺,本王就不打擾你們,你我之間的事,稍候再議。”慕容耀別有深意地看了南雪鈺一眼,轉身大步離去。看來事情有變,既然兩人之間已經說破這一點,那南雪鈺就絕對不可能再爲他所用,必須另外謀劃,儘快動手才行。
看他走遠,安陵清漓目光中突然露出銳利之色,“公主,翼王是不是要對你不利?”儘管他性情溫和,卻並不是什麼都不懂,何況生在皇室,對於其中的勾心鬥角,他早已熟知,剛剛過來時,翼王明明眼露殺機,公主亦是如臨大敵,絕對不似翼王所說的那樣親密。
南雪鈺不欲讓別人知道這些事,淡然道,“我自有主張,二皇子不必擔心。”
安陵清漓頓時很失落,他只是沒來由地對南雪鈺有一種親切感,所以不自覺地想要關心她而已,並無其他,可她對自己卻總是懷有防備甚至敵意,讓他很不安。“公主,”他纔要說話,卻突然看到她頭上那支珠釵,不禁臉色大變,身心狂震,“你、你這珠釵哪裡來的?!”天哪,不是他看錯了吧,這珠釵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