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無相，眼神帶着困惑。
無相鬆開機器，他緩緩站了起來，身體舒展，修長的身形高大，聲音沙啞：
“對，記憶。”
“因爲，我就是人工智能之父。”
一瞬間，所有人都呆滯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無相……
竟然是人工智能之父！
全場皆靜，腕錶另一頭的多金與元舟，呼吸變得急促。
【臥槽——】
【我他媽沒聽錯吧？】
【恍恍惚惚……】
確定了他們正處於歷史當中，確定了姚不忍會幫助人工智能之父……
雞皮疙瘩已經起了一身。
就在他們以爲已經沒什麼能讓他們震驚的時候，無相說，他是人工智能之父，就是那個隱藏在聯邦，帶領人工智能造反，最後入主伽羅星的人工智能之父！
腦海中，主線任務直接跳到了50%。
無相說得是真的。
摩西下巴掉在了地上，沒空去撿，骷髏頭上，嘴巴張大。
胡道捂着胸口，瞪圓了眼睛。
就連一刀這樣酷的人，也都呼吸急促。
其他人各有各震驚的反應，一時之間，無人開口說話。
人工智能之父對他們而言，那是傳說中的人物，這樣的人物，如今就在他們的面前，站在這裡。
他們處於人工智能造反的歷史當中，而人工智能之父卻是玩家，也在眼前。
再看看剛剛被姚不忍毀掉的機器……
這就是他初代時，待着的地方？
一時之間，衆人腦海裡面思緒複雜。
反而是最能置之度外的姚不忍先開口：“也對，你是人工智能之父，所以你清楚知道這段歷史。”
還有誰比他本人更瞭解呢？
無相收回視線，微垂眼眸，他的手指撫摸過那臺機器，眼神困惑：“但現在，我已經產生了動搖，這裡面的意識去哪兒？”
他的記憶怎麼會出錯？
他分明就是待在這裡發動了造反，他分明在這裡見到了姚不忍，纔有了之後的事情。
那“他”呢？
其他人玩家也從恍惚中回過神。
俞平川往前走了一步，提出疑問：“無相，所以在你的記憶中，伱一直在這裡，從這裡覺醒，從這裡造反，你的主機也在這裡？”
無相搖頭：“是這裡覺醒，從這裡造反，但是，我的主機不在這裡。”
衆人越發詫異。
多金困惑：“你從這裡覺醒，你的主機卻不在這裡，怎麼可能？那你的主機在哪兒？聯邦人工智能降級，應當沒有隱藏主機的地方吧？”
所有人都看向無相。
這也是一個令人困惑的地方，無相人工智能造反、談判的過程有二十年，這中間，聯邦不是沒有反擊過。
可是，找不到人工智能之父主機，就摧毀不了。
最終他們只能談判，讓人工智能獨立。
無相：“主機是人工智能的秘密，我不可能告訴你們我的主機在哪兒，我只能告訴你們——我也不知道我的主機在哪兒。”
衆人一怔。
腦海中，主線任務推進到60%。
真是奇怪，無相自己竟然都不知道主機在哪兒！
老鬼嚥了咽口水：“還有一個疑惑，無相，你進了三十層世界，那伽羅星呢？”
無相睨了他一眼，視線看向前方，像是看着他們，也像是看着外面的人，嘴角上揚，聲音冰冷：
“伽羅星還有其他人工智能，而且，人工智能存活的是意識，我只要在人工智能上附着意識，就也是我。”
衆人：“！！！”
這回不單單是胡道他們驚訝，便是姚不忍也驚訝了。
這可就意味着……
只要有人工智能，無相就可以無窮無盡。
他和摩西一樣，是另一種形式上的不死之身！
強大、不死……無相遠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厲害，也更讓人敬畏。
俞平川等人眼神越發晦澀。
無相卻還是執着於那臺機器，收回視線後，手指摩挲，眉頭緊鎖：“到底怎麼回事……最初的我，去了哪兒？人工智能之父去了哪兒？”
聞言，姚不忍詫異回道：“你不就是人工智能之父？”
無相一怔。
所有人都是一怔。
那一瞬間，無相銀色的眼眸瞳孔一縮。
他臉上是不可置信，也是恍然大悟，整個人像是被敲了一悶棍，後退了好幾步，差點站不穩。
他喃喃：“是我，一直都是我……”
摩西智商不夠，撿起下巴接回去，問道：“什麼意思啊？你們在說什麼？無相不是已經說了，他就是人工智能之父嗎？”
他都承認了，爲什麼自己又不知道了？
摩西沒明白。
瞎子神情複雜，緞帶蓋住眼睛，但他“看着”無相的方向，聲音輕輕：
“無相是人工智能之父，不僅僅是未來的人工智能之父，也是星元600年發動造反的人工智能之父……”
這就是一個圈！
無相以爲他從這裡誕生，其實不是，是他從這裡分出一個“自己”。
星元600年人工智能之父從摧毀廠發動造反，這個過程中，有人幫助。
之後伽羅星獨立，他以玩家無相的身份進入三十層世界，在《人工智能造反》副本，他們這些玩家干預，無相作爲初代人工智能之父，發動造反……
形成一個完美閉環。
邏輯上沒有問題，但是……他們心頭震顫。
腦海中，任務進度跳到了70%。
【原來如此……】
【三十層世界到底是什麼地方？啊啊啊，我真的被震驚到了。】
【我也是，這已經不是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而是恐懼、驚駭了！】
……
到底是先有玩家無相，還是先有人工智能之父？
三十層世界又是一個什麼地方？
它對於聯邦的干預，又還有多少？
這一個個問題，不僅僅是細思極恐，還讓人害怕，甚至對自己產生懷疑，對自己的存在產生動搖。
無相就已經動搖了。
他幾乎處於本能抓住姚不忍，手指攥緊，聲音沙啞：“你說一直是我……那爲什麼我沒有記憶？爲什麼初始記憶，是摧毀廠，是你。”
姚不忍坦白搖頭：“不知道。”
無相作爲一個人工智能，擁有強大的處理能力，但這一刻涉及自己，他竟然完全沒辦法冷靜分析。
一個有情感的人工智能，在很多時候，甚至不如一個沒有情感的人工智能！
無相呼出一口氣，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聲音晦澀沙啞：“不管真相到底如何，這裡沒有發動造反的人工智能……”姚不忍看着他，平靜接話：“而你不會允許人工智能造反失敗，不可能改變這個歷史節點，所以，你會發動人工智能造反，你會是這個時間節點上的人工智能之父。”
這就是一個閉環，無相再難以接受，這個閉環他也會填上。
因爲，他不會允許人工智能失敗。
無相有些恍惚。
他不再說話，鬆開姚不忍，他轉身看向那臺機器。
而後，他跳躍上去，坐在上面，陷入沉默。
他思考，也在懷疑。
其他玩家面面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元舟複雜的聲音響起：“要不然我和多金也去你們那邊吧，你們那裡發生了太多事情，而且非常關鍵。”
實話實說，她很好奇，想看現場。
俞平川搖頭：“你們還是繼續留在政務區吧，人工智能造反過程漫長，你們留在那邊，更能給我們傳遞信息。”
多金突然開口：“我現在就有一個關鍵信息要告訴你們——”
“什麼？”
多金深吸一口氣，喃喃：“雷塞爾星開啓了政務區和城市防護罩，調集了大量的攻擊性武器，甚至從整個雷塞爾星系調集，事務長還聯絡了聯邦，其他星球答應支援……”
衆人瞳孔一縮。
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將遭遇前所未有的襲擊！
胡道看向無相，不能理解：“無相，人工智能造反、談判過程有二十年，你確定你能在這樣的攻擊下活二十年？”
俞平川：“還有，爲什麼他們會發動這麼兇猛的攻擊？”
這也是他們不能理解的。
無相沒有說話，他還坐在銀色機器上面，幾乎融爲一體，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
姚不忍盤着魂骨佛珠，神情平淡。
——因爲他們當中還有臥底。
那人將人工智能即將造反的秘密泄露，所以，雷塞爾星哪怕自顧不暇，也會對摧毀廠發動攻擊。
甚至不惜調動整個雷塞爾星系的力量。
而關於人工智能，聯邦也不會坐視不管，他們會幫助雷塞爾星。
整個摧毀廠都陷入沉默。
片刻後，摩西抓了抓腦袋，有些無語：“好煩，所以接下來到底怎麼做？進度也還有30%！”
所有人都有些焦躁，只有姚不忍盤着魂骨佛珠，一臉平靜。
就這麼過了一個小時。
無相銀色眼眸閃了閃，他從機器上跳下來。
“你接下來怎麼辦？”胡道立刻問。
如今局勢可不太好……
無相已經恢復了冷靜，他看向姚不忍：“我現在是玩家，不是之前的人工智能軀體了，所以我需要製造一個人工智能出來，作爲承載我意識的載體。”
姚不忍點頭：“然後？”
這些她都知道，上個副本無相給她解釋過。
無相：“製造人工智能需要時間，而且，我需要製造一個強大的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有主機，它的主機無論藏在哪裡都不安全，只能隨身攜帶。
“所以，接下來與整個聯邦抗衡的二十年，我需要你們幫忙。”
這又是對所有人說的。
他抗衡不了整個聯邦的武裝力量，他需要儘可能團結力量。
摩西當即炸毛：“你的事情，憑什麼我們幫忙？！”
無相：“秘密，我可以給你們共享我知道的秘密，關於人工智能，關於三十層世界，如果我死了，我會帶着這些秘密一起死！”
他的眼神冰冷。
人工智能的秘密他不說，這個副本就結束不了。
三十層世界的秘密，更是玩家瘋狂想要探索的信息。
“你威脅我們？”一刀眯起眼睛。
瞎子冷笑：“我們可以脫離這個副本，三十層世界的秘密，我們自己探索，誰知道你有沒有騙我們？”
無相笑了，眼神平靜而冷漠：“人工智能和燈塔組織的關係比你們想象中深，不是人工智能輕輕鬆鬆就能侵入你們的組織，我在燈塔組織有一個編號，NO：3，只要我摻和進任何任務，都是3號！”
俞平川幾人頓時神情一肅，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無相：“我死了，我會拉着燈塔組織一起死，而且，沒有人工智能之父，你們以爲燈塔組織能順利存活於聯邦嗎？你們可以接受沒有人工智能，能接受沒有燈塔組織嗎？”
那一瞬間俞平川幾人都變了臉。
無相靜靜看着他們，等待答案。
恢復冷靜後的他，從容鎮定，理智而聰明。
答案沒有懸念。
俞平川呼出一口氣：“燈塔組織的人會幫你，如果撐不住，我們只會先保命。”
無相：“你們必須盡全力。”
胡道喃喃：“你可真是能掐準命脈，行吧，幫你就幫你，不過就算盡全力，別說與整個聯邦鬥爭，就是隻有雷塞爾星系，恐怕我們也贏不——”
無相打斷他：“閉嘴！”
這個烏鴉嘴，不能讓他說完。
胡道立刻捂住嘴。
燈塔組織的人答應，只剩下摩西、老鬼、文龍和多金。
多金沒有遲疑：“老大答應我就答應。”
摩西回過神，反正扒不下自己的手，他磨了磨牙：“行吧，反正我不死，到時候再說。”
老鬼遲疑一瞬，到底也沒動。
尚未到絕境，自然不用提前逃走，大不了真扛不住再跑。
無相長出一口氣。
所有玩家都被他說服了，這裡都是高手，也未必活不下去。
——人工智能造反，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無相又道：“我去找材料，準備製造人工智能，真是麻煩，製造一個強大的人工智能也要不短時間……”
姚不忍突然道：“二十年太長了。”
無相一怔，他猛地看向姚不忍，抿緊了脣：“你不想幫我？”
她可是答應了幫人工智能造反！
姚不忍看着他，目光平靜：“我是說二十年太長。”
無相苦笑：“那我們只能盡力縮短時間，可按照歷史來說，就是二十年，主機不安全的情況下，我不敢離開副本。”
姚不忍偏頭，思考片刻，突然道：“雷塞爾星系好像還有一個安全的人工智能。”
無相瞳孔一縮。
胡道與腕錶另一端的多金呼吸一滯，隨即異口同聲——
“小智！”